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orges Koehler(右)和 Cesar Milstein(左)
朋友在群里提出这个问题:如果王广良在笔记本中记录清楚自己的发现,以此证明自己的思想在先,是否有利于他与Semenza分享诺贝尔奖?
我觉得这是打官司的节奏,怎么可能在同一组隐藏东西呢?这样互信全沒了。中国学生刚到美国来,将实验台清理干净,然后拿着加样器默默发誓,自己要做篇Cell来。越这样越做不出激动人心的科学,他们不知道科学的思想是碰撞出来的,应该多与同事讨论与交流,在组会上多提出具有穿透力的问题。最终很细去追寻谁的ideas是无助的,因为很难说清楚,这就是李政道与杨振宁悲剧的由来。
诺贝尔奖的提名和最终决定谁获奖都是在很友好的氛围中进行的,整个过程高度秘密,虽然有些人也私自或在质问下透露出来,像提名屠呦呦的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的院士校友。西方同行评议候选人时从来不会看你的笔记本,大家只关注你的文章、大会报告以及当事人写的回忆文章。诺贝尔委员会真正关注你时,有时会请你去斯特哥尔摩做学术报告的。只有调查可能做假时才会有人去测试像Baltimore实验室的笔记本,那时已经走向对抗,没有半点分享的可能了。
王广良分享诺贝尔奖的最佳可能是成为教授后持续跟进HIF-1的工作,当然会友好地避免与前导师的直接竞争。Semenza似乎是个nice guy, 愿意分享功劳,王广良也会为人。诺贝尔委员会本身就应该以HIF-1单独授奖,因为哈佛和牛津的分享者都不是原创而是跟进的,这样王广良就有可能与Semenza分享诺贝尔。如果中国出现像日本人那样游说斯特哥尔摩,王广良获得诺贝尔奖的可能性会更高,但是天朝怎么可能为一个海外华人出力呢?
中国学生习惯说成果归导师,那是长期寄人篱下养成的心理,另外华裔教授也容易不尊重学生的贡献,其实在美国学术界的情况远不是这样的。诺贝尔奖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近亲繁殖或者名师出高徒,我们华大出现过八位诺贝尔奖得主来自同一实验室的记录。让我将学生广泛定义为博士生和博士后,陈述三点奠定学生与导师分享诺贝尔奖的可能,以前我只说了前面两点。这三点是通常的情况,但是我们永远不能排除例外。
首先,学生没有离开学术界,有进一步在学术界发声的可能。学术界的教授没有自己学生在工业界挣得多,虽然美国教授的薪水相当可观,接近诺贝尔奖级别的教授更是如此,教授们也羡慕学生去公司挣Real money, 这里指在公司挣到可以在加勒比海买小岛的钱。但是大学里有相当的学术自由,可以持续追寻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公司则要看应用前景。这里著名的反例是克隆GFP的科学家因为失去资助,去阿拉巴马车行卖车。他就永远失去了获得诺贝尔奖的可能,虽然Roger Tsien让他重回科学界并邀请他出席了诺贝尔奖的颁奖典礼,从这点看王广良幸运很多。
其次,导师需要有足够的心胸,在不同场合回忆发现过程时,给学生功劳。没有好的导师,几乎一切免谈。我都不知道与利根川进在瑞士发现抗体基因重排的日本博后,他现在还是否在科学界?当然这里学生永远都不能自己主动站在导师的对立面,那学生肯定完蛋,所以学生的修养也十分重要。如果在外面说在导师实验室完成的工作而不提共同的智力贡献,那是十分荒谬的做法,除非导师不是作者。这里的原因很容易理解,因为导师都是誉满天下的科学家,你才刚刚开始,行话说你成为正教授之前永远需要你的导师。华裔科学家有些人因各种原因在美国失意的例子,包括失去普林斯顿和耶鲁的教授职位。
第三,就是需要几乎是一枝独秀,没有太多的来自外校的竞争。这些师生共享诺贝尔奖的例子,几乎都没有另外组的功劳之争:端粒酶(Carol Greider是Elizabeth Blackburn博士生),杂交瘤(Georges Koehler是Cesar Milstein博后),嗅觉受体(Linda Buck是Richard Axel博后)和癌基因(Harold Varmus是Michael Bishop 的Fellow)以及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奖的瑞士师生得主。没有外校的其他组分别独立完成相似的课题,这点十分重要。同校是合作关系,外校做同一课题则是竞争。仅在生物领域近期的师生诺贝尔奖得主,还包括授予发现动物具有识别方向的神经元,挪威当时的Moser夫妇科学家为英国科学家O'Keefe的博士后。
这里讲个不同独立组的竞争让华裔科学家失去诺贝尔奖的可惜例子。周芷在断裂基因错过诺贝尔奖时,她是作为冷泉港自己独立的实验室负责人与同在冷泉港的英国人Richard Roberts合作的,文章作为封面发表在Cell上,周芷是第一作者,Roberts最后;但是MIT的Phil Sharp组也做出了同样的结果,当时第一作者是Susan, 所以诺贝尔委员会只取了Roberts和Phil Sharp。周芷确实是亏总了,她提供电镜照片直接看到了基因切除内含子的事实,她完全应该分享的,华人首位女性诺贝尔奖得主应该是她。很显然冷泉港工作的诺贝尔奖的推荐和备忘录是James Watson写的,他自己也间接承认了,诺贝尔奖的提名人有五十年的保密期。争执发生后记者问Watson, 他说:“那Susan 怎么办?”。当然断裂基因的诺贝尔奖也违背了我的第一条原则,没有绝对的东西,因为记得颁奖时Roberts似乎已经去了新英格兰的试剂公司。诺贝尔奖也授予很少的工业界人士,包括我们这里孟山都的科学家,他做完报告我们还讨论过。
今晨公布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又出现师生配,并且还是夫妇。
Esther Duflo为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之一,MIT教授,法国人。她是继印第安纳大学教授Elinor Ostrom之后的第二位女性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Duflo以46岁成为最年轻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Duflo的言论涉及相当的女权主义,但是她却摆脱不了在生活和事业中男人的影响。她与同是MIT教授的印度裔丈夫Banerjee共同获得今年的诺贝尔奖,印度裔是她的博士论文导师之一。他们2015年结婚,但是2012年有个孩子。她于1999年得MIT博士,恋情应该在学生阶段之后,不然印度裔老公的MIT教授职位难保。
今年诺贝尔经济奖分别授予三位MIT和哈佛教授,使今年美国有八位诺贝尔奖得主。经济学奖得主的印度人和法国人分别在母国完成基础教育去哈佛和MIT读的博士,随后留在美国发展。再说一遍,当今的美国对世界智力之支配地位堪比当年的罗马。
Carol Greider(左)和 Elizabeth Blackburn(右)。
Linda Buck(右)和 Richard Axel(左)。
Harold Varmus(右)和 Michael Bishop(左)。
John O'Keefe (左),May-Britt Moser (中)和 Edvard Moser (右),Moser获奖时是夫妇,现在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