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四年(辽开泰九年)即公元1020年夏四月初六(乙酉),西南同时见到两轮月亮。四月初八(丁亥),东京开封刮大风,白天也一片阴暗。
翰林学士承旨晁迥累次上表请求解除近职。四月十一(庚寅),宋真宗赵恒授他为工部尚书和集肾院学士,兼判西京留司御史台,并允许他一个儿子到河南当官,好就近照顾。
同时,宋真宗任命工部侍郎杨亿为翰林学士。大中祥符末年,杨亿自汝州接受替代后回朝,但长久没得到升迁。有人问当时的宰相王旦说:“为何不暂且就给杨大年(即杨亿)他的旧职?”王旦说:“杨大年不久前轻率地离开主上身边。人言可畏,他幸赖主上始终保全他。如今这一职位必须出自主上的内心,这样才能保全君臣的默契。”这时即杨亿辞去翰林的六年后,他再次进入禁署(翰林是内职,所以称禁署)。
也在这天,宋真宗听从户部判官滕涉的请求,将江南转运使分为东西两路,以便按巡。
四月十七(丙申),宋真宗派人到青州去,将前定陶县尉麻士瑶杖杀,并将他的亲属和家僮处以轻重不同的刺字黥面,发配远方,还籍没他的家产。当初,麻士瑶的祖父麻希梦在后汉开封府尹刘铢手下任府掾(助理),专门搜刮聚敛,以致成为巨富。到了麻士瑶时,他更加豪纵,郡内百姓怕他甚于害怕官府。麻士瑶历来乱伦,又私自收藏天文禁书和兵器,甚至杀人为奸;即使镇将和县官大多都曾被他殴打刺伤过。先前,侍御史姜遵风闻到麻士瑶暗中杀了他的侄儿麻温裕,因此奏请派监察御史章频前往立案调查。到这时朝廷落实了许多其它罪行,所以并加诛罚。其实是青州幕僚胡顺之首先揭发麻士瑶的罪恶。
胡顺之曾任浮梁县令,杖责过不交租赋的富豪臧氏,也杖责过本州职员和教练官,甚至给他们戴上枷锁;因此官吏都不敢乱来。当他到了青州,高丽人曾经入贡时经过他的州境。宦官中贵人把这事看得很重,要求州官到郊外迎拜。只有胡顺之不拜,还因此上书论奏争辨。朝廷赞成他的做法。
先前,度支员外郎兼直集贤院胶水人祁某出任潍州知州。他母亲病故后,祁某将她殡葬在州城的南面。祁某解官后,到母亲殡葬的地方修筑了个小室,号哭守护,接连光吃蔬食三年,还赤脚经历了整个冬季,冻断了两个脚趾头。潍州将他的事迹奏闻。四月二十(己亥),宋真宗降诏旌扬褒美。当祈某将母亲归葬乡里时,朝廷又赐给他谷粟布帛,下令州里长吏每月到他的居所慰问。
五月初八(丁巳),朝廷发放谷粟去赈济秦、陇二州。
当初,感德军节度使兼陕州知州王嗣宗,因老病两次上表,表示愿意入朝。宋真宗下优诏召他回来。他因足疾不便上朝拜谒,所以又上表请求再次出任许州知州。宰相寇准历来厌恶他的为人,因此于五月十一(庚申)让朝廷特命他为左屯卫上将军,让他在该位置退休致仕。
王嗣宗历事三朝,每到一处都以严明御下。但他生性傲慢凶狠,家里有本恩仇簿,已报的则勾去。晚年和他交游的人,都上了他的仇簿。他出任御史中丞期间,曾忿恨宋白、郭贽、邢昺等人七十岁了还不告老请退,为此屡次上言,请求宋真宗下敕让他们退休致仕。到自己晚年病重时,却还眷恋厚禄,徘徊不肯离去。他曾跟人说:“我也只有这一件事难免被人非议而已。”然而他和宗族友爱和睦,待几个侄儿犹如自己的儿子。临终时,王嗣宗让他们用《孝经》、弓剑、笔砚放在自己的墓穴中。这是后话。
也在五月,当年出使高丽的耶律资忠自高丽回到辽国。耶律资忠被高丽扣留时,辽圣宗耶律隆绪经常想起他,每次与群臣饮宴时,总会提到说:“资忠也有这般欢乐吗?”耶律资忠留在高丽六年,忠贞不屈,保持气节,还把怀念君亲的情怀加以著述,编为《西亭集》。到这时高丽人送他回归,辽圣宗亲自到郊外迎接,和他一道乘坐御驾回归,命令大臣设宴慰劳。他将耶律资忠留在禁中数日,跟他说:“朕将委屈爱卿出任枢密,觉得如何?”耶律资忠说:“臣没有才能,不敢奉诏。”辽圣宗于是任命他为林牙兼知特里衮事。
同时,高丽王王询上表请求向辽国称藩纳贡,辽圣宗答应了。五月二十四(癸酉),辽圣宗任命耶律宗教为检校太傅,耶律宗诲为启圣军节度使,刘慎行为太子太傅,并赐给保节功臣的名号。
六月十七(丙申),宋真宗将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平章事寇准罢相,改任太子太傅,进封莱国公。
先前,寇准任枢密使,曹利用任副使。寇准历来看不起曹利用,每当曹利用和他意见不合时,寇准马上就说:“你是个武夫,岂能了解此事的大体!”曹利用因此对他怀恨在心,而丁谓因为拂须的事情也忌恨寇准。当他们一同成为枢密使后,便合谋要排挤寇准。
翰林学士钱惟演见到丁谓权势盛大,便想投靠他,和他谈到联姻结好的事,而钱惟演的妹妹其实已是马军都虞候刘美的妻子。当时宋真宗身体不适,说话很困难,所以政事多由中宫皇后刘氏决定。丁谓等人互相诡秘勾结,党羽日益加固。刘后一个宗人在西蜀横行霸道,强夺百姓的盐井。宋真宗因皇后的缘故想赦免他的罪行,但寇准坚持要求执行国法,所以得罪了皇后。丁谓等人于是趁机诋毁寇准。
寇准曾请求单独向宋真宗进言,说:“皇太子是民望所属,希望陛下考虑到宗庙的重要,将朝廷神器传给他,以巩固万世的基业根本。丁谓是个奸佞小人,不能让他辅佐少主。臣请求陛下挑选方正大臣作为皇太子的羽翼。”宋真宗觉得有理。寇准私下让翰林学士杨亿起草表章,请求让太子监国,并想援引杨亿取代丁谓。杨亿害怕这事泄漏,所以在夜里屏退左右,开始起草表章,甚至亲自起来点蜡烛。朝廷内外没人知道这事。
后来寇准酒后失言,把这事泄露出去。丁谓等人更加恐惧,便极力谮馋寇准,请宋真宗罢免他的政事。宋真宗忘记了先前答应过寇准让太子监国的事,竟然答应了丁谓他们的请求。傍晚时,他召知制诰晏殊进入禁中,将打算改任寇准的草制给他看。晏殊说:“臣掌管外制,这并非臣的职责。”宋真宗于是派人去召钱惟演。没一会,钱惟演就来了,还极力谈论寇准的专恣,请求宋真宗对他加以深责。宋真宗问他道:“那么应当给他什么官职?”钱惟演请求采用王钦若的先例,授寇准为太子太保。宋真宗说:“可以给他太傅。”又说:“另外再加优礼。”钱惟演请求封寇准为国公,并从袖中取出员册献上。宋真宗在小国中指着“莱”字。钱惟演说:“如此一来,中书省只剩下了李迪,恐怕陛下得另外任命宰相。”宋真宗说:“先改任寇准再说。”晏殊被误召入宫后,因为害怕泄露机事,不敢出宫,当晚只好在学士院过夜。
也在这天,滑州上言,说黄河又在那里决口。
六月二十三(壬寅),宋真宗亲自御试礼部奏名的举人九十三人。
秋七月初一(庚戌),日食。七月初八(丁巳),出现太白昼见(白天见到金星)的天象。七月十二(辛酉,续通鉴作三天后即甲子),京城下大雨,大水毁坏了城里官府和民间的大半庐舍,还有人被压死。
七月十四(癸亥),参知政事李迪、兵部尚书冯拯、翰林学士钱惟演到滋福殿应对。当初,寇准被罢相时,宋真宗想让李迪拜相,但他一再推辞。这时宋真宗又考虑到李迪。没多久,皇太子出来在宋真宗面前下拜,说:“陛下启用儿臣的宾客为相,十分感谢。”宋真宗于是望着李迪说:“爱卿还想再推辞吗?”
当天,钱惟演又极力排挤寇准,说:“寇准自从罢相以来,转而结交朝廷内外百官,以求再次得到重用。他将通晓天文卜筮的人全都找来,甚至管辖军队的臣僚,陛下的亲信内侍,他无不在意。臣担心小人朋党,诳惑陛下的圣听。不如尽早让他出外。”宋真宗问道:“有何名目?”钱惟演说:“听说寇准已经起草了表章要到河中府去,但见到中书尚未任命接任的宰相,加上也听说有人许诺他再次被启用,所以他没有将此表上呈。”宋真宗问道:“那么就让他去河中府如何?”钱惟演请求召李迪前来宣谕旨意,并趁机说:“中书应当尽早任命宰相。”宋真宗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钱惟演说:“如果宰相未有其人,可暂且任用三两员参知政事。”宋真宗说:“参政也难得其人。”又问;“如今谁在李迪之上?”钱惟演回答说是曹利用、丁谓、任中正。宋真宗默然无语。钱惟演又说:“冯拯是旧臣,性格纯和,与寇准不同。”宋真宗也默然无语,过了一会才说:“张知白如何?”钱惟演说:“张知白清廉耿介,让他参政还行,恐怕未必胜任宰相。”宋真宗点了点头。钱惟演又说:“寇准的朋党十分盛大,王曙又是他的女婿。他是东宫宾客,谁不畏惧!如今朝廷百官三分之二都依附寇准。臣前脚上言,后脚大祸就来了,然而还是不敢不直言。”宋真宗说:“爱卿千万不用担忧。”钱惟演两次下拜后再次退下。
七月十七(丙寅),宋真宗因大雨损坏了禁军的营舍,所以赐给诸军缗钱。同时,他任命参知政事李迪为吏部侍郎、太子少傅、平章事,任命兵部尚书冯拯为枢密使、吏部尚书、同平章事。当天他们入宫谢恩,宋真宗当即赐给他们袭衣(一套官服)、金带、鞍勒马。正式谢恩那天也是如此,跟平常不同。
先前,冯拯作为兵部尚书兼判都省事务。宋真宗想加冯拯为吏部尚书和参知政事,因此召学士杨亿起草制书。杨亿说:“这是中书舍人的职责。”宋真宗问道:“学士负责什么样的官职任命?”杨亿说:“如果任命他为枢密使同平章事,那么制书就应当由学士起草。”宋真宗说:“那么就以此任命冯拯好了。”
冯拯得到任命后,枢密使共有三人,是前所未有的事,人们都感到奇怪和怀疑。曹利用和丁谓因此各自请求罢免,宋真宗也开始觉察到了失误,便召知制诰晏殊来谈话,打算有所更改。晏殊又说:“这并非臣的职责。”宋真宗于是召钱惟演入宫。钱惟演说:“冯拯以前是参知政事,如今拜枢密使也是恰当的。但中书不应只用李迪一人,陛下何不启用曹利用或丁谓!”宋真宗问道:“谁更好些?”钱惟演说:“丁谓是文臣,出任中书比较方便。”又说:“曹利用赤胆忠心,有功于国家,也应当任命他为平章事。”宋真宗说:“行。”七月二十一(庚午),宋真宗全都听从钱惟演的建言,任命枢密使兼吏部尚书丁谓为平章事,为枢密使兼检校太尉曹利用加同平章事。然而他对待寇准依然如故。丁谓等人更加害怕,也加紧阴谋陷害寇准。
七月二十三(壬寅),寇准入宫应对,详细奏称丁谓和曹利用等人朋党勾结的踪迹,又说:“臣如果有罪,应当和李迪同坐,不应单独被贬斥。”宋真宗当即召李迪到面前对质。他们两人争论辨解了很久,宋真宗开始显得不很高兴。李迪再三用眼睛示意寇准退下。当他俩都退下后,宋真宗又召李迪入宫应对,严肃地对他说:“朕将寇准远贬,你和丁谓及曹利用也都到外地去算了。”李迪说:“丁谓和曹利用必须由学士起草降麻(任免将相用白麻诏书)。臣只要一个知州就行了。”宋真宗沉吟了许久,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李迪退下后,又写了文字呈进,宋真宗这下真正释怀,于是下诏召丁谓入宫应对。丁谓请求授予寇准节度使的节钺,让他出外,但宋真宗没有同意。
七月二十五(甲戌,《宋史》作前一天即癸酉),昭宣使、英州团练使、入内副都知周怀政伏诛。当初,宋真宗的病情逐渐加剧,自己怀疑不行了,曾头枕在周怀政的大腿上,和他商量,想命令太子监国。周怀政也掌管左右春坊的事。他出宫将这事告知寇准,寇准于是找了机会向宋真宗建议让太子监国。后来事情泄露,寇准罢相,丁谓等人趁机上疏指斥周怀政,不让他和宋真宗亲近,然而因宋真宗和太子的缘故,没有马上贬黜和严责他。周怀政非常忧惧,内心很不自在,便阴谋要杀了丁谓等人,让寇准复位,奉宋真宗为太上皇,传位给太子,同时废黜刘皇后。他和弟弟礼宾副使周怀信密谋,暗中召客省使杨崇勋、内殿承制杨怀吉、閤门祗候杨怀玉前来商议此事,定期于七月二十五日发动政变。
那天前一晚,杨崇勋和杨怀吉赶到丁谓等人的府第告发事变。丁谓马上在当夜穿上便服,乘坐妇人的车辆,到曹利用那和他商议。天亮时,曹利用到崇政殿入奏。周怀政当时人在殿的东庑,宋真宗当即命令卫士拿下了他,然后下诏让宣徽北院使曹玮和杨崇勋当下到御药院审讯周怀政。不到几刻时间,周怀政全都认罪。宋真宗坐在承明殿亲自审问,周怀政只是祈求哀怜而已。宋真宗下令用车子载上他,送到城西的普安佛寺斩首。
周怀政是并州人。他父亲周绍忠作为黄门事奉宋太宗,在扈从出征河东(北汉)时,在乱尸中得到一个幼儿,于是收养他为儿子,取名周怀政。周怀政因此在禁中办事,经累迁官至入内高品。大中祥符初年,宋真宗东封泰山,任命周怀政为修行宫顿递。当他带着泰山天书驰乘驿传赶赴宫阙后,宋真宗让他转任殿头。天书每次出宫,周怀政总是与皇甫继明并为夹侍。东封大礼成后,他与内殿崇班康宗元留在泰山,负责修缮圜台,并转任入内西头供奉官。宋真宗祭祀汾阴后,周怀政转任东头。大中祥符六年(1013),内侍刘承规去世;宋真宗于是提擢周怀政为内殿崇班、入内押班、勾当皇城司。当宋真宗朝谒太清宫时,周怀政与阎承翰等人一同管勾大内事务。大中祥符七年,他带着天书负责在乾元殿摹刻,成为刻玉都监,又出任修兖州景灵宫和太极观都监,很快升迁内殿承制。那年冬季,朝廷任命起居舍人兼知制诰盛度为会真宫醮告使,周怀政为都监。回来后,周怀政成为玉清昭应宫都监兼掌景灵宫和会灵观使。刻玉完成后,他升迁如京副使。大中祥符九年,朝廷修建资善堂,任命周怀政为都监。寿丘宫观建成后,宋真宗优赐他袭衣和金带,升迁他为崇仪使。天禧年间举行大礼时,他又成为修奉宝册都监,加领长州刺史;同年冬季,他升迁洛苑使。天禧二年春,他升迁左藏库使。宋仁宗还是皇太子时,朝廷任命周怀政为入内副都知,管勾(管理)左右春坊,又转左骐骥使。天禧三年,他兼领英州团练使,加昭宣使。
周怀政天天在内廷侍奉宋真宗,所以权势很大,于是附会他的人很多。他言事时往往获准,而同列位望在他之上的,周怀政必会想法排挤压抑他们。朝廷内外帑库他都能专门取用,趁机窃取了不少钱财到自家。他见识短浅,酷信妖妄。朱能本是单州团练使田敏的小厮,为人凶狡,通过贿赂周怀政的亲信得到宋真宗的召见。朱能趁机和侍卒姚斌妄谈神怪恐吓周怀政。周怀政深受迷惑,于是援引朱能为御药使,兼领阶州刺史。很快朱能在终南山修建道观,与刘益之流建造符命,假托神祗妄言国家的休戚,随便评论大臣。当时寇准镇守永兴(长安)。朱能作为永兴巡检,倚靠寇准旧日的名望,想促成自己的阴事。寇准好胜,喜欢他依附自己,所以经常也违心顺从了朱能。
朝臣屡次上言指责周怀政的妄为,而宋真宗总是容忍而没有罢斥,然而逐渐疏远了他。周怀政开始忧惧,时常指使小黄门自禁中出来,诈称宣召,让他从内东门进宫,坐在另外的宫室,很久后才回去,以此欺瞒同类。当寇准为相一年多后就被罢免时,周怀政更加害怕遭到谴责,内心很不自安。
这期间周怀政和弟弟礼宾副使周怀信阴谋暗中召来客省使杨崇勋、内殿承制杨怀吉、阁门祗候杨怀玉到皇城司会面,打算杀了丁谓等人,恢复寇准相位,奉宋真宗为太上皇,传位给太子的事都已细说,就不赘述了。周怀政伏诛后,他父亲内殿承制周绍忠和周怀信都被杖责后刺配岳州,他的子侄被勒令停职;朝廷还籍没他的家产。周怀政尚未失败时,周绍忠曾骂他道:“你这遭砍头的竖子最终定会连累我!”周怀信也说:“兄长先前的事必定会失败。还是应当尽早到主上那里自首,或许还能获得从轻发落。”当周怀政阴谋作乱时,周怀信又哭着下拜想劝止他,但周怀政不听。所以周绍忠和周怀信都得以免死。周怀政的仆役和亲从都被杖责后发配海岛或远州,他的部下使臣也都被不同程度贬秩。
右街僧录澄远以参预妖术欺诈,被判决杖刑和黥配郴州。内供奉官谭元吉、高品王德信、高班胡允则、黄门杨允文,因与周怀政协同妖妄,也都被杖责后发配远州。入内供奉官石承庆曾受到周怀政的指使,在夜里二鼓时分(晚九点)没有收起皇城门钥匙,专门等待周怀政。黄门黄守忠见到后,告诉门卒不可接纳周怀政。这时他上言此事,石承庆因而被削去两任,发配宿州。杨怀玉次日到枢密院自首陈诉,所以只被贬为侍禁和杭州都监。朝廷提擢杨崇勋为内客省使和桂州观察使,杨怀吉为如京使,赐给他们金带和金银。
丁谓等人还一同揭发当时永兴巡检朱能献天书的妖妄事,宋真宗马上派入内供奉官卢守明和邓文庆乘坐驿马赶往永兴军逮捕朱能。朝廷同时判处朱能党羽刘益、李贵、康玉、唐信,道士王先、张用和全都免死,发配远州。
周怀政伏诛后,有人想将此事牵连到太子头上,宋真宗也有所疑惑。李迪私下从容地上奏说:“陛下到底有几个儿子,怎能这么打算!”宋真宗恍然大悟,因此东宫的地位没有动摇。
七月二十八(丁丑),太子太傅寇准也因此被贬为太常卿兼相州知州。翰林学士盛度和枢密直学士王曙都因为和周怀政来往而一道被罢职,盛度出任光州知州,王曙汝州知州。王曙是寇准的女婿。
八月初,太子太保兼判杭州王钦若觉得自己是东宫官属,所以请求入朝。八月初六(甲申),宋真宗派人去召,让他乘坐驿传赶赴京师。同时,宋真宗改任相州知州兼太常卿寇准为安州知州。
当初,李迪与寇准一同在中书省时,事奉寇准非常恭谨。当寇准罢相后,丁谓有点看不起李迪。这时丁谓等人不想让寇准身居京师附近的大郡,所以请求宋真宗,想把他调到更远的地方。宋真宗写了个纸条,让他们给寇准一个小州。丁谓退下后,在纸条末尾加上:“奉圣旨,除远小处知州。”李迪说:“先前的圣旨没有远字。”丁谓说:“你当面奉领德音,还想擅自更改圣旨,以次庇护寇准吗?”他二人自此开始互相忿恨争执。
八月初七(乙酉),宋真宗任命枢密副使任中正和礼部侍郎王曾一同为参知政事,翰林学士钱惟演为枢密副使。同时,他还下诏在利、夔二路设置常平仓。
再说。朱能听说使者来到,估计免不了一死,便披上甲胄出来,伙同刘益等十一人杀了卢守明,然后率领部下士兵,带着家属叛逃。宋真宗后来下诏派内殿承制江德明和入内供奉官于德润发兵捉捕;朱能的部众全都溃散,他自己于八月初八(丙戌)跑进一座桑林里自缢身死。永兴和乾耀都巡检供奉官李兴和本军十将张顺砍断朱能及其儿子的首级进献,朝廷于是补任李兴为阁门祗候,张顺为牢城都头。朝廷又因刘益等十一人党同朱能杀害中使,所以将他们在集市执行磔刑(碎尸)。王先、李贵、唐信、张用和八人则被处斩。朱能父亲退休的左武卫将军致仕朱谔和母亲周氏起初只被罚铜百斤。朱能死后,他母亲和妻子以及子弟都被决杖配隶;他儿子朱守昱和朱守吉等分别被发配到邵、蔡、道州。
阁门祗候穆介、知永兴军府朱巽、转运使梅询和刘楚、凤翔府知府臧奎等人因与周怀政和朱能交结并互相称赞推荐,都被论罪。
八月十三(辛卯),宋真宗任命太常丞兼直龙图阁冯元为左正言兼太子右谕德。当初,太子还是寿春郡王时,宰相王旦推荐冯元,说他可以到资善堂宣讲经史。宋真宗觉得冯元太年轻,便改用崔遵度。这时崔遵度去世,宋真宗于是让冯元代替他。
八月二十四(壬寅),太常卿兼安州知州寇准受到朱能反叛事件的株连,被进一步贬为道州司马。凡是跟寇准关系很好的朝士及永兴和凤翔官吏,都被降黜。寇准经过零陵,越过一个大坡时,因护送的士兵先后不齐,结果被溪洞的蛮人趁机抢掠。蛮人酋长得知是寇准后,责备部下说:“怎敢去抢夺贤宰相的行李?”赶快派人归还了抢掠的东西。寇准在道州时,早晨就像平常上朝时那样身穿朝服。他还修建了座阁楼,将带来的经史和道教及佛教的书籍放在里面,闲暇时经常诵读,有宾客来时则欢快笑谈,就像当初尚未入相成为显贵时那样。
寇准被罢相,又相继遭到三次罢黜。宋真宗起初都不清楚这事。一年多后,他忽然问身边侍从说:“朕好久都没见到寇准,怎么回事?”身边的人都不敢回答。这是后话。
八月二十五(癸卯),宋真宗任命右司谏兼判户部勾院刘煜为工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当初,黄河在滑州决口时,朝廷大兴修复工程,结果饿死和累死的民工一路都是。刘煜请求罢免宰相以答谢天谴。当时寇准和丁谓都在中书。当王曙受到寇准的牵连被贬官时,在朝的官员都不敢去看望他。刘煜叹道:“朋友的义气,难道今日就不时兴了!”因此前往为王曙饯行,过了一晚才回来。丁谓也没怪罪他。
次日,宋真宗赐给禁卫诸军礼器玉帛。同时,入內押班郑志诚因受到朱能事件的牵连,被削去两任,发配到房州去。
这月,高丽人派使者到辽国去,庆贺他们的千龄节。
要想知道宋真宗和辽国后来的事,请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