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婆奶奶(1)

我们家称外婆为家(ga)婆奶奶。

小时候,我最爱在夏天的夜晚,躺在自家门口的凉床上轻轻地唱:“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那优美、动听而又略带伤感的旋律,那娓娓道来的苦难哀诉,和母亲讲的家婆奶奶的故事是那么相似,所不同是,母亲的故事比那首歌更真实、更悲凉、更让人黯然泪下、更让人感慨万千,以至在我长大成年后的今天,仍记的清清楚楚。

“小白菜呀黄又黄呀,三岁无父,五岁无娘……”

家婆奶奶姓史名小姑,1898年出生在安徽省桐城县南乡,今枞阳县安凤乡史家湾的一户贫民的家里。家婆奶奶曾扳着指头对我说过,她生于清朝末年,历经好几个皇帝包括毛主席。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她老人家患了老年痴呆症,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好几天,毫无痛苦地走了。

家婆奶奶还在娘肚时候,就被我太外公指腹为婚,许给了他的拜把兄弟-王家湾王家的大儿子为妻。但好景不长,家婆奶奶三岁上,我太外公就仙世了,五岁时,太家婆也随着太外公走了。可怜的家婆奶奶,上无叔伯姨舅,下无兄弟姐妹,孤身一人,小小年纪只得被送到临近的一个小镇,和自己的孤寡老外婆相依为命。

老外婆也是个苦命人,只身一人靠着一双巧手给别人做衣服过活。

一晃廿二年过去了,跟着老外婆过着给人家做针线、撒小网打鱼、种菜、卖菜的家婆奶奶不但出落成了一个高个、细腰、圆脸、大眼睛、长辫子,有双“三寸金莲”的漂亮、水灵大姑娘,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女裁缝,但却仍待字闺中,而老外婆的生命也终在一天走到了尽头。

老外婆因为没有儿子,临终之前,过继了一个娘家远房侄子给她戴孝摔盆,家婆奶奶叫他舅。这位舅老爷给家婆奶奶的老外婆摔完盆,办过丧事,继承了老外婆的微薄房产后,就把家婆奶奶赶出了家门。孤苦伶仃的家婆奶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幸亏一个好心的邻居对家婆奶奶说,她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在王家湾可投靠。可自打史王俩家定亲后,家婆奶奶的父母相继而亡,家婆奶奶当时很小,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家婆奶奶在王家湾的男人是兄弟仨人,也是打小父母双亡,三兄弟以讨饭流浪为生。长大后,老大给人家掌大勺,有了钱就吃、喝、嫖、赌;老二是个人称“可以把算盘顶在头上打的”给人管帐的先生;老三是个铁匠。可自从史王两家的父母去世后,两家就断了来往。所以,王家老大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未婚的妻子。

可怜的家婆奶奶走投无路,思来想去,没办法,只好听人劝,加上邻居帮忙,被一乘红布二人小轿,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送到了一个坐落在山坡上,没有任何遮挡的看瓜窝棚旁。

轿子落地,王家老大不知从哪钻出来,问:“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来的?”当明白轿子里的新娘是他指腹为婚的媳妇时,恶狠狠地说:“我不要这人,给我抬回去,滚!滚!”围着看热闹的乡亲实在看不过去,纷纷指责。好说歹说,最后,可怜的家婆奶奶才勉强在这个窝棚里落了脚。

王家老大的破窝棚里,除了家婆奶奶自己带来的几件随身物品,什么也没有。好心的乡亲们实在看不下去,纷纷送来了锅、碗、瓢、盆以及柴、米、油、盐,酱、醋、茶,有一家还特地送了块花布,给他们做了窝棚新房的门。

苦命的家婆奶奶和着泪水,委委屈屈,当晚和这个从未谋面的男人成了亲。第二天一大早,家婆奶奶醒来,才发现新郎官早已不在窝棚里。家婆奶奶只好一个人,就着新婚当晚剩下的饭菜,在这个破窝棚里一待就是三天。

第四天一大早,窝棚边跑来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对家婆奶奶说:“小姑哎,你男人把你卖了,买家就要来抬人,赶紧逃吧。”家婆奶奶听了,也不知真假,但看到自己新婚男人三天不在家的情况,猜想事情恐怕是真的。家婆奶奶决定逃走。但是,自己孤身一人能逃到哪里去?想想,也只有史家湾娘家这一条路可走。可是,从王家湾到史家湾之间全是山路,家婆奶奶是个小脚。好心的邻人只好雇了一个人,背着她,慌里慌张逃到了史家湾。

家婆奶奶逃到了史家湾,史家祠堂的掌门人-史大化大先生知道情况后,看家婆奶奶实在可怜,就收留了她,并让她住在祠堂里。

家婆奶奶回到史家湾后,依然靠着她的好手艺给人家做衣服,生活基本上还能过的去。可是不久,家婆奶奶有了儿子-我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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