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一夜，日子翻过一页。起床后，老马照例一通涕泪俱下的喷嚏，最近他多出不少毛病：喷嚏多、肩膀痛、皮肤痒。医生说不出所以然，给的药自然也治标不治本。
早餐是培根、面包和巧克力奶，正吃喝着，老马突然低头东看西看，随后起身趴在地板上，鼻子贴地发出嘘嘘吸气声。“你这是干嘛？”我有些好奇，他回了一句：“肉渣掉地上了，看了一圈都没找到，我只能用鼻子嗅。”
吃饱喝好，掩门落锁，今天约好帮人砍树。老马去年登了免费砍树广告后，已经接了好几单活，最轻松一次是在魁北克城东，那天老马和我全副武装去的，到了一看，树躺地上，树身光光的，旁枝侧桠已经被清理。主人说这树是前几天大风刮倒的，还压断了电线。这位女主人很厉害，看到我挽起袖子准备干活，只一个眼色，她男朋友就上前拦住我、替我做了原本归我的活：把锯成短截的树干装上汽车。收工走人时，女主人又一个眼色，她男朋友又赶紧递上了几张钞票，老马没好意思接，但上车后，发现钱被塞在汽车的杂物箱。我比老马高兴，午饭用它吃了自助餐，剩下的买成巧克力和冰淇淋，横财不过夜。
而最大一单，离家最远，老马锯了六棵树，油锯的链条都拉不动了。我的活也不轻，得把锯下的枝桠拖到山崖边，工地鞋磨得我的脚走路有些跛。“你们做的比得的多。”这家主人说，他是个脸白腿细的家伙，看上去没什么力气，实际上也不愿出力气，我们干活时，他一直躲屋里。“省下健身房的钱了。“我笑笑，本来按广告里的声明，我们是不负责清运枝桠、清理现场的，但我喜欢把四下收拾得干净整齐。
今天锯的树，不大，一车就装完了。但小枝桠太多，收拾它们费了不少时间。另外这颗树离房子有点近，所以用了牵引绳。这家主人很高大（脚上的雪靴似乎能把我装下），但年纪大、反应慢，他手中的牵引绳几乎没起作用，好在老马有些经验了，树最后倒在了预定的范围。
晚上老马想吃小火锅，返家时，顺道去商场买了排骨和小尖椒。排骨用来熬汤作火锅底料，小尖椒是我的火锅醮料。回家后，趁老马在后院收拾那些柴火，我赶紧开火炒小尖椒。正炒着，门吱呀开了，然后一串剧烈咳嗽声。。。老马对辣椒，闻了后的反应是咳嗽，吃了后的反应是打嗝。
“我妻子杀了我，用她的中国厨艺……”老马挣扎着在地上写下这段话，然后头一歪，断气了。
2020年1月2日。十年，故事不再需要起头、不再有灰中哭着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