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知青”(6)我们的小草屋

我和晓潇在老富农家的阁楼上住了几天后,队长又让我俩搬到盖在村后土坡上,打稻场旁边的队屋里,直到次年春耕大忙过后,我们的下放经费和建房木材批下来,队里才给我们盖了新房。

新房盖在村口的小路边,大约四五十平米的样子,坐北朝南,“干打垒”的土墙,稻草盖的屋顶,架在粗粗的木头橼子上,远远看起来,比一般农村老百姓家的房子还好一点。沿着这条纵横全村的小路,有一条窄窄的灌溉渠,并肩从门前经过。渠上搭着一条尺半来宽的青石板,把我们和队里的,住在渠对面的12户人家紧紧地连在一起。屋后,是村里各家的菜地、几丘坟墓、大片的稻田以及临近的村庄,远处公社所在地的山坡也隐约可见。

新房的两扇厚重、平滑的原色木板大门,把我和晓潇与外界隔开。房门口右下角的地方还简单地挖了个可供鸡、猫进出小洞。进了房子,是两垛一人多高的土墙,把屋子一隔为三。中间是用来堆放粮食和农具的堂屋,靠西的一间是我俩的卧室。卧室的西、北两面各横放着我俩的竹床。我们把床头边各垒了几块土砖,土砖上再垫几层报纸,就成了简易的床头柜兼书桌。东屋是厨房。厨房最里边,堆着一些做饭的稻草和卷好的草把,靠近大门的地方,砌了个两口锅的大灶,灶口朝东。大灶对角的隔墙边,站着个竹碗橱,碗橱里放着几只碗,旁边的墙上,挂着只竹筷筒。整个房子布局还算合理,遗憾的是没有窗户,只在卧室南墙面齐肩的中间地方,挖了个七八寸见方的小洞,作为卧室的通气孔。因为没有玻璃,我和晓潇白天把小洞用稻草把子堵上,晚上睡觉再撤去。

如果那天,我俩不是鬼迷心窍,早上出工前谁也没去堵墙上的那个洞,以致出了大事,我们俩在整个大队的“知青”中,住的房子算是最好的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那天早起,天气又闷又热,没有半丝风。我和晓潇以及队里几个妇女半劳力,在我们以前住过的队屋稻场上翻晒稻谷。虽然当时大伙儿都是一身短打,还是热的大汗泠泠,喘不过气来,平时干活时叽叽喳喳的女人们,个个都成了没嘴的葫芦,大伙儿都盼着早早收工。

终于,太阳下山,收工的时间到了!

当大伙把晒好的稻谷摞成堆,准备用芦席盖严实再回家时,天边突然飘来了层层乌云。

很快,风来了,豆大的雨点也砸了下来,晒场上顿时冒起了一阵尘烟。紧接着,狂风挟着暴雨铺天盖地而来。我和晓潇赶紧跟着大伙,手忙脚乱地盖严了稻堆,抱着头,紧赶慢赶跑下了晒场,跨过小石板桥,进了家,刚想起去堵那墙洞,可是已经晚了!

只见,巨大的狂风在秒秒钟内通过那眼洞口,像条狂暴的疯龙,满屋里乱窜。只听见呼,呼,嘣嘣,几下,卧室的房顶开了天窗,疯龙夹着乱草翻滚着腾空而去,天女撒花似留下满屋满地的碎稻草。紧接着堂屋、灶间的屋顶也都不见了。倾缸的大雨肆无忌惮地往我们的小屋子里倒。披头散发、浑身精湿的我和晓潇,害怕的直发抖,撕破了嗓子喊救命,也没人能听见。

十分,也许廿分钟后,风渐渐的小了,雨慢慢地停了,星星也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出来了,大地上一切归于平静,而我们才盖的不到几个月的小草屋,满眼狼藉。

我俩欲哭无泪!

第二天傍晚,我们的小草屋又重新盖上了水淋淋的新割下来稻草。尽管屋檐下还在滴哒着肮脏的污水,我和晓潇还是住了进去。至于那晚我受了风寒大病了一场,又没有好好地休息,以致得了严重的风湿热,腰腿直到如今还是不得劲,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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