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农闲 11

不管雨下了多久,雨后都将会有彩虹。版权所有,严禁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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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农闲

 

农村干活的季节性极强。农忙时忙得要死,一旦过去,就变得轻松起来。每天就是薅薅稻田里的杂草,挖挖沟,修整一下坏了的田埂等等。做些农忙时没法做的事情。

一天,队长从镇上背了一大捆铁丝回来,说是要安广播。我们高兴极了,搞广播站可是我的“本行”。几个知青和队长一起花了几天的时间树电线杆,架线,安喇叭。还派我去南桥买了一台扩音机回来。很快,队里每家每户都安上了广播喇叭,要开社员大会也不用挨家挨户地去喊了。生产队好像有了点“现代化”的模样。

那时候,农村到处都在搞“农业学大寨”运动,荆门钟祥一带就在“学周岗”。那是北边的一个公社,是湖北学大寨的典型,所以要求每个生产队都派人去参观学习。反正知青们喜欢出去玩,所以各队几乎都派去的是知青。我和四队的陈重义一起打起背包,带着干粮,走了两天才走到,顺便又到石桥的知青那里去看了看。正好他哥哥陈阳和娄建华在一个组里,所以我们又见面了。参观周岗简直就是知青大团圆,很多队里都是派知青来开会。那一次,二附中的同学至少有二十多人去了周岗。

周岗那里的确很漂亮。到处整整齐齐的,连水田都改造得全是方方正正,一样大小,四周干干净净。大家在赞叹的同时,也在思考:像这样把地球重新削平了再建设,需要多少劳动力?如果没有外力,完全靠自己的力量行吗?

农闲期间,知青们也在尽量想办法改善生活。除了搞好自己的菜园子外,还到树林里去采蘑菇,学着做泡菜、腌菜等。

夏天一下雨,树林里的蘑菇就开始生长。雨一停,我们就提着箩筐到树林里找蘑菇。在树林里找蘑菇可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耳朵听的。蘑菇长得很快,几个小时就能长出一大片来。生长时会有“沙沙”的声音,寻着声音就能找到。我们挑模样一致的,不是很漂亮的蘑菇。这种蘑菇肯定没有毒,其它的种类就不敢说了。回去煮汤真鲜美啊,比肉煮的汤都要好吃。

老乡们教我们做腌菜。夏天只能腌韭菜。先把韭菜洗干净、阴干后,切好,然后和盐一起在搓板上揉,再把它紧紧地塞在玻璃瓶里,过两天就变得很香了。到冬天,老乡们又教我们做泡菜。这里的泡菜很讲究,不能加水,只能在冬天加干净的雪。所以做的菜都很好吃……。几年下来,我们还学会了做五香萝卜,榨菜等,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新的内容。

有天休息,大家正在屋里收拾东西,突然有人问:“这里是武汉的知识青年吗?”大家一看,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老头。他自我介绍是武汉的老乡。我们很少见到武汉人,当然也就对他很热情了。原来他是六十年代初就下放到附近麻城铺的武汉居民,不知什么原因只剩下他孤单一人留在那里,经常受别人欺负。所以听说武汉来了很多知青,很想找些同乡来做做后盾,给他壮胆。他拼命鼓动我们要有“家乡观念”,只要是见到武汉人就要相互帮忙,要扎成团。我们只是听听而已,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些话。因为武汉各个学校的知青并不都一样,而且毕竟我们在这里可能不是一年两年的,过日子得靠和当地人打成一片,过分搞帮派不是很合适。不过这老头看上去没有什么恶意,挺和气的。我们觉得他一个人过日子也不容易,大家也很同情他,留他在这里吃饭。临走时,他再三请我们有空去玩。到下一次休息日,我们几个就走到几十里外的麻城铺到他家里去玩。他的家的确很简单,看来日子过得也很辛苦。老头带我们到集镇走了一趟。大概是想带我们招摇过市,给当地人看看吧。后来他热情地招待我们吃饭,还自告奋勇地给我们把脉看病。大家都很惊奇他还会中医,一个个都伸出手来叫他把脉。给吴恒乐和张崇武把脉后的结论好像都是“气不足”。我很怀疑是否准确,但他们两个却深信不疑。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再下一个休息日,好几个队的知青成群结队地来拜访他,一餐饭几乎吃光了他一个月的口粮。饭后还一个个伸出胳膊轮流地叫老头给自己把脉,把他的头都搞昏了。我想他后来可能也就是在胡说八道了。

再后来,有同学到麻城铺买东西,偶然碰见他,发现他立刻躲在一边,还生怕我们看见。见到我们也不敢打招呼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大家猜想,一定是我们去了太多人,把他搞怕了。其实我们也没有恶意,只是一群不懂事的年轻人而已。不过想想也挺不好意思的。

快到秋收了,队里开始做各种农忙的准备工作。为了挑稻谷时道路平坦通畅,要在路过的水渠上方和田埂的出水口处架上石板。队长安排我们到处找大石块铺路。我们队两边都是河流冲刷出来的大沟,里面有不少大石头。那天我们八个人从大沟里抬出一块上千斤的大石头,由于沟底也是石头的,长了青苔,非常滑溜。我走了几步,突然滑了一跤,那块大石头就狠狠地砸在我的左脚背上,我一下子就倒在水里,痛得爬不起来了。大家赶快七手八脚地把我扶起来。如登看了看我的脚,又看了看压在脚上的大石头说:“完了,完了,小江的脚要完了!” 不料,当他们用力把石头从我脚上掀开时,大家不禁感到万分惊讶:这块上千斤重的大石头到处光溜平坦,但平坦的底面下居然有一个和我的脚掌几乎一样大的凹槽,而脚掌巧好被压在凹槽里。所以我的脚掌仅仅是被狠狠地挤压了一下。脚背当时就肿了。我试着把脚趾头动了动,还行,基本上是听指挥的。我才放下心来,老天有眼啊!

老乡们把我抬回家里,大家都吓坏了。上半年范镇峰才断了一条腿,这下半年你怎么又要断一条?我安慰他们说:看来问题没有那么严重,明天到县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不过确实痛得很厉害,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队里赶了一辆板车,把我送到荆门县医院检查。经过透视,的确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肌肉受了点伤。上了点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大家都说我的脚是捡来的。这是我下乡后第一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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