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子”这个词似乎有点不雅,但那时大家都这样叫,所以还是尊重历史吧。
回想起来,我们那个年代(50后)的抚顺人住在南北台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住在日本人留下的房子里,吃水不用挑,煮饭不用煤,如厕不出门。。。
可是无论您是什么人物,高高在上的市长还是扫大街的清洁工,有一件事必须得亲自出门才能办,而且每个星期都要去,那就是洗澡。
当时的南北台只有“甲、乙”两种房子里有浴室,浴室里面有个小小的水泥浴缸。因为没有热水系统,这种浴室都被当成储藏室使用了。
所以大家都去公共浴室、我们叫“洗澡堂”的地方洗澡。南北台的洗澡堂星罗棋布,离我们家最近的只需要走过四栋楼,不到两百米的距离。
这些洗澡堂大同小异:平房,热气四溢,左半个房子是男浴,女浴在右边。男女各有自己的入口。听说男浴室里还有理发室。
洗澡堂好像不是每天开放。每个周末我们有时和家人,有时和朋友,三三两两结伴去洗澡。手里拿只盆,盆里放着毛巾、肥皂和换洗衣服,讲究的人可能还带着香脂、雪花膏什么的。不过绝对没有洗发露、护发素。那时还没有这些新鲜玩意呢。
进门时要出示澡票。或者花三毛六买一张,白纸卡片上面画着六个红框。去一次守门人就在票上的一个框里打个洞。六个洞打满这张澡票就进垃圾盆了(那时没有垃圾桶,用旧、摔坏的盆通常沦为垃圾盆),下次洗澡记得带钱再买一张澡票。如果家里有人在抚顺矿务局工作,他们的澡票半价,三毛钱,灰黄色的卡片上有十个黑框。
买澡票时只需要告诉看门人买哪一种。从来不需要看身份证、工作证。似乎也没有人撒谎。我们家一直用三毛六、六洞的澡票。
一次女浴室的收票人有事需要离开几个小时,让我的一个小朋友帮忙照看一会儿,我也跟着去凑热闹。来洗澡的人都拿着澡票,一个人打一个洞,觉得挺好玩的。
然后来了一个人要买澡票。我们手里可没有澡票,于是我拿着她的钱在男浴室管理员的手里买了票,心想她买了澡票就会进去洗澡,手一痒,还没有走回女浴池就在票上打个洞。结果人家只买票、不洗澡!没有办法,只好把打了洞里澡票自己留下,再掏腰包给人家买张新的澡洗。为了不浪费我那个洞洞,尽管不到一个星期,我还是又洗了一次澡。
来到澡堂子,大家都把鞋子放在进门的地方。没有鞋架,人多时地上堆满了鞋。洗澡出来要从一大堆鞋子里找到自己的还真不容易。穿错鞋子的事情常常发生。有一次我就找不到自己的鞋了,没有办法,只好坐在那里等着。没有人回来换鞋,等到最后剩下一双烂鞋,不能赤脚走路,只好趿拉着破鞋回去再扔,向父亲汇报,再买新鞋。
澡堂里的换衣间里有两面墙的衣橱,其实就是一排排一尺见方、敞开的木格子。没有门,不能锁。
以前很少有丢东西的事情。文革开始丢东西就是常事了。大家都穿着不喜欢的衣服、鞋子去洗澡。即使这样有的人也会常常中途从水里冲出来,看看自己的东西是不是还在格子里。其实看了又有什么用呢。
有一次闺蜜小莹带着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妹妹去洗澡。妹妹穿着她最喜欢的、姐姐给她织的桃红色的毛衣。洗完澡小莹回家告诉我:妹妹的毛衣不见了,不敢回家。我只好去洗澡堂把妹妹领回家。
脱了衣服,进入洗澡屋,大家都是坦诚相见啦。从小就这样洗澡,习惯了。长大离开多年再回来,这样洗澡就不太自在了。
澡堂里有两个很大的的长方形水泥池子,一个池子里是热水,另一个是更热的水。满满的水几乎要溢出来了。
跳进洗澡池,池子里面四周有一圈台阶,也是水泥的。人们就坐在台阶上泡澡,水很深,个子矮的只能站在水里。大家边泡边聊,家长里短,蔬菜行情,什么都可能是聊天的话题。
大水池外围也是一圈水泥台,人们泡得满身大汗就出来坐在水泥台上搓澡,那时可没有搓澡的业务,都是自己动手,够不到的后背是同来的朋友或者家人来帮忙。那时最喜欢和闺蜜小莹一起洗澡。她搓澡的技术一流,让她搓完浑身又干净、又舒服。可是我的技术就比较差劲。
澡堂里两个角落各有一个一米高的小水池,里面是干净的热水。大家用自己带的盆从这两个小一池子里舀水洗脸、洗头和最后的冲洗。
讲究的洗澡堂也有,东三路就有一家,人家叫“浴池”。一些有特殊保健的人才有那里的澡票。闺蜜小莹曾经从她姐姐那里拿到两张票,让我们俩去洗了一次高级澡。
这个浴池出了南北台,我就不聊了。美篇作者“曙群”有一篇描述这个浴池的文章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挺有趣的。 抚顺记忆 —— 澡堂子的故事
一个星期才洗一次澡,洗后的感觉真好。小脸被热气熏得通红,浑身的汗毛孔都张开,感受着阳光的气息,回家的脚步都轻盈许多。
我的家人、同学和发小们看了之后多有补充,放在这里,是我们共同的回忆:
小学同学丽钧:
北台的澡堂子我记忆犹新,更让我难忘的是,有一次从农村回家去洗澡,那天穿的外衣外裤还有鞋全丟了,我当时用了排除发,回顾了澡堂里的每一个人,进浴池里时那里只有十几个人,都是北台住的,不知道姓名但都脸熟,我出来时去掉没洗完的走了的也就五六个人,在这几个人中我过了一下脑子,感觉就应该是那个人拿的可能性大,知道她家在哪住,我让我妹回家给我取的衣服,出门后直接奔她家去了,到她家就看到衣服裤子她已经给洗了在那挂着那,还真判断对了,她家就在戴一萍家那个院,是我们上一届的,我把东西给要回来了,她没敢说什么,我也没太难为她,那时都在南北台住着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后来我还看到过那人那。过后我还为我的机智破案感到自豪呢。过后琢磨自己当时的做法也挺撸懵,要是判断错了多尴尬,太着急了,那套衣服是我在农村开会时穿的衣服。
我姐姐小楠的留言:
记得下乡后每次回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因为不是每天开,或者其他的原因没有开门,所以当遇到家附近的不开门,我就去远一点的澡堂,南台的澡堂我都去过。因为在乡下只能是夏季去小河边洗澡,其它季节没法洗,一是柴火少,二是屋内太冷不能洗。
正如你文中所说,每次回城洗完澡后的感觉真好。我和魏颖被魏婶带着去电池厂洗过澡,那时候很羡慕魏婶有这个条件,澡堂很大,水很干净,随时换水。用的澡盆是在厂里手工加工,铝板打的那种挺大,可以洗衣服。
到辽化以后我就不再羡慕魏婶了,我们单位澡堂大大小小遍布全厂,二十四小时开,因为有倒班工人。也可以洗工作服,有些女工把家里的衣服也带去洗。这是不充许的。
东三路的浴池花钱也能洗,我洗过。辽化也有,生活区很多很方便。我都是带女儿去洗,不贵,忘了多少钱。辽化工资高,不在乎这点钱。节假日我值班,也带她去厂里小澡堂洗过,就是我们俩人,非常好!年轻时爱洗澡,整天琢磨去哪里能洗澡。现在条件好了,年龄也大了,也不爱动了。
闺蜜小莹:
看完你的美篇。仿佛小时候的事就在眼前。那时候很少大人带孩子的。想洗澡都是姐姐带着妹妹,要么就找个玩伴一起去。小妮提起搓后背的事我到现在都记的清清楚楚,那小手拿着毛巾也拧不干,在我后背上下搓两下,吿诉我完事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当时我就想,我给她搓得挺好的,她怎么不会象我那样给我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