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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银杏树有缘。我启蒙读的私塾,就在距我家两百多米远的关帝庙里。庙里有棵大银杏树(俗称白果树),树围至少要三四个人合抱,它高寿是两百岁还是三百岁甚或更长,已无法查考。老树的晚年很悲壮,在抗战最艰难的时候,被锯去做了手榴弹柄。 后来我改读洋学堂。小学位于镇中间的火神庙里,院子里也有一棵略小些的白果树,约有两人合抱粗细。这棵树不结果,大概是雄株,它的浓荫覆盖了整个院落,帮我们挡雨遮阳。1946年底,国民党军队占领本镇,将火神庙拆光了修炮楼,剩下孤零零一棵白果树。1947年初,地方士绅们决议,将这棵树运到上海卖给铅笔厂做铅笔,用这笔钱恢复了小学。 白果可以烤了吃,也可以烧肉、煨汤,果和叶又可药用。它的木材质地细腻有韧性,常用作刻图章和厨房的砧板。至于白果树突出的观赏价值,是我到了美国后才深刻体会到的。 弗吉尼亚大学是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卸任后一手创办的,据说他亲自设计、监工,倾注了晚年的全部心血。在杰斐逊纪念馆的左边,隔一条小路是大学图书馆,就在沿路的图书馆一侧,有六棵大白果树,直径都大于50公分,树干笔直,约在十米以上,有三四层楼或更高。在国内我多次看到过更粗更老的白果树,树冠大而树干却没有这么高,也许这是在栽植的早期,精心修剪枝杈的结果。这六棵树的年龄应该在百年以上,说不定还是杰斐逊从中国引进的呢!我到图书馆去,走到白果树下时,常常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观赏一番,它的气派,它的风度,我只能用“无与伦比”四个字来形容。 在杰斐逊纪念馆的左前方是艺术学院,沿着大楼,也有一排十几棵白果树,树龄要小些,直径在30至50厘米之间,有两层楼房高。秋天时,树上结满了白果,天冷以后,果实与叶子一起向下落,每隔一两天,清洁工人就来整车的运到垃圾场去,因为美国人是不吃白果的。等到银杏叶掉光后,至少还有半数的果实一串串一簇簇地挂在树上,每隔三五天,清洁工人还要来清扫一次,扫去的就完全是白果了。我曾经在快下雪的那些日子去“秋收”,不是捡,而是用两手在地面上捧,不到十分钟就能收集到一塑料袋。加工后的白果仁,广赠周围的同胞,直到一袋袋的战利品塞满了冰箱才歇手。 白果树是我国的独有树种,国外所有的白果树,都是从中国引种的。看到它,不由自主地起了乡愁:来美一年,是该回家了。
(扬子晚报—繁星)(2010-11-12 22: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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