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如冬雪 (34) 再见肝肠断

忘不了 故乡 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 山冈 我的小村庄

妈妈坐在梨树下 纺车嗡嗡响

我爬上梨树枝 闻那梨花香。。。

晚上,在柳华家的地下室里,安红,萍姐,娟子和柳华四个人一字排开,站在小舞台上,对着麦克风练习着《梨花又开放》这首歌。

圣诞下个星期就要到了,合唱团在这个周日下午四点开始在平时练歌的小教堂举行圣诞聚会兼演唱汇报演出会,团员们都要上台去演唱一首歌。

以前四个人想唱《掌声响起来》,但是萍姐看见团里秦大军和另外几个人报名要演唱这首歌,为了避免撞车,于是跟安红,娟子和柳华商量,就改成了《梨花又开放》。

萍姐站在舞台的最左边,中间是安红和柳华,娟子站在舞台的最右边。为了演出效果好,柳华从网上订购了四件绣着白色梨花的蓝色天鹅绒旗袍。旗袍昨天到货了,今天四个人换上了旗袍,站到舞台上演练,看一下效果。

穿上了旗袍的四个女人,显得古典优雅,风姿绰约。柳华以前是专业歌手,功力比业余的要强出一大截。安红是团里的领唱,嗓子好,这首歌也是她爱唱的,所以唱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萍姐是老团员了,嗓子没有安红和柳华好,但是对排练都很尽心尽力。娟子被裁了之后,每天有大把时间无处打发,把这首歌练了许多遍。四个漂亮女人,穿着旗袍站在小舞台的银色麦克风前,歌声清澈悠扬,深情而富有感染力,宛如专业演出团队:

重返了 故乡 梨花又开放

找到了 我的梦 我一腔衷肠

小村一切都依然 树下空荡荡

开满梨花的树下  纺车不再响 。。。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 花雨 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 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 永生 难忘

永生永世 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 花雨 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 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 永生 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永不能忘。。。

唱到“找到了我的梦 我一腔衷肠/小村一切都依然 树下空荡荡/开满梨花的树下  纺车不再响” 时,安红眼里泛起了泪光,心里有一种酸楚和疼的感觉。

她不知道跟子哲,将来是不是会这样,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子哲了。

跟子哲上次见面谈分手,之后像是末日来临一样地疯狂地做了一次爱,到现在已经十一天了。她上周在单位楼下的药店里买了验孕棒,七天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测了一下,结果是一条杠。前天晚上又测了一下,还是一条杠,看样子是没怀上。

明天就是第十二天了,她打算明早再最后测一下。如果依然还是一条杠,就告诉子哲。

 

***

练习完小合唱,柳华带着她们离开了地下室,回到了客厅里。萍姐带来了自己烤的蛋糕,娟子买了一些腌制杨梅,安红带了几个肉松小饼,柳华预备好了瓜子和葡萄。像过去练习结束后一样,四个人边吃边聊,开始了八卦模式。

哎,娟子,上次你不是说要把候鸟带来吗?安红问道。怎么一直没见你把候鸟带来啊?

吹了,娟子说。

吹了?柳华惊异地问道。这么好的一个小鲜肉,怎么放弃了?

还是年龄的问题,娟子皱眉说。我想来想去,年龄差距太大,我跟候鸟耗不起,还是早些结束了吧,就直接告诉候鸟,说以后不能做他的女朋友了。

太可惜了,柳华说。候鸟怎么说?

他倒是蛮不舍的,娟子说。他说我要是不放心,现在就可以跟我结婚,或者等毕业后马上结婚。

这孩子看样子是真的喜欢你啊,萍姐说。

可是那也不行啊,娟子说。他现在还是大学生,这么早就结婚,生孩子,他哪里像是能做爸爸的人啊,再说他们家要是听说候鸟现在就结婚了,肯定会反对。他爸妈在国内是做老师的,普通中产,把候鸟送出国来读书,应该是已经砸锅卖铁了,我也不忍心让候鸟违背父母的意愿啊。毕业我也等不起,我已经三十三了,他们大学五年制,三年后才能毕业,那时我就三十六岁了,我怎么能拿以后的幸福来赌一个学生的诺言呢。

还真是的,就是太可惜了一点儿啊,安红说。

陷得越深,将来分开就越痛苦,早些分手好一些,萍姐说。别担心,娟子,你一定会找到一自己中意的人的。

最近丢了工作,天天闷在家里,都不知干什么,娟子说。我准备去见见网友,发掘一下,看看有没有能喜欢上的。

安红突然想起来,上个星期文学城流行时尚论坛搞了个真人秀,娟子参加了,还把链接微信给了她。娟子在时尚论坛里贴了一组雪中真人秀,照片上的娟子站在雪里,身披一袭红色斗篷,宛如电视剧中的女主角。帖子被挂上了城头,有一万多点击,下面有几十条跟贴,一片叫好声。想到这里,安红问道:

跟网友见面?是不是真人秀有人约你啊?安红说。

什么真人秀?萍姐问道。

就是上个星期文学城流坛搞得一个时装真人秀,娟子说。很热闹,几个版主带头,不少人都参加了,他们还把润涛阎那几个男大V给拉进去了呢。

看见你发的帖子了,照片很好看,安红说。点击都上万了,好评如潮啊。

就是刷点儿存在感,闲得没事儿呗,娟子说。

我看有好几个男的像是你的铁粉,一直在顶贴,安红说。

一开始我也不敢贴自己的照片,后来看见别人贴,才跟着贴的,娟子说。结果有几个人,看了真人秀后,给我发悄悄话,说想见见我。

你真敢见啊?安红问道。

见就见呗,谁怕谁啊?娟子说。我跟他们说了不想见,可是他们非磨着要见我。后来我想想,见就见吧,反正现在我也没事儿,有很多时间。

有本地的吗?柳华问道。

有一个也在咱们这里,还说以前见过我,但是不告诉我他是谁,娟子说。他这么一说,倒勾起我好奇心了,想去看看到底是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我跟他约好了,明天晚上阿里郎见面,吃韩餐去。

你有没有先要照片看看?柳华问道。

我要了,他不给,说见面就知道了,娟子说。他说怕我知道了他是谁,就不见了。

这人是干什么的?萍姐问道。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说,娟子说。

不过网友见面,要小心一点儿吧,别遇上坏人,安红说。

咱们还是按以前的做法,见面之前我给你发个微信,把地点告诉你,娟子说。之后我再给你发个警报解除的微信。如果不喜欢,我就给你发个求救信号,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好脱身。

这样好,安红说。就跟第一次见候鸟一样。回想起来,真让人感慨啊,那天你第一次见候鸟,在长途车站。那天也是我练车撞车,第一次见到子哲。现在你跟候鸟分了,我跟子哲,也 ---

说到这里,安红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跟子哲也分了?娟子吃惊地问道。为什么啊?难道你想跟建明重归于好?

跟建明肯定是不会破镜重圆了,安红说。我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那为什么不能跟子哲坚持下去?娟子问道。以为你遇到了真爱,会在一起呢。

我想等我和子哲都离婚了再继续,安红说。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我想要说喜欢他的时候,内心不会感到不安和愧疚。

这样也好,萍姐说。你不是说建明脾气很暴躁吗?因为出轨,杀人的都有。所以,还是等两个人都离了再在一起为好。你和子哲,都是有家有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

我也是这样想,安红说。

女人太容易被懂自己的人打动,柳华说。女人说的和做的往往也是不一致的啊,理智上不应该,但是越陷越深,有一天会觉得无法自拔了。

你跟你那位还好吧?安红问道。

还好,柳华说。昨天还见了一面,他说圣诞和新年这一段假期,可能要陪着老婆和孩子在家,不能出来见我了。我现在觉得越来越嫉妒他老婆,有时有种快发疯的感觉。我有时在想,他老婆无才无貌,凭什么就有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你危险了,萍姐说。你可千万别真的爱上那个人。

我上几次没来跟着唱歌,一定错过了一些精彩的八卦,娟子说。你们说得“他”是谁啊?

噢,他是跟我一起做房地产的伙伴,柳华说。他在我最空虚,最需要关注和帮助的时候出现了。我们一起买房子,买地造房子,赚了很多钱,然后有一天,就那个了。

我觉得吧,你要这样想,他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在了你身边,萍姐对柳华说。他有家,但是还需要额外的性和感情,喜欢美女。你呢,一个人住在这里,守着一个空空的大房子,也需要情感的慰籍。目前这样就挺好的,千万别疯狂。偷情未必会毁了女人,可爱情会。你看安红,她要不悬崖勒马,这样下去真悬。

我也是时刻在提醒自己,柳华说。唉,女人出轨,一旦动情就真的难以自拔,会有占有欲,会嫉妒。

你们都是我很好的姐妹,看见你们这样,真替你们揪心啊,萍姐说。

我原来就是想跟他玩玩,现在却一点一滴身不由己的喜欢上了他,柳华说。不过,我想我会控制住自己,不会去破坏他的家庭的。

 

***

天色渐暗,娟子顺着Rideau街道走着,在一处街角拐了一个弯。前面不远处,一幢房子的前面装饰成褐色小木屋的样子,顶上有个半圆形黄色招牌,上面写着ALIRANG几个字符。

走到屋子前,娟子掏出手机来,点开微信,找到一个头像,在上面敲了一句话:

你到了吗?我已经到了。

敲完,娟子手里握着手机,迈上了门前的木质台阶。

推开一扇窄小的玻璃门,走进餐馆,迎面是一个小柜台。柜台后站着一个女招待,笑眯眯地问娟子说:

请问几位?

两位,娟子说。没准儿他已经到了,我能先进去看一眼吗?

请,女招待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说。

娟子点头跟女招待笑了一下,低头察看了一眼手机,微信上还没有回复。她握着手机,扫了一眼屋内,看见餐馆不大,里面座位几乎都坐满了人。后面靠墙的一个双人小桌边,坐着一个男的,正在低着头,像是在看菜单或者看手机。

娟子向着餐馆后面走去,快走到男人坐的桌子时,恰好男人抬起了头,向着她的方向看来。娟子一眼认了出来,是那个长得像韩剧帅哥李敏镐的男人。

难道是他约的我?娟子心里打了个问号。

男人笑眯眯地向她招了一下手,脸上带着一种开心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她走到男人身边,问男人说。

你怎么也在这里?男人反问她说。

我等人,娟子说。

我也等人,男人说。那人说到了。

男人说着,把手里的手机像她晃了晃。娟子看见上面是自己刚才敲的“ 你到了吗?我已经到了。”几个字。

哼,原来是个骗子,娟子说。

我怎么骗你了?

你没告诉我是你啊,娟子说。怪不得不敢给我看照片呢。

不是跟你说了我认识你嘛,也不算骗人啦,男人说。赶紧坐下吧,老这样站着别人会觉得很奇怪的。

娟子脱了外衣,坐在男人对面。

你干嘛总想约我出来啊?娟子问道。

我得了渐冻症了,快死了,男人说。想到以后要见不到你了,就想抱抱你。

呵呵,有这么诅咒自己的嘛?拿医院诊断书让我看看,娟子把手摊开说。以前骗我说结婚了,是你吧?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渐冻症,

把医院诊断书带在身上,那不是渐冻症,那是痴呆症,男人说。正常人谁把医院诊断书带在身上啊?

拿不出医院诊断书,听着就像是骗人,娟子说。那有什么能证明你不是骗我呢?

我是在骗你,男人笑了笑说。绝症哪那么容易得,我就是想起来,觉得我们在一起那时,很开心的。所以,想你了。对了,上次你说有个男朋友,比你小十三岁,跟他怎么样了?

吹了,娟子说。你说得对,他太小,不合适。

就是,太不靠谱了,男人说。

哎,我问你,在悄悄话里,干嘛不跟我直说是你?我还纳闷儿是哪个认识我的人呢。

你已经拒绝我好几次了,所以没敢告诉你是我,男人说。

这倒像是真话,娟子说。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男人说。

男人说着,伸出手去握娟子的手。娟子把手缩了一下,躲开了男人的手。

先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娟子问道。过去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没觉得你怎么喜欢我。

因为你拿得起,放得下,不缠着人,男人说。还有你很会亲,那方面很合拍,人性格也好,直爽,大方,不做作,我最烦公主病了。

这也是真话,娟子说。

你喜欢我吗?男人问道。

有那么一点儿吧,娟子说。谁不喜欢嘴甜的帅哥呢?

那吃完饭跟我走吧,男人说。

给我个跟你走的理由,娟子说。

你喜欢我就够了,男人说。不在一起睡不算真喜欢。

不充分,娟子说。喜欢也不一定就在一起睡啊,可以就是悄悄的喜欢。

你跟男朋友已经吹了,可以想跟谁好就跟谁好,想怎样就怎样,男人说。

可我没想去你那里啊,娟子说。

你丢了工作,失去了男朋友,心情不好,有一种挫折感,需要跟个帅哥在一起疯狂一下,找补回来一些自信,男人说。

这个理由。。。还算凑合吧,娟子说。

那就这样说定了,一会儿不许反悔啊,男人说。

 

***

晚上洗完澡后,安红下楼来到厨房,把厨房收拾了一下。她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了一盒酸奶出来,撕开盒盖,一边用个小勺挖着吃,一边走到客厅。她看见建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眉头紧皱地看着手机。

最近好几天,都没看见你去小三那里啊,安红站在客厅边上问道。

气死我了,建明抬头说。

又吵架啦?安红问道。

不会烧菜,不会做饭,不会收拾房间,不会拖地,什么都得我干,建明说。我说她几句,她就给我脸色看,还得哄她,太累了。周五晚上让我去陪她看音乐剧,我说不行,晚上要带露露去滑冰,她就不高兴。

你就先受点儿累和忍着点儿吧,安红说。新欢嘛,以后多磨合磨合就好了。

她对露露一点儿都不关心,建明说。

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你还想让人家怎么样啊?安红说。

我很担心,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对露露好,建明说。

那正好,你就别跟我争露露了,安红说。与其让露露在后妈那里受委屈,还不如我带着,你跟小三两个人过去,以后你们再要个自己的孩子,她总会心疼吧。

露露还好办,关键是妈不知道能不能跟她相处好,建明说。妈的脾气,你知道,什么都好管着。

是啊,妈这脾气,恐怕以后你们还真得跟妈分开了住,不然你得手夹板气了,安红说。

昨天我跟妈聊,妈说还是你脾气好,建明说。妈一直劝我跟丽娜分了,跟你重归于好。

呵呵,现在有比较了,就知道我的好了,早点儿干嘛去了?

真是,我们好歹是磨合出来了,建明说。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不可能,安红说。建明,不是我说你,你做得太过了。

是啊,我也知道,建明说。过去有点儿鬼迷心窍。

你赶紧准备准备回国吧,安红说。对了,你跟单位打辞职报告了吗?还有一个多月就该回国了,你得跟单位提前说啊。

辞职报告打了,建明说。上个星期就递上去了,可是老张那边又出情况了。

什么?

老张说,有两个合伙人不太愿意,说我这么多年在国外,国内的根基不深,也没有管理经验,怕不能胜任,建明说。估计是因为我跟老张是同学,又是老张介绍的,肯定会跟老张一头儿,他们那边想安插自己的人,所以找借口吧。

那就是说,也可能那边会不要你?安红问道。

有这种可能吧,建明说。要真是那样,我这边工作也辞了,那边工作也没有了,就麻烦了。

不会吧,哪有这么涮人玩的,安红说。那老张就太不义气了。

说得是啊,建明说。不过老张这个人是个和事佬,要是合伙人不愿意,他估计不会因为我得罪合伙人的。

那也没关系吧,你这边工作这么久了,经验多,也能干,再找一份儿技术工作还是绰绰有余的,安红说。

不好说啊,建明说。快过年了,冬天也不太好找工作,人肯定要问我为什么离开现在的公司,肯定也会跟我们头儿查看reference。我们头儿估计不会说我什么好话。再说了,现在好公司都要做LeetCode,我都没做过,要是真做起来,还比不上那些新毕业生。

你能找到一份新工作的,也就是多花一些时间,安红说。

我现在心有些浮了,都不想再干技术工作了,建明说。

你在这边要找管理工作,没戏,安红说。你没干过,没经验啊。而且,做管理工作,得能说能写,会推诿责任,你行吗?

那些都好学,没什么,谁都能干,建明说。给我个机会,我也能干好。

谁会给你机会?安红说。你啊,别瞎想了,要是老张那边不行了,就踏心好好找份儿技术工作。要不,再跟单位说说,把辞职报告撤回来?

那哪里好意思啊,好马不吃回头草,建明说。唉,真烦人,搞不好要失业一段了。

没事儿,你这么聪明的人,你要是找不到工作,谁都找不到工作了,安红说。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们公司前两个星期裁人来的。

终于开始裁人啦?你有没有中奖?

没有,特失望是吧?

嗯,你要是没工作了,我好把露露要走,建明说。

你就别打露露的主意了,露露肯定归我不归你,安红说。

哎呀,你说要是老张那边黄了,丽娜跟我分了,我再没工作了,那不全完了吗?建明说。

呵呵,你也有担心的时候啊?我以为你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呢,安红说。

唉,人算不如天算,建明说。我以为老张那边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没想到会有变化。早知这样,还不如 ---

不如什么?

不说了,最近什么都不顺,弄得我心情很烦闷,建明说。真想找个人打一架解解气。

 

***

一间宽敞的卧室里,只亮着昏黄的台灯。台灯光下,娟子和一个男人并排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娟子侧头看了一眼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掀开被子,光着脚下了床。她从地板上捡起了乳罩,反手把乳罩系在胸上。

几点了,男人闭着眼问娟子道。

快午夜十二点了,娟子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说。

你干嘛去?男人问娟子道。

回家,娟子穿上内衣说。

这么晚了,别走了,男人睁开眼说。

明早八点要跟我妈视频,不想让她看见我在你这里。娟子坐回床上,伸手抚摸了一下男人的头发说。

看见了又怎么了?男人问道。

我妈很保守的,该骂我了,娟子用手指戳了一下男人的胸膛说。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那我是你什么人啊?男人问道。

过客,娟子甩了一下头发说。

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啊,男人伸手搂住娟子的腰说。没准儿我们还会结婚呢。

你?不可能,娟子扭动身子甩开男人的胳膊说。

为什么不可能?男人问道。

你太花,只适合一夜情,不适合做老公,娟子说。

我可以改啊,男人说。以后见了别的女人都目不斜视,眼里只有你。

如果别人对我这样说,我也许会相信,娟子说。你太帅了,会经常有女人喜欢你,招惹你,我没那么大魅力能够让你只喜欢我,也受不了你跟别人好。

你蛮挑剔的啊,男人说。比你太小了不行,太帅了也不行。

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啊,娟子重新站起来说。不想受伤,就只好适可而止。

好吧,我去送你,男人揉了揉眼睛说。

不用了,我去叫个Uber回去,反正也不远,娟子把裤子往腿上套着说。

你等我一下,我用下洗手间,然后开车送你,男人掀开被子下床说。

 

***

车停在了娟子楼门前。

走啦,娟子抓起自己的手包说。

亲我一个,男人用手指了指右脸颊说。

娟子看了看男人,伸出手去搂住男人的脖子,在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随后松开胳膊。

晚安,男人笑了笑说。

晚安。

娟子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楼门前跟男人挥了一下手。男人在车里对她也挥了挥手,随后打了转弯灯,把车驶离了楼门。

看着男人的车拐上了路,娟子才转身推开玻璃楼门,走了进去。

楼门内的会客区域临街的窗户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眼睛似乎在凝望着窗外。借着顶上的灯光,娟子扫了一下站在窗口的男人,恰好男人也把目光转向她。

候鸟?娟子有些吃惊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候鸟没说话,像是不认识娟子一样,从她身边走过,推开楼门。

候鸟! 你站住!娟子从后面抓住候鸟的胳膊,大声说。

我终于明白了,候鸟转过身来说。你并不真喜欢我,你喜欢的是刚才在车上的那个帅哥。你想甩了我,好跟那个帅哥好,我没说错吧?

其实不是 --- 他只是 ---

对不起我一直没反应过来,候鸟打断娟子的话说。我是个傻子。现在我明白了。

对不起,娟子松开候鸟的胳膊说。既然你看见了,我也不想多解释了。我跟你就是想玩玩,并不真喜欢你。

谢谢你告诉我真话,候鸟说。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娟子问道。你可以在我这里住一晚上,明早再走。

不用管我,我有地方去,候鸟说。谢谢你过去对我的好,虽然你不爱我,但是我还是很感激。我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候鸟说完,没等娟子说话,径自推开楼门,快步走了。

娟子追出楼门,看见候鸟越走越快,身子一闪就在消失在街道拐角处了。

娟子叹了一口气,跺了一下脚,转身回楼里去了。

 

***

早上,安红把浴室的从里面门锁上,坐到马桶上,戴上一副塑料薄膜手套,从放在澡盆边上的手包里掏出一个验孕棒来。

她把包装沿着缺口处撕开,把里面的长条棒取出,用大拇指紧捏住手柄一端,将吸尿孔一端朝下方倾斜,欠身放到体下。

她低头看着,用了一下力,对准验孕棒侧面的吸尿孔撒了一点尿,看着尿液穿过吸尿孔。

她把验孕棒拿到眼前,翻转了一下,斜握着看着观察窗,等了几分钟。

视窗里面的红条依然是一条杠。

她把验孕棒和手套扔进垃圾桶,把罩在桶上的垃圾袋提出来,系好,放在脚边。她从洗手池下面的橱柜里找出一个干净的垃圾袋,放入垃圾桶内。

她站在洗手池边把手洗干净,弯腰拿过放在浴盆边缘的手机来,重新坐到马桶上。她点开微信,低头想了一下,给子哲发了几条微信:

子哲:今早又试了一次验孕,结果还是没怀上。看样子天意不让我们在一起。把我们过去的东西都删掉吧,不要留着,免得引起意外。我很感激你给我的一切,所有的爱和关爱,一切的一切。也许第一场冬雪的时候,不该撞上你,那就不会有以后的许多,不会有后来的后来。

爱过你,依然爱着你,从没后悔过,以后也永远不会忘记。

写到此,安红感觉鼻子发酸,眼泪忍不住冒了出来。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揉了揉鼻子,继续在手机上敲道:

我会等着你,等你完全自由了的时候再来找我吧。如果你跟简妮重归于好,能跟孩子在一起,我也理解和祝福你。因为,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你幸福,我才开心。不管怎么说,能够像是君未娶妾未嫁一样,真心的爱过,付出过,得到过,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能够这样一次,此生已经充满感激和满足。谢谢你。你给我的水晶麒麟,我会永远保存着,看到它,就会想起你。

亲爱的,写道这里,我已经肝肠欲裂,泪如雨下。但是,不用担心我,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坚强了许多呢。

最后,送你一首歌吧,邓丽君的老歌,《再见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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