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祥符七年(辽开泰三年)即公元1014年春正月初八(甲午),高阳关上言,说副都部署英州防御使杨延昭去世。
正月初九(乙未),辽圣宗耶律隆绪前往浑河。正月十一(丁酉),女真和铁骊派使者到辽国入贡。
正月十五(辛丑),宋真宗赵恒亲自重审囚犯。次日,御驾奉带天书离开京师,前往亳州的玉清宫。
正月二十(丙午),宋真宗抵达奉元宫,然后在迎禧殿斋戒。兼判亳州的大臣丁谓进献一只白鹿和九万五千本灵芝。
正月二十二(戊申),宋真宗在大庭举行拜授圣号册宝仪式。摄太尉王旦手持节杖,将册宝载在玉辂上;天书放进玉辂中时,雨雪突然停止,天空放晴。王旦来到宫廷捧上册宝,摄中书令丁谓宣读完毕后,将册宝放进玉匣中。晚上三鼓时分(晚十一点),朝廷安排法驾让宋真宗赶赴玉清宫。法驾进宫时,四周弥漫着佳气。五鼓时分(半夜三点),宋真宗带着玉币酌献,并宣读册文,然后命令太尉密封石匣。当夜,出现月重轮的天象,宋真宗接着前往先天观和洞霄广灵宫行香,然后重新回到太清宫和真元观,在四周观览后才回到奉元宫。他接着宣布赦免亳州及车驾经过地方流放以下的罪犯。同时,朝廷将亳州升格为集庆军节度州,减免那里的岁赋十分之二;还将真源县改名为卫真县,为那里的百姓免税二年。宋真宗也将奉元宫命名为明道宫。
同时,司天(太史)上言说见到瑞星含誉星。
正月二十四(庚戌),宋真宗离开卫真县,在亳州停留,前往拜谒圣祖殿,并登御奉元均庆楼,为百姓赐酺(自由聚集户外饮宴)三日。
正月二十六(壬子),他下诏说:“车驾经过和停顿的地方,如有侵犯民田的,给予免税二年。”两天后,宋真宗离开亳州。
正月二十九(乙卯),宋真宗停留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群臣上言,说天书升上乘辇时,出现犹如花朵的五色云;又有如同两人牵手连袂般的黄云,顺着车辂而下。次日,宋真宗将应天府升格为南京,赐给那里的正殿“归德殿”的匾额,并赦免境内及东畿御驾经过的诸县流放以下的罪犯。他还登御重熙颁庆楼观赏大酺,先后三日。宋真宗还追赠宋太祖幕府元勋僚旧,并记录常参官中能办事的,为他们进秩;其中有人想将官位转授子孙,朝廷也听任其便。宋真宗还将圣祖殿改名为鸿庆殿。
这月,辽圣宗到潢河滨游猎,接着又携带皇后到瑞鹿原狩猎。
二月初一(丁巳),宋真宗离开南京(即应天府)。
雍丘人邢惇以学术著称,但隐居不出。宋真宗临幸亳州时,王曾推荐了他。宋真宗回京时,将他自亳州召来应对,征求他治国之道,但邢惇没有回答。宋真宗问他为何,邢惇说:“陛下东封泰山,西祀汾阴,事情都已完毕,臣还有什么话好说!”宋真宗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便任命他为许州助教,遣送他回归。邢惇当官后的穿戴和居处,和平日毫无两样,乡人也不觉得他当官了。他去世后,人们见到朝廷的敕令和废纸一道都放在屋梁之间。
二月初二(戊午),宋真宗在襄邑县停留,皇子前来朝见。两天后,夏州主帅赵德明派使者前来行宫朝贡。
二月初五(辛酉),宋真宗回到汴京(开封)。二月初十(丙寅),他下诏,将并非执事而擅自登上天地坛的人处斩。
二月十二(戊辰),汴京刮大风,沙砾飞扬。当时百官在恭谢坛练习仪式典礼,有人的头帻被大风吹落。同时,三司(盐铁与度支和户部)向内藏库借用五十万贯钱。
次日,宋真宗在玉清昭应宫的集禧殿举行宿斋(大礼前的斋戒)。二月十四(庚午),宋真宗举行荐献礼仪,然后前往太庙。次日,他亲自祭享太庙六室。二月十六(壬申),宋真宗在东郊恭谢天地。回来后,宋真宗登御乾元门,宣布大赦,为朝廷内外文武百官全部加恩,并为各路不同程度蠲免租赋。
二月十九(乙亥),益州上言,说他们开始铸造大铁钱。
辽国的耶律资忠自从出使高丽回来后,权贵多次在辽圣宗面前揭他的短处。辽圣宗于是将他外派为上京副留守。这月,辽圣宗再次派他到高丽索取六州之地,高丽人将他留下,不让他回辽国。
三月初,宋真宗下令修筑淯井监城池。
三月初五(庚寅),因为到玉清宫的奉祀礼成,宋真宗在含元殿大宴群臣。
三月初八(癸巳),雄州上言,说那里的甲仗库起火。三月初九(甲午),宋真宗下制加宰相王旦、向敏中、楚王赵元佐、相王赵元偓、舒王赵元偁、荣王赵元俨并为枢密使和同平章事。次日,宋真宗在翔鸾阁宴请他们。
三月十五(庚子),辽圣宗派北院枢密使耶律世良到招州修筑城池。
三月十六(辛丑),朝廷开放库粟去赈济仪州饥民,并恢复诸州观察使兼任刺史的做法。三月十九(甲辰),宋真宗临幸皇弟赵元偁宫邸探视他的疾病。三月二十二(丁未),他任命皇子赵受益(即后来的宋仁宗)为左卫上将军,封庆国公,给俸钱二百贯。
当初,宰相屡次上言说:“皇子还没有商议封建。这是朝廷内外都很关心的事。如今朝献礼仪已经完成,还希望陛下特降制命。”宋真宗虽然听从了,但还是谦让,没有给皇子加封王爵。根据旧制,国公食邑三千户,而现在只有一千户。这是有司部门的失误。皇子即后宫李氏所生,那时才五岁。刘皇后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让杨婉仪照料他。
同时,青州上言,说那里有个平民赵嵩(续通鉴作越嵩),今年已一百一十岁。宋真宗下诏向他表示慰问照料。
三月二十三(戊申),辽圣宗命令南京(幽州)、奉圣、平、蔚、云、应、朔等州设置转运使。
夏四月初二(丁巳),西涼府的厮铎督派使者前来北宋上贡。
四月初三(戊午),辽圣宗下诏,让南京管辖内的官员不要拖延刑狱案件的判决,以致妨碍农务。
四月初四(己未),宋真宗为淮南诸州免除民租十分之二。次日,三司向内藏库借用绫十五万匹。
宋真宗跟宰相说:“听说永兴的陈尧咨用刑严峻残酷。有个叫窦随的提点(主管)本路刑狱,经常故意寻找他人的过失,用以激怒他们,然后处以重刑,以此让州里内外畏惧,好成就陈尧咨的威望。这事不能不加以责备。”四月初六(辛酉),宋真宗改任窦随到京西路。几个月后,陈尧咨上言,说他派人引导首渠入城,改善民众的用水。宋真宗下诏嘉奖,趁机说:“开凿水渠周济百姓,其实还不如减省刑罚安抚百姓,好满足联的心意。”
四月初八(癸亥),河南府上奏,说那里监狱空旷,有鸠雀在那里筑巢,还生了两只雏鸠。
也在这天,乌库部背叛辽国。
四月初九(甲子),宋真宗任命归义留后曹贤顺为归义军节度使。
四月二十一(丙子),舒王赵元偁去世。赵元偁字令闻,是宋真宗的弟弟,七岁时被授为检校太保、右卫上将军、泾国公。不久后,他兼领鄂州都督、武昌军节度使。宋真宗即位后,加他为同平章事和安定郡王,进位为检校太傅。景德二年(1005),朝廷举行郊祀后,升迁他为宣德和保宁二镇节度使,进封舒王。大中祥符初年,宋真宗封禅泰山后,加他为检校太尉兼侍中,移任他为平江和镇江军节度使。他跟从宋真宗祭祀汾阴后,朝廷加他为兼中书令,改任镇南和宁国军节度使。大中祥符五年(1012),他官拜太保。自从景德之后,朝廷每有祭祀大事,都让他担任终献(最后祭献的人,十分重要)。
赵元偁平时体弱多病。宋真宗临幸真源时,他已经生病,但依然恳切请求扈從从御驾。到了鹿邑他病情加剧,宋真宗只好让人用肩舆(轿子)抬着他先回去。御驾回京后,宋真宗先后去探望了他四次。这时他病故,终年三十四岁。宋真宗亲临他的府第哭悼,为他取消五日朝会,追赠他为太尉和尚书令,追封曹王,谥号恭惠。后来朝廷改封他为华王和蔡王。他又有文集三卷和笔札一卷。宋真宗亲自为他作序,收藏在秘阁。
也在这天,辽圣宗任命西北路招讨使萧孝穆为北府宰相,赐给他忠穆熙霸功臣和同政事门下平章事的名号。萧孝穆清廉谨慎,很有礼法,得到时人的称誉。
这期间,沙州帅曹宗寿死了,他儿子曹贤顺自称留后,派人到北宋朝廷入贡,并请求正式任命。这月,宋真宗任命曹贤顺为归义军节度使。曹贤顺也派使者到辽国纳贡。
五月初八(壬辰),宋真宗任命右仆射兼平章事王旦为兗州景灵宫朝修使。
当初,江南人用竹篾笼着石块修筑钱塘江堤坝。竹篾被潮书侵蚀,没几年就坏了。转运使陈尧佐和杭州知州戚纶商议,打算用薪土取代笼石。有些对他们为政不满的人在朝堂上言,觉得这很不方便。参知政事丁谓赞成上言的人,以此阻扰陈尧佐,但陈尧佐力争不已。丁谓于是将戚纶改任到扬州,又于五月初九(癸巳,续通鉴作癸未,疑有误)将陈尧佐移任他地。后来京西路发运使李溥请求恢复使用笼石为堤,但多年都无法完工,浪费了极大民力,造成地方困弊。朝廷最终不得不采用陈尧佐的建议,河堤才得以建成。这是后话。
五月十一(乙未),宋真宗下诏制模刻印天书,并设置天书刻玉使的专职。朝廷还在玉清昭应宫举行奉安典礼(通常是皇帝下葬的礼仪,此时显然将天书当做帝王)。修玉清昭应宫使丁谓上表,请求御制昭应宫的碑颂及御书匾额,宋真宗听从了。
同时,泾原上言,说那里的叶施族大首领艳般率领族人归顺朝廷。
五月十六(庚子),太常博士邓馀庆被指控接受誓戒时失礼。根据律法,犯私罪应当弹劾举荐官,但宋真宗下诏赦免。他因此跟宰相说:“让举荐官连坐,的确也是不容易的事。像被这样的事牵连,尤其值得可怜。邓馀庆不熟悉条例,徇私请托,几致失败。他自己怎能逃脱罪责!”宰相王旦说:“举荐人才实在很难。士人的操行往往中途发生改变。”宋真宗说:“的确如此。拔十得五,纵使其中有人徇私,朝廷也由此得到不少人才。”王旦说:“寻求人才之际,只是相信他们的话而加以任用。如果失败,也可以根据他们当时的承诺加以处罚。太祖朝时,曾有过员外郎和他们举荐但犯罪的州县官一同除名的事。太平兴国初年,程能担任转运使,滥荐官员,所以很多人都鄙视他。”宋真宗说:“朝廷急于得到人才。如果不通过荐举,那么下层的才俊就没有途径自达。寻求人才的关键,固然没有比荐举更好的办法了。”
五月二十二(丙午),府州上言,说知州兼兴州刺史折惟昌去世。他是已故府州节度使折德扆的孙子。他父亲折御卿死后,他兄长折惟正出任洛苑使和府州知州。折惟正归朝后,折惟昌继任。咸平二年(999),河西黃女族长蒙异保及折惟昌所部的啜讹引诱夏州的赵保吉(即李继迁)部众入寇麟州的万户谷,都到了松花寨。折惟昌和他堂叔同巡检使折海超和弟弟供奉官折惟信带兵赴战。当时赵保吉兵马众多,官军不敌,折惟昌手臂中了流矢,从马上摔下。但他马上拣起大弓,得到部下裨将的战马突围而出;但折海超和折惟信都战死了。那年九月,赵保吉的党羽万私保移埋再次來寇,折惟昌与宋将宋思恭和刘文质在埋井峰合势打败了他们,接着又攻破言泥族的拔黃寨,烧了他们的兵器和盔甲及车帐,俘虏和斩首了很多。折惟昌因功兼领富州刺史,改任文思使。景德元年(1004),他和王万海等人攻破贼寨,缴获了粮草后送抵麟州。同年秋季,他率军进入朔州地界,攻破狼水寨。当时契丹人正包围宋的岢岚军,闻讯后只好撤离遁去。翌年,宋真宗拜他为兴州刺史。大中祥符二年(1009),他上表请求赴京。宋真宗命令近臣到苑中和他一道宴射,给了他丰厚的赏赐。折惟昌上言说:“先臣御卿曾承蒙朝廷赐给三十竿大旗以壮军容。臣请求陛下另外也赐给臣。”宋真宗同意了。这年早些时候,朝廷命令河东民工运粮到麟州;折惟昌本应出兵护送。折惟昌当时已经生病,有人请他暂缓一段时间,等病好些再上路。折惟昌说:“古人受命时往往忘了自家。死于官事,我也没有遗恨。”当即率众冒着风沙前进,结果病情加剧。宋真宗得知后,急忙派使者带着医药前往诊视,但没来得及。折惟昌病危时,还和宾佐宴饮,谈笑自若。结果第二天就去世,终年三十七岁。宋真宗命令入内供奉官张文质驰往监护葬事,所须物品全由官府供给;并任命他弟弟折惟忠为府州知州,还录用折惟昌两个儿子为官。
礼部侍郎冯起请求退休致仕。宋真宗望着宰相,问冯起的年龄。王旦说:“冯起平时一直名声很好,很少搢绅大臣能比得上他。其实他已经七十岁了,是真诚引退。”宋真宗说:“冯起谨慎敬畏,罕有过错,也值得嘉奖。”五月二十四(戊申),他授冯起为户部侍郎,让他在该位置退休致仕。
六月初一(乙卯),宋真宗禁止在文字上使用黃帝的名号和故事。次日,眉州通判董荣因受贿和在刑狱上徇私牟利,长安知县王文龟因酗酒而滥用刑法,都被发配到边远的荒裔。六月初四(戊午),宋真宗下诏警戒州县官吏,不要在判罪时超逾律法。
六月初八(壬戌),宋真宗派使者带着御药赐给景灵宫朝修使王旦。次日,王旦在前往兖州负责修建景灵宫前,入宫告辞。宋真宗又赐给他袭衣(一套官服)、金带、鞍勒马;并下诏让他自京师前往兗州的一路上,考察各地的吏治和民间的隐情,允许他便宜行事。
河北缘边安抚司上言,说有人从北面边界购买了三匹马回来,已经将他送交顺义军处置。宋真宗说:“如果得知他们国家(指辽国)擒获到界外卖马的人,马上就杀了他们,还将家人发配远方,朕会觉得非常可怜。所以应当下令安抚司,今后如果遇到这类事,必须在夜里派人牵着马匹到边境上,解开羁索,把马放走就算了。”
六月十一(乙丑),河北缘边安抚司上呈在边境疏通山坡池塘和修筑堤道的条式和画图,请求交付屯田司遵守执行。宋真宗准奏。安抚司又上言,请求在沿边军城种植柳树和大麻,以备边用。宋真宗下诏奖励了他们。
六月十六(庚午)夜里,在京师新建的五岳观东北面的一片黑云中,可以像白天那样见到星辰,居然出现犹如旌旗和甲兵的形状。见到的人无不喧哗惊怖,而参知政事丁谓却将此当作祥瑞上闻。宋真宗为此下诏,在那里修建道场。
六月十八(壬申),宋真宗封婉仪杨氏为淑妃。最初,刘皇后是修仪,而杨淑妃是婉仪,几乎和皇后平起平坐。宋真宗巡幸时,杨淑妃全都跟从,得到的荣宠无人能比。杨淑妃通达机敏,颇有智思;在后宫周旋奉顺,所以也得到刘皇后的亲信和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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