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刚过就醒。多年惯例，母亲节早上给姆妈打一通电话。尽管，老太太对这泊来节日无甚感觉，跟女儿聊上一阵却是赏心乐事。
以往，远隔重样，借助电讯神功，天涯咫尺；今天，阴间的门，何其壁垒森严，凡人乏术。
姆妈，第一个没有您在的母亲节，您让我到哪里送上这份遥远的问候？去哪里安放这份无边的思念？
莫非，三天前梦境，是您放不下我，来一个超越时空穿越灵魂的相逢瞬间？！
您生我养我护我爱我牵肠挂肚经年，而我，给您的时间只有去年这个季节短短的二十天。
去年三月下旬，买好四月底的机票，后来情况紧急，家人问我是否改时间尽早返乡。隔日通话，您却精神饱满跟我说，不要麻烦，保证等着你归来。
“姆妈，姆妈，姆妈。。。”我奔向您的怀抱。
您怔怔地看着我，不置可否，仿佛，认出了一同归来的大嫂。我背过身，强忍泪水。我热情饱满的姆妈啊，您远方的二女儿，何时变成了陌生人？
从这一天起，我跟兄弟姐妹说，你们都歇歇，我在家的日子，姆妈属我。
20190509
20190511
昨晚后半夜加了甲强龙后，今晚，从后半夜，基本没睡，您很兴奋。起来小解至少四次，每次几乎都自己爬起来。
躺下后就淅淅索索两手不停，把被面扯起来，试图折叠。伸手给我盖被子。。。嘴里默默念念。。。刚小解，好像累了，安静下来。
一会儿，不行，又自己要爬起来。。
扶着爬起来，又要开门，去走廊看外面，很高兴的样子。进门就吩咐我穿衣服。
居然走到厨房（我一直扶着），拿着糖罐子和麦片，反反复复，不知道干嘛。
出来看到走廊灯亮着，直奔开关，我以为您去拉闸，结果，关灯。
一晚上就陪您这么折腾。我很心安，我婴幼儿时期，没少这样整夜折腾您吧？
白天一直睡，表情痛苦。
20190512
昨晚大概九点，小李医生过来，血压行心率都算正常。晚上睡得好，起来两次。
今天起来喝水，吃药，打针，吃蒸鸡蛋，里面加了切细的空心菜叶子。然后老爹轮椅上推了若干圈。说要解手，大解通畅。洗好后刚才在轮椅上看点儿跟老爷做作业，同时，老弟打了苹果葡萄蜜瓜果汁，喝了三分之一小碗。问您是接着看点儿做作业还是睡觉，说睡。刚上床，已经睡了。
中午吃了小半碗锅巴粥，外加三条油煎的小叼子鱼儿。
小坐一会，目前又入睡了，下午一点。
三点，吃半个猕猴桃，一杯酸奶。
忘了 早上起床一会儿，吃了一小杯老弟现磨的擂茶。
八点半小半碗锅巴粥，中午鱼儿好吃，这时嫌干鱼儿辣。
。。。。。。。。。。。
多少年来，唯一一个跟您共处的母亲节，却是这样方式的陪伴！痛乎？幸乎？
匆匆二十天，我必须离去。感恩上天的怜悯，让我此生能守护您须臾！
直到您8月30日驾鹤西归，每天都有小李医生和他护士太太，早晚两次上门，检查，打针，叮嘱吃药。兄弟姐妹每天24小时轮流守候，变着花样给您弄吃的，哪怕每次一小口，也不怕费力去准备。您每次大小便，或者来不及尿片脏了一点点，都会及时清洗，扑上婴儿粉，换上干净的衣裤，床单。您没有打针睡觉的间隙，陪伴的人又会给您按摩。姆妈啊，您每个儿女的指尖里，流露出的是对死神的抗争和对您无限的爱怜！
时光飞逝，此刻回想当时种种，看到您手背上已经无处扎针，护士不得不在脚上寻找合适点；看到床底下整箱子的针管（医院管理甚严，所有针管都要回收）；看到您的痛苦。。。也许，强留您只是让您受罪，走了，却是真安息。
今天这个母亲节，我一边顾后一边瞻前，一边是没有了姆妈的无奈和孤独，另一边是孩子们鲜花问候的美好和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