木工活儿

家里的衣帽间缺四条横隔板。思前想后，算来算去，决定去Home Depot买了木板锯成需要的尺寸，自己上漆、打磨、抛光。夏末秋初，夜深人静时，作为临时工作间的车库已经凉快下来。趁老婆、孩子都睡下了，一个人干着这没太多技术含量的木工活儿。不经意间，思念却伴着这木屑和油漆的味道一点一点地滋生，慢慢地浸润着我的眼眶，而终于在那一瞬间变得铺天盖地，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家里老爷子当年大学毕业后作为“可以被教育好的子女”被发配到东北山里打钻，业余跟着师傅帮人家打家具，挣点儿烟酒钱。我小时候家里的大立柜、沙发都是老爸自己打的。长大些后坐上了买的沙发，才发现沙发不都是那么硌屁股[偷笑]。后来和老爸聊到这事儿，老爸笑着说我不识货，说那都是用他从东北带回来的上好的硬木打的，现在难得有那样的大料了。

 

老爷子几年前来美在我家住着，那时我正在为家里地下影院的屏幕发愁，买一个大尺寸的太贵，做一个又无从下手。老爷子一听来了精神，说这是他的老本行啊！和老爷子逛Home Depot备料，发现行家毕竟是行家，备的料比我想到的齐全多了。老爷子还因这一逛喜欢上了Home Depot，跟我说等他退休了就来Home Depot当店员。

 

我没觉得给屏幕打个框有多难，买了漂亮的装饰性长条木板，做起来才发现光拼个角都拼不齐。“老木匠”拿出了绝活儿，让我把角拼好了再下最后一锯，一下就横平竖直了，不得不佩服！我因为边拼着角边锯，视野不开阔，在当时用来架木板的凳子上留下永远的锯痕。老爷子听说了兴冲冲地来“验伤”，说：“还好... 没把圆凳锯成方的！” 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能从儿子的“傻事儿”里获得最大的“娱乐”感。

 

屏幕做完了，“老木匠”上瘾了，和我商量要把我家车库门重新打磨上漆。我说好啊，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他干了一天不干了，说你们美国这是什么木头这么硬啊？！手工砂纸打磨了一天，才打出两尺见方。我说那就算了，您把它恢复原样吧！老爸听后那眼神恨不得把我也用砂纸打一打[偷笑]。第二天我上班前看他站车库门前想辙呢。等我下班回来，看他手里拿着个电动打磨器，原来是对门邻居Mark实在看不下去他纯手工打制，借给他用的。老爷子一见着我就喊：“臭小子，不告诉我有这种玩意儿！”

 

装殓前要挑选棺椁。我不在乎那些云纹、雕饰，我挑了个朴实无华但木料上乘的.... 我想老爷子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