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和友好的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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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和友好的德国人

 

小樊来到德国,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看到附近有供外国人免费学习德语的地方,就报名参加了那个班。每天下午带着江苏淮去那里学习德语,教室外面还有专门供小孩玩的地方,可以把江苏淮放在那里,一举两得。

在那个班里,小樊很快就认识了一些朋友。特别是,那里的老师们都对小樊非常热情。有个老师很想学中文,想叫小樊教她。于是小樊把她带回家里。先给她用毛笔写了一个大大的“人”字,告诉她“这是人”。老师认真地问:“大写的人怎么写?”小樊摇摇头:“没有大写”。老师又问:“那复数怎么写呢?”小樊又摇摇头:“也没有复数。”老师不由得惊讶地说:“啊,中文这么好学,没有大小写,又不用单复数。”但不一会,看到各种模样看起来差不多的方块字,如口、日、目、田、由、甲、申……,她的头就大了。这完全把她搞昏了头,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在慕尼黑,我们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德国人的热情和友好。即便不认识的人见面,也会很有礼貌的对你打招呼。如果发生什么事情,马上就有人过来,看是否需要帮忙。一年来,我们见到了很多热情友好的德国人。其中给我们印象最深的,就是房东老太太、钟神父和传教士一家子。

自从我们租到Maria家的房子后,我们和房东老太太的来往就非常密切,一点也不像在Mimi那里。她做什么事,我们尽量去帮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也记得拿一些给他们。她有时候也会请我们吃饭,还经常在一起聊天,喝茶。江苏淮叫她“Tante(婶婶)”,她也很高兴地答应。她家的老头还在,但年纪有点大了。说话有点不太清楚。

一个周末,我们去参观位于慕尼黑不远的达豪集中营旧址。那里和臭名昭著的奥斯维辛集中营差不多,也是有毒气室和炼人炉。门口也写着“Arbeit macht frei (劳动使人自由)”,真是个非常恐怖的地方!我们谈起这个地方。Maria太太说,她的丈夫以前是个邮递员,二战时也曾经被抓到达豪集中营里呆过。我很奇怪地问:“你们不是正宗的日耳曼人吗?”她肯定地说:“当然是啊,你以为希特勒只迫害犹太人吗?其实对不听他话的德国人一样迫害啊!幸亏他没被关多久就放出来了,否则生死也不一定啊。” 

老太太说起我们,很感慨地说:“我喜欢和中国人在一起。你们现在这样多好!我们可以在一起聊天啊。以前我们在街上也见到过中国人,可他们看见我们就躲开了,不跟我们说话。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们不由得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你们是资本主义国家啊。”老太太睁大眼睛奇怪地问:“我当然知道德国和中国是不一样的。但为什么不同社会制度国家的人就不能讲话呢?”我不由得搔了搔脑袋,这确实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是啊,政府跟老百姓是个什么关系?她想问的问题是:为什么要把老百姓和政府混在一起?而在中国的问题却是:怎么能把老百姓和政府分开?这,讲得清楚吗?

 

房东和我们

 

一天,小樊在擦门上面的玻璃时,不小心把玻璃碰掉了下来,砸到头上碎了。我吓了一跳,赶快到楼下去告诉Maria太太,以为要赔玻璃了。老太太一听说玻璃碎了,马上紧张地问:“你夫人受伤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告诉她,小樊问题不大,就是一点点外伤,但玻璃破了。她才舒了一口气:“啊,那就好,玻璃破了没关系。”第二天就找人换上了新玻璃。圣诞节快到了,Maria太太还过来教我们做生日蛋糕和曲奇饼干。大家亲热地就像是一家人。

Ahne教授听说这事以后,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哈哈,江,除了Mimi外,你的几个房东都挺不错的啊!”

但不幸的是,在我们临走前,Maria太太被查出患了肾癌。那天,老太太敲了敲我们的房门。很淡定地对我们说:“抱歉,我查出有肾癌,需要到医院去动手术。你们走时我不能来送行啦!我很喜欢中国人。”小樊和我都感到很难过,但她一点也不在乎。在家里忙碌了几天,把老头子送下乡去,把家里安排好,然后很平静地跟我们打个招呼就去医院了。她过生日那天,我们特地做了生日蛋糕拿到医院去。那天她还没有动手术,很高兴地和我们一起吃蛋糕。

临回国的前两天,我们又去医院跟她告别。一进病房,就看到Maria太太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看样子刚动完手术。江苏淮跑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叫:“Tante!”。还没等到老太太醒过来,护士就跑来把我们拉出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这个可爱的老人。

我们看到的另一个慈祥的老人是一个神父。他给自己起了一个中国姓氏“钟”,所以中国人都尊敬地叫他“钟神父”。

钟神父早年在山东传教,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中国的慈善事业。刚解放那年,不知是什么人“告发”他是特务,甚至怀疑他参与了“炮轰天安门”的行动,被抓到监牢里关了好几年才放出来。但他始终不改那颗热爱中国的心。回国后一直致力于德中友好。

在慕尼黑,他有很大一套房子,并以中国字“福”作为房子的名字。大家都叫它为《House Fu》。他看到中国留学人员收入很低,而慕尼黑的房租又比较贵,就把那房子都拿出来以很便宜的价格租给中国人住。因此那里常年住有十几家留学的中国人及家属,简直就是一个慕尼黑的“唐人街”, 

钟神父慢慢老了,但依然不辞劳苦,经常到处游说,搞到一些资助后,就组织华人旅游团,只收很少的费用,带着大家到德国旅游,让彼此增进了解和友谊。一九八六年我们也参加了这样的旅游团。到亚琛(Achen)市后,市长要接见我们大家。我们当时一点准备也没有。不料钟神父拿出不知道何时从杭州买回的绸缎布料,在接见时送给市长,说是代表我们中国人送的。真叫我们每个人都特别感动。事后大家感慨地说:“这种人会去炮轰天安门?亏那些人想得出来!”

中国人民的好朋友——钟神父

 

    小樊和江苏淮来德国后不久,一天傍晚,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一对德国夫妇带着一个男孩站在外面。他们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问:“你们是从中国来的?”听到会说中国话的外国人,我们当然很高兴,马上把他们请了进来。

那个男的自我介绍叫Horst Schawohl,他说:“我们家就在你们家附近。听说这里来了一家中国人,很希望能跟你们交朋友,同时学习中文,好吗?”我们也正想学习德语,和德国人多交流,当然也很高兴了。而且他们一家三口的年龄也刚好跟我们一家差不多,正好每个人都有机会说话和交流。于是他们几乎每周都有一个晚上会来我们这里聊天。有时说中文,有时说德语,不过二者结合起来确实够用了。偶尔我们也去他们家做客,或者一起去英国公园滑雪。一直到我们返回中国。

Schawohl先生是个非常虔诚的传教士。他在银行工作,但他不认为那是工作,只当是个混饭吃的地方。我们到他们家看过,相当简朴,是个对生活质量没有很多追求的人家。他的心思都花在宣传基督教上面。不过对待我们,可能也是意识到东方人和西方人差别太大了吧。他应当还算是比较谨慎的。只是不断的宣传,给我们一些小册子,经常讲一些圣经故事,倒没有拉我们一定要去教堂,或者入教会什么的。

我们在一起时的主要内容就是聊天。他们感兴趣的话题太多了。在他们心里,中国是个很神秘的国家,有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他们太想知道了。他们询问过文革的真相。想知道外面的一些传闻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也问过中国人究竟是怎样生活的?中国的社会主义是什么样子?他们也告诉我们一些他们听到的一些事情。如他们拿来一本专门介绍斯大林大清洗时期的书,上面详细记录了当时的一些恐怖和血腥的事件。他也告诉我们二战后,苏联如何把成千上万的德国战俘运到苏联去为他们恢复生产,如何遭受迫害……。而我们则多是讲生活方面的事情,对于政治方面的事情,只能很小心地向他们解释我们所知道的一切。毕竟,在当时那个刚刚打倒“四人帮”的年代,人们的胆子都还很小。

 

和传教士Schawohl夫妇

 

和他们在一起,我们对德国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虽然我们的房租和其他中国人相比算是相当贵的了,但由于相对“远离”了中国人,能跟德国人有更多交流的机会,真的很值得!

在歌德学院学习的美国人Jorseph临回国前把他买的一个小电视机送给了我。虽然屏幕只比巴掌大一点,但也能看看电影。那段时期电视台正在播放一个电视连续剧《乡村医生》。描述一个在山区诊所里的医生,他看病认真负责,经常风雨无阻地到处给人看病,而且非常仁慈,穷人病了也不收钱,乐于帮助困难的人,在受伤的歹徒面前也非常机智……。看着这些我有些发呆:如果这个医生在中国,肯定会把他宣传为“闪耀着共产主义光芒”的好人。但这里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啊,而且电视里怎么也是在正面宣传这些“好人好事”,并没有宣传他身上“闪耀着资本主义思想的光芒”呢?是啊,这些好人好事其实不应当贴上所谓“社会主义”或者“资本主义”的政治标签,应当是人性善良的一面,在任何社会都有。把好事都说是共产主义思想所指导,坏事都说是资本主义思想的侵蚀,这样是不是太牵强了?

德国人做事时非常认真而且死板,做什么事情都必须清清楚楚。连“下面条”这种事都会在面条的包装上写清楚:放多少水,烧开后可以放多少面条,煮几分钟后就可以拿出来吃……。再不会做饭的人到了德国也能按照说明书下面条。而像中国厨师那种“少许”、“片刻”的提法,他们根本无法接受。一天,Ahne教授的学生Holder找我:“江,明天我有几个朋友来做客。我觉得你烧的鱼很好吃,能教我怎么做吗?”我绞尽脑汁,设法把我们平时的“少许”、“片刻”都转换成具体的数字,才写了一个红烧鱼的程序。我真担心她做不出来。还好,Holder根据我写的程序还真烧成了一盘红烧鱼。

不过,这种思路还真的很容易学会做菜。我就在那里学会了做白斩鸡:一斤半到两斤的鸡,放入冷水锅内,刚好淹没即可。给冷水加热直至烧开,烧开后继续保持六十秒,取出切块,加佐料即可食用。你看,是否简单、明确、不罗嗦?

德国人生产的任何东西都是非常精密而准确的。连江苏淮玩的积木LEGO,一块块都结合得严丝合缝,拼接起来就是一个很好的平面。叫人不得不佩服。

当然,德国人也有自己烦恼的事情。夏天,我和Ahne教授以及他夫人一起在公园里乘凉。谈到国际交流,我羡慕地说:“你们多好,想到哪里参加国际会议随时就可以去。”Ahne教授笑着摇摇头:“嘿嘿,我们哪里都可以去,就是不能去东德啊!”“怎么啦?”我不解地问道。“我如果想去东德开会,需要办理签证。但我去外交部,他们说东西德是一个国家,不能用签证,叫我去内务部。但我去内务部,他们说这明明是两个国家,怎么可以不办签证。所以我们去不了那边。”Ahne看着我:“江,你说东德跟西德是一个国家还是两个国家?”我想也没想就回答:“我说是一个国家。你别看两边都有外交部,我觉得那是暂时的。”Ahne教授惊讶地看着我:“你是这样看的?”我耸耸肩膀笑道:“我只是想,应当是这样。”很幸运我的话是对的。不到十年,这变成了现实:一九九零年夏天,东德和西德统一了。

看风景的树 发表评论于
江帆生日快乐!
雪中吟 发表评论于
小樊长得象徐静蕾。宝宝还有个大酒窝:)),鼻子像妈妈.
hibiskus 发表评论于
你们遇到很多好人,尤其那个钟神父!
rongrongrong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安娜晴天' 的评论 :
高尚的人

ZheFei 发表评论于
回安娜晴天:世界真小啊!善良的人如钟神父,一生中给那么多人带来了温暖快乐,即使他走了,他给那么多人留下温馨回忆,多么有意义的一生。
梅华书香 发表评论于
好可爱的宝宝,,,
安娜晴天 发表评论于
看到仲神父的照片都要哭了,他是我学生时代的神父,他的中文名姓仲,德语叫Pater Gerhardts. 我学生时代住在Pasing, 但是周末常去查经班,弥撒。后来仲神父年纪大了,就去北方养老了,最后在北方谢世。我想有一天去看看他最后的归宿。他是中国人民和中国学生的好朋友。他好像也属于汤若望学会,基金会,他是Jesuiten. 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仲神父的照片。愿老人家天堂安好。
floatingforever 发表评论于
很喜欢你写的回忆,那么真实。
菲儿天地 发表评论于
哇塞,你保存了好多老照片啊,太温馨了。
hotpepper 发表评论于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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