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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科奇幻小说连载(收割人类)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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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解梦

 

      

公元2699年9月28号的中午,二十一岁的王妃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看着自己的笔记沉思。王妃身穿黑衬衣黑长裤,这身简素穿在王妃的身上,就是十分庄重和十分清丽的完美重合。这份很天然的平静和庄重,在她周围清楚地划出一道防线。当教室坐满的时候,防线被无形地极度压缩。可现在,又极度扩张,仿佛这空旷的大教室就只应该容纳她一个人。文静站在门口看着王妃,竟看得有些呆了,一动不动,直到听见附近的脚步声,她才走进教室。

          "我观察你足足五分钟。"文静在王妃旁坐下。

          "发现啥了?我与众不同?"

          "嗯,你与众不同,像月光下的雪夜,除我外没有同学敢靠近你。"

      "我脸上并没有写着拒绝两个字。"王妃把头放在桌子上,侧头看着文静。文静知道她的意思,不是王妃拒绝和同学们交往,是同学们拒绝她。

          "你今天怎么了?"文静关心地问。她与王妃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超乎寻常,都来自第三区T县的第七镇,俗称T7镇。自2096年始,地球上存活下来的人类消灭了国家的概念,实行了大统一。从那以后,地球上所有的陆地被划分为区,所有居民可以自由在各区之间迁移。最初只有三个区,因为那时存活的人类只有约五十万,集中分住在这三个区里。一百年后,地球环境开始恢复,部分因为人类修复环境的积极努力,可居住地越来越多,于是人类慢慢开始迁移。在2300年,人类最终把地球上适合居住的陆地分成五十个区。除此以外,人类把所有的军事力量区统一起来称为第五十一区,这些军事区的主要功能有两个。一是把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与核污染区分开,以避免人们误入污染区;一是修复核污染区的生态环境。到现在的2699年,全球人口已经过亿,虽然有五十个区,但一些区里只有少数士兵驻扎,并没有居民,全球超过一半的人口依然集中在第一、第二和第三区。究其原因,有学者研究后指出,2091年的生命大毁灭不单几乎毁掉地球,也毁掉人类的探索精神。绝大部分人类变得珍惜当前的拥有,愿意过简单平凡的生活,不愿意迁移到遥远陌生而且艰苦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人类在大毁灭后工业和科技发展缓慢,有学者把部分原因归结于人类在语言上的统一。最初存活的人类达成共识,把不同文化之间的冲突列为大毁灭的第一原因。他们痛定思痛,决心统一语言。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全球人民终于都说同一种语言,文化差异基本消失,同时因为没有国家的区分,人类绝对和平几百年。而和平生活,让人类安于现状,不求创新。

      第三区是人口最多的区,蓉都市是第三区最大的城市,也是人类最大的城市,人口超过一百万。这里气候温和,地势开阔,良田无数,加上水资源充足,极其适合人类居住。难得的是,这一大片平原地带,偏偏又被四周的高山合围,让蓉都市在六百年前的大毁灭里受到的损害相对小许多,所以能更快地恢复起来。蓉都市里有四所大学,王妃刚刚在江堰大学的教室里听完西斯密教授的心理学课。

          西斯密教授今天谈论的是梦境对个人和人类的启示。他根据自己的研究罗列出两大类有启示作用的梦境。西斯密教授归纳,对个人来说,同一个梦境多次出现,往往是因为个人的过去经历。对家族而言,如果有数个家族成员做同样的梦,是因为这个家族特殊的基因谱,让这家族的部分人具有预见未来的能力,这类梦境多与这个家族的未来有关。然而对一个梦境做准确的解释,却是极其困难和高深的。西斯密教授接着问,有没有第三类梦境,就是看似毫无关联的数人,却会做几乎同样的梦。西斯密教授问完后,看着学生们,仿佛希望谁能帮他解答似的。教室里沉默无声,王妃举起手,刚要提问时,下课铃响,她下意识地赶紧把手收回来,学生们纷纷开始收拾书包离开。西斯密教授也一样,只是略显从容。今天是星期四,周末的前一天,要是下午没课,他现在就可以回家。但是西斯密教授并没有能够很快离开教室,他刚走下讲台,就被王妃拦住。

          "你与别人做过同样的梦?"教授看见了王妃的举手动作。

          "没有,"王妃回答。

          "有没有互不认识的人却会做同样的梦?"教授再一次追问。

          "按照教授您的解释,如果两个人经历性格完全相同,心里想的也一样,就有可能。"

          "你还真相信我说的?"

          "我一直喜欢听您的课。教授,您会解梦吗?"

          "所有的梦都来源于我们的感知。多数情况下,这些感知被随机地组合在一起出现于我们的梦中。一个细节如果在大脑里只发生一次,这个细节出现在梦中的可能会很小。如果多次重复或者长时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就可能在梦中重复出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实际上就是这个意思。心理学上而言,我们只探讨梦境和心理,尤其是与下意识之间的关系。"

          "可是你说到家族成员做同样的梦……"王妃的话没有说完,教授打断她。

          "你常做同样的梦?"

          王妃点点头。

          "这个梦很重要?"

          "它改变了我的生活,"王妃停顿几秒,"对我来说,它是人生灾难。"

          这是王妃第二次选西斯密教授的课。西斯密教授在上个学年王妃选学他的课时就注意到这个平静但又投入的学生,他很欣赏她的学习态度和思考能力。他低头想了想,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一个地址和名字,递给王妃:"你可以去这里试试,不过你得发誓,你不把这地方告诉任何人。"

 

      "我不知道,这是我个人的噩梦还是我家族的标记。"午饭时王妃语带遗憾和焦虑地对文静说,她有百分之百的理由遗憾和焦虑。她十岁时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在世上没有其他亲人,却从小被同一个梦境反复缠绕折磨。她一直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霉运,但今天西斯密教授的理论让她豁然明白许多,激起她想要解开自己梦境的欲望。

          "小静,我要去解梦,下午我就想去,我想知道到底是啥样的未来在等着我。"

          "我陪你去,"文静回答。

          "谢谢你,静儿,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啥样子。这世界,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但是我必须自己去。"

          文静心里涌起一阵爱怜。王妃对她,比亲姐妹还亲。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妹妹。父母一直想要个儿子,却一直不得,因此怪罪于她,对她很不喜欢。她稍长大些后才知道,妈妈的第二胎本是个男丁,因为她重病,妈妈背她去看医生时摔跤流产了。她因此从小就想讨好自己的父母,却总不成功,幼小的心疼痛不已。她特羡慕王妃在家里受宠,渴望的神情一览无遗。王妃与她从小要好,见状撒娇逼着父母收文静做干女儿,于是文静经常在王妃家玩耍吃饭过夜,两人情胜姐妹。王妃家境不错,她父母视文静如亲生女儿,多有照顾疼爱。这样的好日子只过得一年,王妃染了噩梦。王妃的父母并没有把这联想到文静身上去,但文静的父母却私下认为是文静带给王妃厄运。文静因此害怕痛哭,然而王妃仍把她当作亲姐妹,无话不说,除了自己害怕的梦境。王妃父母去世后,文静苦求自己的父母收养王妃不成,王妃被送进几公里外的孤儿院。那以后文静天天都要在王妃上学的路上等王妃,一同去学校,放学后还要送王妃一段路程。

          文静拉起王妃的手,"随时通知我,别让我担心,好吗?"

          王妃按照西斯密教授给的地址来到一片看似高档的住宅区,找到门牌号后,她整理下自己的衣服,顺便整理整理自己的心情。她已经在内心深处模拟过几遍如何描述自己的梦境。她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做这噩梦时,自己惊醒后的大哭,和父亲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安慰。后来她时不时会在半夜惊醒,妈妈因此曾带她看过一次医生,希望能有啥神奇的药能驱除她的噩梦。医生在妈妈的追问下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建议给她房间保持暖和,尽量在睡觉时被单盖少些。父母因为事故离世后,伤心欲绝的她在孤儿院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噩梦。上高中时曾经再稀稀拉拉做过十几次,但是大学后这噩梦又开始多起来,让她变得有些神经质。最近两个月,噩梦每周都重现,她已经有些不堪重负。

          几次门铃声后的沉默,让王妃犹豫是否应该放弃。她站在门前静想一会,眼光坚毅起来,高声喊道:"西斯密教授介绍我来这里见李阿姑。"

          "请等下。"门里面传出来一个女人尖尖的声音。

          一小会后门被拉开,一个隆重打扮的女士让进王妃。女士并没有问王妃任何问题,只是示意王妃跟着她走。很快,她们几转到楼下,王妃心里猜测是到了地下室。推开门进去,一个更加着装隆重的人坐在一张大桌子后面,因为其脸部带着围纱、头上带着高帽子而让人不能分辨其性别。女士请王妃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坐下,递给她一杯水,就关门出去了。

          "我名叫王妃,想请您帮我解一个梦。"王妃一时说得有些结巴。

          "你的年龄?家里还有些谁?"这声音听着怪怪的,不男不女,不老不少。王妃有些惊讶,但并不在意,一五一十地做回答。

          对方接着问她童年的生活,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的爱好,许许多多的细节。有两次王妃试图把话题转到自己的梦境上面,但对方无动于衷,仿佛医生问诊的程序般,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最后对方终于要王妃描绘自己的梦境。

 

          春天的草原上开满鲜花,尽眼望去,蓝色的天空在远方没入绿色的森林。微风温柔又不失威严地巡过,留落阵阵欢喜的私语。王妃一身白裙,犹若天使,在草原上漫步。突然一道闪电像鞭子样从无云的天空直抽到地上,森林里大火汹涌,追出一大群人来,一路狂呼乱叫,待跑得近了,才看清人人面目狰狞,左右两手长短不一,握着刀锤等各式武器,眼里的欲望要把王妃吞食。王妃慌忙扭头逃跑,不明所以居然撞入一栋大楼中。她慌不择路冲进一房间,锁上门,一回头,却看见房中背站着一人,身体颀长,披着长发,王妃正不知所措时,那人突然转过身来,出手极快,右手一抄,握住王妃的腰,竟直把她捞到面前,同时嘟噜一句:你不是我同类。王妃使劲挣扎,要推开他的手,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有三截,比一般人的手长一倍。待到那人用左手铐住王妃的双手后,她才看到这人的左手掌有许多指头,分正反两圈,各自牢牢锁定自己的一只手。王妃被那人抱紧在胸前,眼光所见处是那人胸前挂着的一个底色淡绿的小牌子,牌子正中一个金黄色的橙子。王妃大喊大叫,挣扎不得,却感到有温湿的东西贴在额上,抬眼瞄看,正是那人嘴巴里吐出的舌头。王妃大骇,拼命挣扎,那人却把她越箍越紧。意识正渐渐迷散时,一个念头像火一样窜出,原来这是场梦。

 

          王妃把梦境讲完后,有些虚脱,也有些解脱,这是她第一次完整地描述自己的噩梦。这一刻,她居然不再有强烈的想知道梦境含义的欲望。对方沉静半分钟后,要王妃出去一小会。王妃于是走出地下室,爬上楼梯,看见那女人在厨房。那女人听见脚步声,转过身问王妃要不要尝尝她刚做的面包。王妃开心地吃着面包与她闲聊,这下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李阿姑。王妃好奇地问楼下人是谁,阿姑做一个嘘声的手势。阿姑接着表示,这一切都保密。这时,厨房里的电话响,阿姑拿起电话,听完后,吃惊地看着王妃。她告诉王妃,本以为梦已经解完,没想到还没完,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发生。

          李阿姑陪着王妃回到地下室,站在那个高帽人的面前。王妃心里很紧张。曾一刻她有解脱的感受,但当知道自己的梦还没解析后,那种强烈欲望又冲回来,还带着几丝失望的如针刺的疼,让她的欲望更加强烈。李阿姑没有说话,王妃也就尽量故作平静。短暂的安静过后,高帽人说:

          "你的梦超过数据解释范围。"

          王妃很吃惊,我的梦还需要啥数据解释?她一转念,难道这解梦需要历史经验?没有人做过这样的梦所以不能解?

          "你的梦,大部分与我知道的一个梦境重合。我无力帮你解释,只有你自己能够。李阿姑会帮助你,再见。"

          王妃还没开口,阿姑拉着她就往外走,边走边告诉王妃,不要担心,她知道咋办。来到厨房,阿姑取出一个袋子,把烤好的面包装些进去,递给王妃。

          "你知道谁是第三区的第一任执行官?"

          王妃点点头。

          "你的梦与他曾经私下描述的梦境重复。你是第二个有这梦境的人。"

          王妃想起今天西斯密教授课堂里最后的提问。

      "这个梦境有啥意思,谁也不知道,也许根本毫无意义,只是巧合。执行官的女儿做过这个梦,但那是五百多年前,近六百年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后裔去哪了,也许你是他的后裔也说不一定。你要真是他的后裔就太好了,执行官多好的人啊!阅读执行官的私人文档需要批准,但是西斯密教授可以安排。档案馆离这不太远,有公交车直达那里,你现在就可以去。查读他和他女儿的私人文件后,我相信你就能知道你梦的意思。我过一会给教授打电话安排。你想去不?"王妃再次机械地点点头。

          李阿姑放低声音,"如果你是他的后裔,请一定记得告诉我。"她说完把王妃抱一抱。

          从李阿姑家出来,王妃没有坐车去档案馆,她想走走。她思绪有些乱,说不清楚啥感觉,五味翻杂。第三区第一任执行官曹雨,是人类劫后重生的英雄之一。他的重建计划一直被认为是大毁灭后最伟大的成绩,即使今天,人们仍然惊讶于他是如何精准地改良部分生物物种,给当时的人类提供足够的食物,让人类坚定存活下去的信心。在那艰苦的年代,信心就是文明的保障,就是希望。在这信心的支撑下,人类一代又一代努力,终于慢慢把地球经营得葱葱绿绿,生气盎然。灾难过后的人类,痛定思痛,彻底放弃任何与核有关的项目,也放弃对太空的探索。曹雨在第三区做了近二十年的执行官,在轮到他做联合区执行官主席时,他终于积劳成疾病倒。他去世后,他女儿远离第三区隐居,慢慢在公众视线中消失。王妃不相信自己与曹雨家有任何关联,但是这梦境的重复坚定了她童年以来就有的一个信念:她的存在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人世间,每个人都曾幻想过自己的伟大和重要。许多幻想轻易地被一次无足轻重的遭遇挫灭,有许多幻想苦苦坚持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被碌碌无为的生活杀死,只有极小部分幻想坚持到最后,然而最后到来的并不一定是成功。靠着幻想坚持的,是幸福也是悲剧,是脆弱也是坚强。幼年的王妃天生有好强的心态和藏在这心态下的自卑与敏感,她害怕自己不够好,不值得父母所有的疼爱,于是表现得努力和懂事。八岁后突然来临的噩梦让她变得更加敏感和脆弱。有一段时间,她害怕睡觉,害怕草坪、森林和大房子。但是她很快发现,父母因为对她的噩梦爱莫能助而心生愧疚,因此对她更加疼爱和迁就。许多时候,成熟的惊慌害怕比童年的恐惧更加难以控制。那些难忘的日子,每个夜晚入睡的时候,父母都会守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故作镇定,其实比她还紧张。有些时候妈妈还会陪着她睡。她永远记得一个夜晚,父亲坐在她的床边,拉着她的手说,所有重复的梦都有特别的意义,不论是甜蜜的还是可怕的。可怕的梦其实并不可怕,因为它更加深邃和充满意义,是一种昭示,昭示你的人生有重要的任务在等待。你可以选择逃避,也可以接受挑战。你一定要耐心等待,等待命运的呼唤。父亲慈祥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神圣且坚定。从那一刻起,王妃相信自己的人生有特别的意义,她秉持这个意念来看待自己的噩梦,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平静,一颗勇敢的种子在内心的某个角落悄悄发芽,虽然她还是会被惊醒,还是在梦中害怕颤抖。父母的突然离世让她几乎彻底崩溃,她一度让悲伤占据自己的内心,这种悲伤太过巨大,以至于她忘了自己以前入梦时的害怕和担心。

          周四的下午,城市里的阳光比平时浓些,浓得不真实,浓得空气中有懒慵的气息。人行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来往过人。王妃不紧不慢地走着,看见前面有一个电话亭,她于是想给文静打个电话。正要踏进电话亭时,突然一人窜过来,一把抢起电话,回头狠狠盯着王妃。王妃吃这一惊,刚才脑袋里翻滚的思绪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人身体高瘦,脸上颧骨突出,嘴角带着冷笑。王妃又气又怕,质问他为何如此粗鲁。那人满不在乎,把电话递给王妃,恶狠狠地要王妃给他一点钱,不然别想打电话。这时,正好有一辆警车从远处慢慢开过来,那人看见,丢下电话大摇大摆径直走了。王妃稍稍平静心情,然后给文静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在步行去档案馆的路上,要去查些材料,晚点在学校见。二十几分钟后,当王妃到达档案馆时,却看见文静和方若天已经站在档案馆门口。王妃、文静和方若天三人都来自T7镇,从小认识。文静解释说,方若天有汽车,就请他送自己过来。三人一起走进档案馆来到前台,那里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安静地在读书。王妃轻轻介绍说自己是西斯密教授安排来查资料的,小伙子抬头看见王妃,眼睛闪亮得像井里的月亮,马上站起来,说西斯密教授已经通知他。

          "我叫布来登,曾经是西斯密教授的研究生,毕业后到这里工作才一年。教授说你要来,但是没有提到你有朋友陪着来,"布来登边走边说,王妃等人跟在后面。

          "我们来帮忙,这样可以查快些,"方若天在后面接话。

          布来登把他们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后,关上门,走到墙边一个大保险箱前,打开保险箱,回过身说:

          "曹雨执行官的书面文件都在这里,你们慢慢读,走前请记得登记一下。"

      王妃、文静和方若天三人埋头翻阅文件,根本没有注意到天已经黑尽。窗外一阵阵风刮来刮去,听声音似乎忽左忽右。几下敲门声后,房门被轻轻推开,布来登提着两个袋子站在门口。

          "你们肚子饿了吧?"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殷勤二字。

          "几点了?"方若天问,他好像去了趟远方刚回来,忘记自己手上的手表。

          "九点,档案馆已经关门,但是没关系,你们想待多久都可以。"布来登走进来,把袋子往房中间的大圆桌上一放。"来,先把文件收拾一下,吃点东西吧。"

          "你也还没有吃?真的辛苦你。"文静发现袋子里有四副餐具。布来登脸稍红一片,他转向王妃:"有进展没有?"

          "还没有。实际上,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该查阅什么,只是没有读到有用的线索。"王妃回答。她停顿片刻,接着说:"李阿姑提到,曹执行官的女儿曹珍妮也做过同样的梦,可是这里没有关于她女儿的文档。"

          "曹珍妮的文档一年前转走了。曹执行官私人信件里没有提起吗?"布来登提醒。

          "他的日记里提起过一次,但没有描述。"

          "外面下雨了?天气预报没说有雨。"方若天看到布来登肩上的雨水。

          吃完饭后,布来登加入查阅的队伍,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王妃的沮丧在眉间流淌,失望写在脸上。

          "曹珍妮后来回到她的家乡得措镇,她家的房子现在是受保护的文物馆,家具等仍然是几百年前的。所有关于她的文档都转到那儿去了,那里的墙上还挂着许多她的手笔,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布来登的话把王妃的心情点亮,她朝方若天的方向转过头去,正巧看见文静轻轻在推方若天。

          "好啊,明天我们去,就当去旅游,"文静显得很开心。

          "我开车,早去早回。"方若天接过话头。

          "我与你们一起去,好不好?那里我熟,"布来登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回到学校的宿舍,方若天匆匆洗漱完就上床睡觉。方若天家的经济条件不错,父母在家乡经营的餐馆挺成功。他父母有两个儿子,他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哥哥,没上大学,在五十一区服役。他父母对他上不上大学无所谓,但是他想读大学,所以来到了江堰大学。方若天很随和,从不好强。他喜欢被文静支使,乐在其中。他曾经纳闷过,王妃咋从不支使自己。他既然想不通原因,也就不再琢磨。想到明天要早起开车,他倒床就直奔梦乡而去。可是在蓉都市的另一个房间里,布来登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今天被雷电击中,在看到王妃的那一刹,他感受到生命要发生巨大变化的兴奋,但是他万万不会猜到这变化的奇异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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