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收到一个捐款链接,给替微信争取自由言论待遇律师团的。本来以为今年戴口罩躲人摘口罩吃瓜,美其名曰见证历史,别给其他人挡道就行了,没想到总要Action Required。前几天刚为了LM的前缀选A或B丢了一个朋友,现在又面临选边站,对于我这种无胆无识的懒人很是为难。
上个月,我的微信刚被封了一次。
那天,国内表弟有一天看到有关微信要被禁的消息,在亲友群里对我说,你还不赶紧把微信余额发红包,以后有可能取不出来了。我一听,二话不说,把全部剩余财产都塞入红包发出。表弟自己也同时发了。
几分钟之内,群里叮咚声连续响,都是对表弟说“谢谢老板”的。他确实是个有钱人,月收入超过了至少九亿同胞。领取了第一波红包的人按照惯例,接力往外发——我们的家风是很好的,互相道谢,然后又是第二波......亲友长辈们被这阵红包雨搞晕了头,边跟着抢,边问,有什么好事啊?没有一个人对我表示“发红包的是大美女”。我压住心里的不平,恭敬耐心回答长辈以搏好感,还左拍表嫂,右圈堂侄女,想引起关注,可一个回应的都没有。我想看看谁这么没有感恩之心,打开钱包,失望地看到,“0/10——无人领取。”
这事怪了。我截图私信表弟,对大家的视而不见有点小抱怨。当表弟以他的截图回复后,我好像看到一个鬼故事——同一个时间段,从他那边,不仅看不到我发的红包,包括我所有的发言,都看不到,干干净净的。表弟老道地下了结论:你,被禁了。至于什么开始被禁的,因为什么,会禁多长时间,都不得而知。
我这样一个老实巴交从不惹是生非的人,在风口浪尖中踩了红线,实在有点胆战心惊。
回想一下,沟通障碍其实早就发生了,不过没有在意。比如,钢琴老师曾经因为没收到我的感谢词,误会我不满他对孩子演奏提出的改进意见等。
我妈劝我:“走人家的路,得守人家的规矩。从小我就教你得低头看路。” 我说,那是普通的路吗?是布满荆棘和陷阱的路呀。
我不是微商也不做代购,朋友圈不足百人,几个群除了同学、家族、团购,就是扯闲篇的。虽然说还能看公众号,还能刷朋友圈,但“摩羯”这个人,对群里其他人来说,已经消失了。我,如同幽灵般的存在,还是无政府主义的幽灵,默默观察群里的言行,在欢声笑语里游荡。那段时间,WeChat 在我而言,是You Chat I Watch。
这被禁的真的有够冤枉。我从不抽烟喝酒打牌聚众聊天,一直是居家好女人。我还身在敌营心系祖国,陪孩子看迪斯尼动漫,不看红衣Winnie小熊,只看黑白功夫熊猫;以前爱吃饺子包子,后来......,就改吃米饭。最近提倡节约粮食,干脆把白米戒了,只吃棕米黑米红米大豆,少吃一点是一点。可惜这年头能凑几个不吵架的人一起出去都难,要不然别说十个人点八个菜,集体辟谷都行。
我去请教朋友,她帮我分析可能是在哪翻了船,“像你这种私聊可以,群组聊受限的情况,叫‘禁言’。你是不是关注了敏感大V公众号?手欠点赞,又忍不住转发,转到某个墙内群组,那个群收网的时候把你一起捞进去了。你至少不聋不瞎,自我反省几天罢了。”
那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掐住脖子,只能喘气不能说话,是不是向大V级靠拢了?她嗤之以鼻,“就你?打呼噜被自己吵醒,放屁被自己吓蒙,摘月季扎自己的手,连谐音梗都听不懂,还想大V?你知道人家大V都经过多少次临时封号,永久封号,锤炼出来的?你跟大V能扯得上关系的就一条:过滤器面前人人平等。咱们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连小鱼小虾都算不上,顶多是个微生物吧。”
我在电话的另一端老老实实地感受着她的鄙夷,“您为人不精致,智商时常掉链子,只会躲开几个历史大坑,应付不了那种与时俱进的,心血来潮的,有关热点事件的。把“敏感词”变成 “闽赣瓷”,把文章截屏变成图片,涂鸦几下,翻转再转发,都太小儿科。最强大的机制,有最先进的识别技术加持,战无不胜。认栽吧。不过像我呢,离大V更远,一直是‘屏蔽’状态——时不常看不见别人在群里发的,别人有时看不见我发的。没有提示,没有规律。我以为我以为的就是我以为的,半聋半哑,纯洁的内循环,根本就没有学坏的机会。”
表弟好心,又转给我一个“海外独享”红包,说只要微信钱包里有钱,就还能登录被封禁的账号。我不知道登录这个不能说话的账号有什么意义。
最近又听说,即使没有得到我的捐款,维护言论自由权利的官司也赢了。可见,胜利属于正义,不属于金钱和邪恶势力。
ps. 今天跟朋友一起去看红叶,拍了一些好照片。回来后,我迫不及待地请朋友把她拍的借我一些,发了九宫图朋友圈,立刻收获了一轮赞。我谢谢她借图给我,她说怎么看不到,是不是我把她屏蔽了。我两研究半天各种设置,又问一圈共同朋友,才又发现一个事实:我的朋友圈对部分人屏蔽了,比如说,国内账户用户。
没事不要乱说话,乱写字,乱取名,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说没了。最近好几个常看的公众号都消失了,甚至为了防失联加的朋友圈都不见了,因言殉道。
“极权并没有足够的牙齿去实现细致的暴力管治。它的真正有效,是依赖恐惧让人们自我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