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不道歉:半夜鸡叫的高玉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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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5日,《半夜鸡叫》作者,"战士作家"高玉宝因病逝世,享年92岁。至死,他应该都没有忏悔。


但是,他永远欠 "周扒皮"及其后代一个道歉。

 

该图下方有高玉宝的入党申请书,大部分文字以画代字。

 

 

01


那些年,我们一起读过的课文中有一篇叫做《半夜鸡叫》。

小学《语文》第8册 人教1988年版

 

故事中生动描述了"周扒皮"为剥削雇农半夜学鸡叫的猥琐贪婪形象,从此家喻户晓,影响过几代人。


《半夜鸡叫》摘自20万字高玉宝自传体小说《高玉宝》第九章,2000年前一直是语文教科书里的重要课文,还被拍成木偶剧和课本剧,称得上建国后文学作品发行量之最。


高玉宝一生都坚称书中所写为真实事件,书中人物均用现实中的真名实姓,如与"南霸天"、"黄世仁"、"刘文彩"并列为"四大恶霸地主"的"周扒皮"名叫周春富,是闯关东的后人,有五个儿子,家族共有20多口人。

 

但是经过考证,现在的公论是:所谓《半夜鸡叫》,纯属虚构。高玉宝根本没有在他家打过工,所谓周扒皮也谈不上大地主,甚至"人不恶,是好人"。

 

对于周春富的评价,短工孔宪德说“农忙的时候,就去帮忙,好吃好喝不说,你还得给我工钱,不给工钱谁给他干一天?你不好好待我,我就不给你干。”


长工王义帧说:“都说老头狠,那是对儿女狠,对伙计还行。没说过我什么,我单薄,但会干。老头说,会使锄,能扛粮就行。”


长工孔兆明被干部要求上台“忆苦思甜”时,孔兆明说走了嘴:“我们当时在周家吃的是啥?吃的都是饼子,苞米粥,还有豆腐,比现在吃的好多了……当时在周家一年能挣8石粮,可养活全家。”干部连忙把孔兆明拉下了台。

 

半夜鸡会叫吗?

近年来,有不少作者撰文指出,无论从农学、动物学和当时农村普遍租佃关系的史实来看,这些细节都与事实相悖。大连地区养鸡30年的高级畜牧师房司铎做过研究,他曾给我做过科普,他认为公鸡啼鸣有两个必要条件,一是必须是成年公鸡,二是必须自然光感刺激。

 

辽宁南部农村锄地一般在小满、芒种至夏至季节进行,日出时间是早上4时28分。黎明出现在日出前一个小时,亦即早上3时30多分钟,太阳微弱的辐射光即可对鸡的视觉发生刺激,产生啼鸣条件反射。但这时的光线很弱,人的视觉还不能对物体的细小特征进行识别。所以在半夜三更(即午夜12时),在一片漆黑条件下,更不能从事田间操作了。就算是把长工赶到黑灯瞎火的庄稼地里,也只能是要长工换个地方继续睡觉。


最有说服力的是作者本人的说法,黄店屯村的孔庆祥回忆:

"有一年我在到黑龙江的火车上,正好遇见高玉宝,我问,大舅,有半夜鸡叫这回事吗?他没吭声,说这是文学创作的艺术性问题。然后又说,咱们这儿没有,不代表全国其它地方就没有。"

02


但是,当虚构的谎言被宣传成真实后,周春富一家就此坠入了无底深渊。

他的后代在农村境遇非常凄惨。


村里一位老大娘说:"高家那小子,真是造孽,本来X姓人家(周扒皮原型)在村里还呆得住,他那个书一出,X姓人家算是出了名,每次搞运动,上面都安排人斗他一回。人硬是窝囊死的。现在他家的儿子孙子还动不动给人打,给人骂。"

 

周春富的后人孟令骞回忆:

 

因《高玉宝》一书,我的曾外祖父周春富后人大受牵连。改革开放之前,与"四类分子"(地富反坏)的后人一样,历次政治运动中,均成为被运动对象,备受歧视和冷遇。

"周扒皮"和"半夜鸡叫"的故事曾陪伴我度过屈辱、自卑的童年。

 

也因此,孟令骞后来耗时五年,大量采访,对国史、党史、地方史志进行考证,写了一本书,叫《半夜鸡不叫》,为家族正名。

 


孟令骞最后发现,长篇小说《高玉宝》其实是代笔或者集体创作。

作者实为郭永江,郭临终前,写信给资阳文献学会,郑重声明《高玉宝》是他的著作。

 

高玉宝本人也证实了这一说法:

 

高玉宝本人就这样获得荣誉无数,曾20余次受到毛刘周、朱邓等领导人的接见。但是背后却是一个家族几十年的苦难,更曾连累了全国许许多多的周姓同学,让他们都拥有共同的绰号:"周扒皮"。


也许,高玉宝其实也是"受害者",这些都是时代与政治的产物,但是,孟令骞的家族在遭受那么多不公后,他们需要的只是正名和道歉。

有人一直在问:道歉有用吗? 

道歉其实是解决问题的开始,而不是结束。道歉能促使同理心的产生、而同理心促成原谅。

 

至今,也没有人站出来道歉和忏悔。

现在,欠他们的一声道歉就此成为绝响。


03

 

在那些年读过的课本中,在《半夜鸡叫》流行的岁月里,我们中有谁仔细思考并质疑过这个故事其实是罔顾常识?


前几年,江湖上流传,有个作家去给美国一年级小学生讲《半夜鸡叫》的故事,在课堂上,美国小孩就抗议:

 

一位黑皮肤的男孩说这个故事不真实,半夜里鸡怎么会叫呢?

这时,另一个女孩子也提出异议:这个故事很荒唐,半夜里黑黑的天、黑黑的地,怎么能下田干活呢?那不把庄稼都弄死了吗?

还有一个白胖白胖的孩子说:周扒皮不守信用,不诚实,一个男子汉,怎么能学公鸡叫呢?

美国娃们又嚷作一锅粥:周扒皮不诚实;高玉宝也不诚实,别人帮他写小说,怎么只署自己一个人的名字呢?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作者最后问我们:"一个被美国小学一年级孩子就能揭穿的谎言,我们几十年来,几亿小学、中学、大学生竟然没有能揭穿它!这到底是为什么?"


对于这种没法考证的《半夜鸡叫在美国》,我们权当段子听。但是问题却很尖锐,为什么我们几十年来,没有人去揭穿它?

可能答案很简单,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他们要在利益的装睡中长眠。(当然,这句话最近已经俗得没品位了,左和右双方都经常举起这句话当大棒砸向对方。)


但其实何止是半夜鸡叫的谎言,还有亩产万斤的谎言,还有哥白尼被烧死的谎言,还有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谎言,都堂而皇之地被连篇累牍地写进历史和语文教科书,欺骗了千千万万人。


而且不只我们的教科书,美国学者詹姆斯·洛温在《老师的谎言:美国历史教科书中的错误》中告诉我们,美国历史教科书中也有许多谎言。

 

原来所有的历史课本都害怕真相。


奥威尔名著1984中的老大哥认为,"谁掌握历史、谁就掌握未来"。这正说明了,历史真相才是老大哥最害怕的。


捷克前总统哈维尔认为"后ji权社会"的关键词有"恐惧"和"谎言"。他指出"后ji权社会"的最高原则是"稳定",为了维持稳定,它赖以运转的基本条件仍然是:恐惧和谎言。

哈维尔观察到在当时的捷克斯洛伐克,人们

"因为恐惧失去自己的工作。中学老师讲授他自己并不相信的东西,因为恐惧自己的前途不稳;学生跟在老师后面重复他的话,因为恐惧自己不被允许继续自己的学业;青年人加入共青团参加不论是否必要的活动。在这种畸形的制度下,因为恐惧自己的儿子或女儿是否取得必要的入学总分,使得父亲采用所有责任和'自愿'的方式去做每一件被要求的事。恐惧拒绝的后果,导致人们参加选举,给推荐出来的候选人投票,并且假装他们认为这种形同虚设的走过场是真正的选举。出于对生计、地位或者前程的恐惧,他们投票赞成每一项决议,或者至少保持沉默。……"

 

他的著名口号:生活在真实中"具有独一无二的不可估量的爆炸性的政治力量。" ,”生活在真实中“是他给"后ji权社会"的人们开出的一个最简单,最有力的药方。

 

只有”生活在真实中“,才能真正有尊严地生活,做一个真正的人。


揭穿美国教科书谎言的洛温教授认为"真正的爱国者"是"谴责它的罪恶,并且不为其开脱的人"。

 

每一个生活在真实中的人,每一个对于谎言真诚的批评者,都是最"真正的爱国者"。

 

Noahh 发表评论于
几十年前的故事了,当初老师也没告诉学生是真实故事。
再说了,老春总统到底有没有通饿现在都搞不清楚,难道几十年以后就清楚了?
红靴子 发表评论于
周扒皮,大地主刘文彩都是编的故事,骗老百信。

刘文彩也是个好人。他的后人也被整的很惨。
tatama 发表评论于
那个《半夜鸡叫在美国》的写法跟《半夜鸡叫》那是一样一样的,都是为了宣传添油加醋的编故事。往往唱赞歌的和哭丧的是一个爸爸生的,都是二代,一个嫡子,一个野种而已。
碧姐 发表评论于
原来如此
朱朱八八 发表评论于
回复 'czhz' 的评论 : 看这篇 :
哥白尼 - 被徐志摩、倪匡等“烧死”的盖世英雄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4844/201912/6014.html
czhz 发表评论于
哥白尼被烧死大概是博主自己制造的谎言吧?
bjszh 发表评论于
据说外在的光线和声音刺激会诱发公鸡打鸣,古人以“雄鸡夜鸣”为战争的凶兆,路边的蒲公英也在半夜亲耳听到过鸡叫。想起本人当年插队时被抽去修建国防公路,公社由一个周扒皮干部领队,每天靠闹钟三点半吹哨把我们叫醒,比公鸡还早还准时。他去睡回笼觉,我们喝点玉米面粥,啃个窝头,再带上一个窝头当午饭,步行一小时山路,到对面荒山顶上的工地,天才微亮,马上开始打眼放炮。高文中也说是上山,未提多远,故不能说一切都是杜撰的。但说“干了半天,天还不亮”,这就不对了。地里的庄稼活儿没有黑着干的,农民都是日落而息。想必是树典型、拔高,那个时代的产物。
路边的蒲公英 发表评论于
我还真就在半夜听过鸡叫,骗人是小狗。
Danning1 发表评论于
我就问过语文老师,半夜到地里去干啥?还要提供照明,亏大发了。高把谎言和艺术混为一谈,死有余辜。
七色花瓣 发表评论于
回楼下:黄世仁杨白劳是中共为了煽动仇恨编造出来的人物
这年头,没有一定的收入来源,黄世仁不会借钱给你
杨白劳欠了一屁股债,欢欢喜喜过大年,我服了他
少林商僧 发表评论于
杨白劳需要给黄世仁道谦吗?
sgbigsell 发表评论于
中国有这种写作的传统,比如,陈世美。所以千万不要得罪文人。
共-产-党 发表评论于
高玉宝其实也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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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某些中国文人的可恨之处,连“加害者”和“受害者”都要混淆!“加害者”就是加害者,加害者有罪,受害者无辜!
FollowNature 发表评论于
"对于这种没法考证的《半夜鸡叫在美国》,我们权当段子听。但是问题却很尖锐,为什么我们几十年来,没有人去揭穿它?"

对于生活在农村的我, 上小学读到这篇课文时, 心里就有质疑。 我想很多农村同学都会有同样的质疑。 但没有人会公开的质疑。 在那样的环境中, 谁会吃饱撑得公开质疑这种事?何况很多时候肚子都填不饱.
BillyZ 发表评论于
说谎成性的土匪党,必定有大批说谎的土匪。把被打得四处流窜说成北上抗日长征,逃了几千里说成两万五千里《这距离都到美国了》,南泥湾种鸦片贩毒说成种水稻。种种谎言多不胜举。
周8皮 发表评论于
别说文学作品,在严肃的历史书问题上,党妈比她经常痛批的日本右翼更差劲儿。
老陈杂练 发表评论于
谎言太多了,何止半夜鸡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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