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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九里四叶子

从九里到南太平洋,终于停止流浪,栖息于白云的故乡Auckland, 小孩的故乡由此确定。边走边唱,不想遗忘,或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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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童年的一个梦
                                    (一)
九里是四叶子出身的地方。四叶子是个小名,有这样的小名一是大人叫起来顺口,二是据说小孩比较好养活。估计因为行四,父亲的名里又有个林字,就是希望自家树大叶茂的吧。为什么故乡叫九里呢,也许是离县城刚好九里路,四叶子后来自己琢磨是这么一直认为的。九里由蒋家庄,秦儿墩,谢园和王村分别占据东南西北而组成,数王庄最大,占地最多。四叶子的父母先是住在谢园,他七岁那年,乡里出块地,他父母负责材料请周围的人帮帮忙兴建了当地第一个四间大瓦房后就搬到不远的王庄了,就在小学和铁匠铺旁边,应该算是九里的中心地带吧。他们家因是外来人口不姓谢也不姓王姓陈,他父母的身世还真的需要交代一下,否则后来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四叶子父亲出身在上海,祖籍是高邮东墩。刚解放时没有享过几天福,因自己的父母不开化,自家辛辛苦苦一点点壮大起来的棉纺织造生意做得不大不小舍不得被公私合营。据四叶子父亲后来回忆,一夜里突然乌鸦鸦来了一俩车和一群人,他们把他父母带走后就没有见到自己的爸妈再回来。四叶子的爸爸不喜欢讲过去的事。有时四叶子好奇,他爸爸都说得谈头。这是当地土话,就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意思。偶尔他爸爸在讲其他事情时一语带过的东西,留意的四叶子悄悄地都给记在心里面了。妈妈有时也只言片语地发发牢骚,抱怨父亲身上遗留的一些旧上海印记。父亲七岁开始在上海闸北流浪,卖过报纸,帮人擦过皮鞋。到十四岁那年,同乡人同情他的境遇看他还算聪明伶俐,就把他带回苏北老家张轩。父亲回来师从一当地老先生学满三年中医后成为当地第一个赤脚医生。四叶子母亲则是镇上豆腐王张福和老先生的幺女,自己的母亲走的早,大概也就是她七八岁的时候,故一直被视为掌上明珠,从小任性娇宠。师范学校未毕业因想家而辍读后十八岁开始教学,成为了一个乡村代课老师。四叶子父母也算是门当户对,在当时都终究是吃国家饭的 。赤脚医生和代课老师分别是中国解放后农村里普及医疗和教育的新生事物,为建设新中国的农村发展新中国的农村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这些我们后面都有交代。
 
他们的第一个小孩就出身在张轩,老二在腰圩,老三在杨桥。前面说过四叶子就落地在九里了,想来他们家的早期移民路线就是离县城越来越近,这与以后四叶子的很不一样。其他的三个地方四叶子不是很了解,也很少听大人讲起,估计呆的时间都不长。九里他长到十岁后转上城读五年级下半年。后考取县中,初高中各三年后去福建厦门就一直没有回去生活过。城上读书时偶尔回九里看看父母,后来父母也陆续上城就不再多走。直到2005四叶子太太生完老二怀老三那年回国度假养胎,按不住她一直好奇,四叶子就特地拐了趟老家租了一俩人力三轮车下去显摆一下自己以前天天走过的来回各九里的求学之路。那天刚好下着鹅毛大雪,一路寒风刺骨水陆纵横。太太印象非常深刻,直到这时才开始真正理解为什么四叶子老是念念叨叨他那并不怎么出名的故乡了。
 
九里南面是县城,西面是一条沿着大运河蜿蜒相伴相随的公路,它们应该是当地的主要水陆运输交通要道。再西面就是盛产鱼蟹,麻鸭和双黄蛋的高邮湖。北面是东墩,四叶子的外公曾经呼风唤雨的一个不到三千人的小镇。四叶子羡慕他二哥小时候和外公生活一段时间,据说二哥是当地的小衙内,水果摊吃东西从不知道给钱,小商贩就直接找他外公事后报账。故老二小时候一直白白胖胖的,还养成以后和我们消费都习惯自己掏腰包的不一样脾气,也许和他以后的职业有关?
 
东面不是很清晰了,记得也有条细长的生产河可通张轩和东墩,四叶子父亲每年带他大儿子回去一趟用船带回来很多米,够全家一年消费。是口粮还是其他路数搞来的不是有交代,反正每次都带回父亲家乡一些不远不近的男壮亲戚,父亲用上好的糯米饭盖白糖浇麻油招待他们,四叶子四兄弟旁边闻起来香得很,看别人狼吞虎咽自己吃不到嘴它就更香。四叶子不常走东面,除了有时帮妈妈去不远的合作社打些酱油买个盐什么的,故记忆不多。
 
北边也不常走,往往一年一次去拜年。一走就要走老远才走到外公家。外婆去世得早,连他妈妈都不太记得她,四叶子就连照片上都不晓得长得啥样。外公生意人,很和善,人称张老板。四叶子最喜欢他外公的大方和豪爽,招待自家外孙肉包子菜包子点心肯定管够;西瓜向来是一切二,一人捧一半用勺子慢慢挖着吃的。东墩的西瓜在当地很有名,就像外地人都知道高邮的鸭蛋。在四叶子的同乡也是对故土念念不忘的作家汪曾祺的散文鉴赏家里有特别提及:东墩的西瓜,三白!这种三白瓜有点梨花香味,别处没有。据说外公60岁前膀大腰圆,后来三年自然灾害后,粗厚的牛皮带往后陆续锥了不少洞眼。四叶子记忆的外公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人很清瘦,后来活到八十六岁,在当时是很长寿的啦。外公最后几年自己也说他自己比领袖的命还长。老了眼睛已经不是很好使,但耳朵灵光。光听脚步就知道是老四还是老三。因为四叶子调皮,常常捏着嗓子叫外公冒充家里老三,可外公从没有被他迷混过。他外公平时拄个拐杖到处逛,跟自己过去的生意伙伴聊聊天。要不就坐在家里堂屋正中央喝茶,偶尔也喝自己用橙皮和白糖泡制的酒。很甜,小时候四叶子偷喝过。外公记得自己每个外孙的阴历生日,每年至少唠叨一次。一年暑假学校关门,周围的大人农忙小孩委实无聊。四叶子莫名其妙地与母亲建议和老三两人自己走去看看远在东墩的外公,妈妈居然同意了。刚到外公家门口,发现外公已戴好凉帽,正拄着拐杖要去他们家给四叶子过十岁大生日。外公浩浩荡荡叫了两辆人力车,四叶子和老三高高兴兴一人捧个半大西瓜又同外公一起回来吃自己的生日鸡蛋面条。
 
九里的西面四叶子兄弟四个最熟悉。因为上城读书要走西面的公路一直向南。四叶子自己十岁开始上城读书的记忆已开始不那么模糊了。所以关于十岁前在九里的点点滴滴有点恍恍惚惚蒙太奇,脑子里不断地有河有塘,有桥有上学的路和路边的油菜花芳草地抑或冬天的白雪茫茫。平时一有点时间就赶紧记下来,否则真分不清什么是记忆什么是梦里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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