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在翻今年美股涨跌幅名单，一个熟悉的股票名称跳入眼帘。Kirkland’s, 以今年三月时最低时0.52, 现价10.2计算，该股票短短8个月涨了18倍！当之无愧的今年最牛股。
Kirkland’s, 是一个做家装饰品的线下零售连锁品牌，其生意模式从中国越南进口一些廉价家具，室内装饰品贩售到美国来卖，市场全在美国，共有400多家店。说到熟悉，是因为去年5月我研究这个股票，还去实地调查了一番，并在公众号上发了自己的分析。
当时的结论是：虽然当时5块多的价格，85M的市值貌似非常便宜，但是不断下降的销售，毛利率，市占率与糟糕的电商部分运营效率，都将让Kirkland’s 变成一个快要沉的破船、不出意外。19年将开始亏损。作为投资者，没必要上一艘明知要沉的船，比看谁跳得快的游戏。我放弃了这个标的，并且没有再跟踪。
现在回头看当时的判断，虽然我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资产负债表项，但当时不去捡香烟头的决定大致是准确的。
先说当时的疏漏，当时我说，85亿市值，没有有息负债，现金58M， 再跌下去要破净现金值了。这个说法是有问题的。其实对于重人工成本，经营场地都是租借的零售生意，首先人员开销每季度就在30M左右，账上现金只够撑180天。另外，场地租约是一块非常大的负债。在19年前，这块一直是表外的。19年采取会计准则ASU2016-02, Leases Topic 842后，这块上了表。
如果投资人真打算买了去破产清偿，房东是作为债权人的，排在股权人之前，有可能股东最后什么也拿不回。
我对销售继续下降和19年将开始亏损这样的方向判断是对的。2020年4月发布的19年年报印证了这一点。19年全年销售下降6.7%， 单坪销售下降13.7%. 更糟糕的的是，经营现金流首次出现负的了。
市场的走势可以按这个逻辑理解。股票价格从19年5月多的5块多，一路来到19年底的1块，更是在3月疫情期间，跌出了0.56这样的价格。如果19年5月买入后亏了95%，应该没投资者会不承认自己看错。
2020年6月4号发布的截至5月第一季度财报显示，Kirkland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2，3，4月三个月，销售因为疫情关店同比销售下降40%。一个季度现金消耗30-40M， KIRKLAND 又借了40M，帐上还剩下30M现金， 正好再撑一个季度。
不过危机二字，机会总在危险中诞生。正是这样近乎绝望式的下跌，杀死了最后一个看多者。一个彻底没有买盘的股票，一个糟的不能再糟的财报，但凡基本面有点转机的火星，股价很容易一点就爆。
6月的公开信息里显示了两个很重要的信号，一是虽然过去一季不能再糟糕了，但CEO在业绩会上表示：自从大多数商店（5月）重新开业以来，我们看到需求很快增加以及利润率提高。客户对我们可以在预算内装饰任何大小的房屋的丰富商品分类反应良好。这其实说明疫情大部分要在家工作，反倒使得KIRKLAND’S 这种廉价家装生意成了受益者。第二，6月前后，该股票出现了6笔内部买入。CEO以2.37的价格新买入他总持有股数的10%。
股价也开始一路起飞，从6月份的2块多，一路来到了8月底的12块。最终在实际9月3号公布第二季财报，单季销售同比上升4%时利好兑现，股价到达最高点并出现了回调。
回顾整个上涨过程，我认为如果2020年5月重开店之前下跌买入，是徒手接飞刀，毕竟对于一个长期来讲终将走向衰亡，短期来讲生死未卜的生意来说，多少钱是合适呢？
但5月后，重开店之后看到顾客和销售回来，这时买入是合理的。这是一个纯预期上的博弈，赌的是第二季实际销售好于人们悲观之极的预期。KIRKLAND’S短期之内死不了。加之换个角度看，这种廉价家装零售生意反成了疫情的受益者。这里也没有回归到多少钱就是合理价位。合理的卖点应该在第二季实际业绩公布前后，或者这个大圆底之前上沿9-10块的位置。
探究其上涨原因，除了宏观上的信贷宽松，具体生意层面，还是两个维度合力的作用。首先股票本身要进入一个极度绝望，没有一个买盘的状态。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生意本身发生细微的向好变化。如实际正在发生的要好于市场参与者的普遍预期。这要求逆向投资者有极其敏感的观察，比如同样非常便宜的NORDSTROM就没有出现这样的反转。二季度销售果然同比下降53%。专业的投资者也许有更专业的实时零售数据跟踪。这也造成了时间上，股价的变化往往是与生意基本面变化同步的，捕捉到了一些线索暗示基本面变好时就要下注，而等利好消息正式公布，往往是要卖的时刻。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掌握这个时间颗粒度上的节奏，或者就索性放弃这类机会。人永远没法赚到认知以外的钱。没有参与到这样的机会，我也没有太多的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