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龙最近发表了一篇长文。
李显龙开门见山,借邓小平之口,亚洲世纪之说言过其实,亚洲的崛起,繁荣,得益于美军保护和美国市场,从语气来看,他的态度是清楚的,别逼我们挑边、站队,我们不愿意,也不干,不过你要是拿枪顶着我,那我只能挑美国老大哥。
新加坡是小国,李的“我们”,是指东盟,东盟加起来也不及美或中,但只有加起来才有底气。
为什么亚洲世纪言过其实?正是因为李显龙觉得美中之争不会消失、停顿,而是会越来越激烈,李显龙警告美中,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和东盟微不足道。大家也许听说了,中国准备脱钩,比美国当真多了,尤其是华为遭遇的夺命一剑,大概没有什么人会有幻想了。美国对华政策,不论美国文件怎么说“不是扼制”,中国都不会相信,李显龙也知道这不是竞争,而是生死:
美国和中国各自面临重大抉择。美国必须决定,是将中国的崛起视为一种生存威胁,并试图以一切可能的手段遏制中国,或是承认中国本身就是一个大国【注1】
少数(美国)人主张降温的,他们的说法是中国并不是一个扩张心态主导的国家,如果美国稍微冷静下来,两国有停火的机会。但这种声音在美国没有市场,今年大选不论结果如何,两国关系都不会降温。如果淳朴(美国总统Donald Trump,人称特朗普或川普)连任,国内矛盾愈加激烈,美中政策也就会愈加走极端;如果白等(Joe Biden,拜登)当选,白等不仅仅平庸而已,而且外交上就没什么值得称道的记录,只有鲁莽,毫无全盘考虑的对应,没有什么想法。更关键的,白等目前的外交班子都是极端“民主输出(左)派”,强调民主人权、为正义而干预和美军决定论,一左一右,都是对抗为主的主儿。
李显龙为什么担忧?因为大家都意识到中国不是苏联,中国的经济不是苏联经济,美国再大,世界经济增长的大头来自中国,如果新加坡和东盟把中国排除出去,大部分东西卖不出去(中国是亚洲和世界大部分国家最大的贸易伙伴,参见这就是脱钩后的结果 ),即使澳大利亚也面临同样的困境,李显龙自己的话是“美国不可能取代中国成为世界最大的供应国”,要打,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所以他这么说:
美国啊,赶紧冷静下来,你可以用你的国际框架管着中国,但得接纳中国是个大国【注2】
你听听这句话,马上意识到有两个含义,一是美国就是在遏制中国,二是遏制也未必凑效。可是如果美国让下来,中国会退回去吗?李显龙没什么把握:
李显龙说的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整个西方对中国都很反感,不仅仅限于精英权贵阶层,民间也很有气。习近平铤而走险的外交,从理性上分析是被国内环境所主导,中国面临巨大的就业难题,李克强一把#地摊经济#,习近平还不干,那只能靠喊反美口号吃饭了。从政治方面分析,那习近平是狂妄自大,手下都是马屁精,没说真话,导致对时局误判。
如果中国不想受制约,为所欲为,胳臂外交,那就不仅仅是美国,而是我们大家都不干了【注3】
中国国内那种“你们离不开我”的良好感觉,大国沙文主义,是很危险的,中国人爱面子,知道如果别人不给自己台阶下,一定死去活来,他人何尝不是如此呢?中国的态度,就是美国的态度,逼大家挑边、站队。
如果两个山大王一定要打架,大家不是一起遭殃?所以李显龙才警告美中,希望两国意识到我们离不开你们,你们也离不开我们,可看上去却是无奈,再者,李显龙对美军期望过高,其实美军负担过大,战线太长,自己就能把自己压倒,而且公开的东盟内部对美国的看法是美国靠不住。
【小记】
现在美国国安界制定对华政策,很多是一群在哈佛普林斯顿乔治城等地读完“欧美优越论”,网上看看《人民日报》《求实》就觉得完全了解中国的大学生所谓,比如最近任正非说“杀出一条血路”,这边翻译“中国要见我们的血”。中国的美国问题专家嘛,也是一般。
【资料】李显龙
【1】(中文)濒危的亚洲世纪——美中对抗的危害
【2】(英文)The Endangered Asian Century
【注】
【1】The United States must decide whether to view China’s rise as an existential threat and try to hold China back through all available means or to accept China as a major power in its own right,感觉是从英文翻译的,很别扭。
【2】 it is well worth making a serious effort to accommodate China’s aspirations within the current system of international rules and norms。这段原文中文太差,我自己翻译了。
【3】中国而言,它必须决定是否要成为一个不受制约的大国,为所欲为,凭借其绝对的影响力和经济实力取胜,但也要冒着遭到美国和其他国家强烈抵制的风险。这种做法可能会加剧紧张和不满情绪,China must decide whether to try to get its way as an unencumbered major power, prevailing by dint of its sheer weight and economic strength—but at the risk of strong pushback, not just from the United States but from other countries, t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