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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往事追忆 – by 晓融
人的记忆细胞是很奇妙的东西,它会储藏很多看起来微不足道, 毫无意义的小事。但多年以后串起来就是一段值得回味和追忆的往事。
和老阎一家相识于黑堡。黑堡不但不黑,而且是我生活过的最绚丽多彩的地方。在那里享受了四年宜人的气候和优美的校园, 结交了一生的挚友。虽然在黑堡时忙于学业和老阎交往并不多,但几件事情仍记忆犹新。
第一件事是大家在老阎家包饺子,好像是为一次节日聚餐准备的,记得有很多人,很热闹,欢歌笑语不断。老阎不停的忙,也不停的讲。我那天插不上嘴,只有听的份。至今还记得他讲的几个段子。虽然以后在朋友家或自己家聚会无数,但那次印象尤其深刻。他和夫人已有两个可爱的绕膝女儿,岳母在帮他们照顾孩子。当时, 黑堡朋友中有孩子的还极少,觉得他的家像一个真正的家,虽然忙碌和纷乱,但热闹和温馨。当时有点羡慕,突然有了想要孩子的冲动。还有一次,买菜时见到老阎,他的两个女儿在购货车里玩,我们聊了一会儿。那天他好像有点疲惫,没讲笑话,只是聊了聊带孩子,养孩子的事,并感叹养育孩子多么不易。等几年以后,自己有了孩子,才真正体会到两个生物博士生带孩子的艰辛,因为生物研究生需要花很多时间在实验室里,没有什么业余时间。但他们夫妇不仅出色地完成了学业,养育了两个孩子,还积极参与公益活动,助人为乐。
老阎夫妇比我们早两年离开黑堡,去了顶尖的生物试验室。我随后两年勉强毕业,也离开了黑堡。时间飞逝,再和老阎一家见面,已经是10年以后的事了。老阎的女儿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以后,和老阎全家在黑堡校友的传统圣诞聚会上见过几次。当时,年底聚会是我们每年生活的期望和高潮。一年辛苦后,大家聚在一起,尽情释放。除了吃喝玩乐,还有多科讲座和文艺表演。可以说,没有老阎全家,就没有黑堡的聚会。他们夫妇操持包饺子和炸油饼 (两面三刀),不停地在厨房里干活和张罗。他们的两个女儿成了孩子头,带着大大小小的一帮孩子们编排表演节目。但必不可少的是老阎的讲座,他分析时事,纵观古今,是每年的保留节目。记得早晨起来散步时,看到老阎的女儿在海滩上练瑜伽,当时很感叹他们女儿的自律。后来,看到一篇老阎写的关于教育子女的文章,才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老阎夫妇在培养女儿的毅力和吃苦能力方面上倾注了很多心血和精力,并且身体力行,树立榜样。
生活中的老阎,没架子,爱聊天,贫嘴,自来熟。他爱和别人开玩笑,别人也毫无顾忌地和他开玩笑。老阎特别喜欢我的小儿子,每次见面都抱他,和他玩,并逗我儿子叫他爷爷,天真的像个顽童一样。 还记得有一次聚会,我妹妹来了,还有一对朋友也慕名来看老阎。结果表示有点“失望”,因为没有看到潇洒飘逸的才子光环,看到的只是一个爱聊天,爱干活的普通人。
正像老阎自己说的,他在文学城建立了一个小天地,他在那里自由翱翔, 任意驰骋。同时,他也给了漂泊的读者们一个温暖的小世界,在工作之余到那里转转,听听故事,排解寂寞,了解历史和时事。老阎的博文涉及面很广,我不懂政治,所以政论文看的很少。但看了很多他写的故事和科普文章。我喜欢他讲的故事,他笔下的一碗饭,一包豆腐丝,含有人间的悲苦和亲人的温情。他对鼻子,眼睛,皮肤,甚至是臭屁的科普文章让人叫绝,忍俊不禁。他的一些关于生物科学的文章不仅仅能用来解释生命,其中的洞察力还可以用来给生命科学研究指路。我也是一辈子学生物搞生物的,但跟老阎比,我懂的只是皮毛。老阎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有他那样对生物的理解和情怀,不想有成就都难。
还有一个小插曲。多年前,我突然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因为以前从未有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无所适从。崩溃之时,我就电邮老阎,向他讨教。他马上回了,往返了几次。他告诉我他的经验,写得很详细。我还记得他最后的一句话,建议我马上看医生,不要耽误了。因为这件事,我觉得离老阎很近。世人皆有日常的挣扎和无奈,包括身体上的不适和不完美。但老阎超脱了他的个人烦恼,多年来潜心思考写作,创作那么多不朽的文章。我也从来没见过老阎愁眉苦脸,他众人面前,他总是一个乐天派和开心果。
老阎天真时像个孩子,深沉时是个哲人,滑稽时像脱口秀主持,慎密时是优秀的科学家,但归根到底,老阎是个好人,是个有大爱的人,一个悲天悯人的人。
老阎走好,再见!
2. 亲如一家 – by 冀豫
亲爱的老阎:好久没见,想你,特想你。
相识30余年,我们跟着你们一家从黑堡到伯明翰并非偶然,实属天意。我们俩家算不算是黑堡老友聚会的铁杆呀?有20多年在一起同渡圣诞佳节呐。老友们都昵称你为二姐夫,可是我从来都是嘴里叫老阎,心里称大哥,孩子管你叫舅舅,咱同姓沾点亲戚光。每次与你相聚,大伙都像是吸了笑气,有那种能笑疼肚子,扯哑嗓子的开心。你一开口,大概能将大伙的智商往上调几点。你会描述忽悠呀,不论是清真还是麻辣味的,色香俱全;不论是历史还是时政性的,头头是道;不论是情长还是短版的,唯妙唯肖;不论是科学还是幻想型的,句句在行;还有,不论是真实还是虚构式的,引人入胜。总之你机智的口舌无人能比,灵敏的思维无人猜透。但最令我佩服的是你懂得"敬畏耶和华是智慧的开端。认识至圣者便是聪明"箴言9:10,虽然是无神论者,你从不轻言戏语慢怠论断神的话语,总是谦逊低调,虚怀若谷。
其实你嘴上的功夫才仅仅是你在人间宴席上烹调出各式大餐中的小菜一碟。知道你很多的功夫菜都摆在文学城里了,据说那里的阎粉很多很多。很遗憾,我很少逛文学城,因为能耳闻目睹你声情并茂的演说比读剧本享受过瘾太多了。至今为止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幸能遇到一些生人,一听说是你的朋友就能立马拉得近乎些。我当然为你自豪了!
自搬家到伯明翰之后更加体会到了你是一个既动口又动手的谦谦君子,目睹你勤巧的手脚令人惊叹。且不说你自家的汽车、冰箱、空调、水管、傢俱、房屋没有修整不好的;自家门前的花草树木,后院的瓜果蔬菜打理的井井有条;对朋友和同事你也同样热心,有求必应。无论是谁在家里还是在路上只要有难你必帮,只要有叫你必到。有时我们不好意思麻烦你,你倒不怕麻烦尽心尽力,保证妙手回春,保质保量保长效。我们一家都是笨手笨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那种人,每次你一来家里就巡视一圈,总能给我们挑点毛病找点事做。去这间房里跳几下,说有块木地板该钉钉了,去车库里瞅瞅,说那车该换刹车片了。我们庆幸有你帮着防患于未然,还省了老多钱啦。
另外黑堡的老朋友们只知道你家的饺子,韭菜合子出名,其实那是人多时大伙一起吃的热闹饭。你和二姐的小灶手艺那叫精致、健康,还有小酒饮到恰如飘然若仙时。你常叨叨我这不喝酒的人生活该是多乏味。我们有几家人常常不是在你家他家就是在我家,要不就去崔大厨的Shonos 餐馆摆龙门阵。说了些啥也记不清,道不完了,总之每次人还没出门就约好了下次再见的时间。
虽然几年前因为工作原因我们不得不搬到外州,但心里一直想多回家看看。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2017年夏天,我们逃飓风恶马(Irma)北上回伯明翰老家了。你告诉我们退休之后的各样打算,听起来你像是越来越忙了。你提起过开修车行的事,大概你有太多的顾客找你修车了。但我没敢接茬细问,总觉得你是个活雷锋式的人,要是开店你会陪本的。
老阎呀,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这次突如其来的不告而别使我太伤心了!现在虽已过四七,可我还是不信这事。你依然精力充沛,依然笔墨刀斧并用,真舍不得你离开。你会一直会活在我们心里,记忆里。再见了,亲爱的老阎,一定会再见的!
3. 沉痛缅怀同乡、同学、兄长、人生导师阎润涛 – by 宏伟(调侃版)
中华五千年,最聪明的人是鬼谷子。 春秋百家,他独占半壁江山。润涛和鬼谷子有一比,天生杂家。 他是小麦栽培学家、 微生物学家、分子生物学家、眼科专家。精通马列,批读完资本论,和小平黑猫白猫理论有过交锋。和胡乔木的《论人道主义的异化》有过PK。私报公仇,把胡乔木的女儿淹死在北京运河。Cell杂志上发表过第一作者论文,全系给他开party庆祝。学生时在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做seminar, “论细菌的sex”,窗户上都坐满着人。
最近十几年,又成了网络文学大家, 笔名“润涛阎”,能搜到几百甚至上千篇。 有诗词、杂文、政论、小品、长篇小说、纪实文学。 至少《大奶二奶闯荡美利坚》成书发行。
我估计我的智商只是他的一半, 他480,我240!
当知道我下海做生意后,他曾打趣我:宏伟老弟,我打光棍时要认识你就好了,帮我一吹,肯定二十岁娶上媳妇。我一直不理解我18岁想娶媳妇,28岁时还是单身,现在知道原因了,认识老弟太晚了:我那些介绍人不行啊。
4. 与老阎神聊“上山下乡” – by 陈刚
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地处丘陵起伏的蓝岭山脉,所在小镇俗称黑堡,是个远离都市喧嚣,优美恬静的大学城。80年代已有不少中国大陆来的留学生在那儿学习和生活,早期的这群悻悻学子抱团取暖,交往密切,互帮互助,就像一家人一样。即便是在取得学位之后各奔东西,仍不忘旧日情谊,每每在岁末的圣诞节到新年之间,总是相约汇集到温暖的南方沿海某地,一起渡过温馨欢快的一周,逐渐形成了牢不可破的“黑堡帮”。而每次聚会,无论是调侃,厨艺还是晚会活动,老阎都是黑堡帮中一位举足轻重的大将。
我最早一次参加圣诞聚会是1996年,记得那次是在南卡的Fripp Island。在岛上一周的时间,感受诗和远方,生活节奏一下子缓慢了下来。海边漫步,沙滩运动,轮流做饭,以及圣诞夜晚会,这一切留下了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
记得有一天打完沙滩排球后,我和老阎一起散步回住所,当老阎得知我是下过乡的“老三届”时,脸上出现了他特有的诡秘笑容,还给我敬了一个礼,连声说:老大哥啊,佩服!佩服!我连忙应答:惭愧,惭愧。接着我们聊到我是什么时候下的乡,什么时候出来的。他突然话锋一转,问我文化革命参加过大串联没有,我说那时当然在全国转了一大圈。他问我:“你想过没有,大串联和你下乡有什么关联。”这一下子还把我问楞着了,不知如何回答。接着他说:“毛泽东八次接见红卫兵,利用红卫兵的满腔热血发动文革干掉了刘少奇等无数高级干部,红卫兵们如此大的投资,那一定是有得到巨大回报的期待的。然而,毛泽东不想还债,便继续骗他们: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红卫兵们误以为这上山下乡是继续投资,未来的回报是‘大有作为’,升为国家各级干部是理所当然的(那些被动去的不得不去的除外)。结果呢?毛泽东想让你们永远烂在那里。在毛泽东死前发生的四五事件时,毛泽东亲自跟张玉凤说:这是冲着我来的,看来党心民心都不在咱们这边。也就是说,毛泽东清楚他把红卫兵们利用完了就卸磨杀驴得到了报复。
老阎如此犀利的侃侃而谈,还是惊到了我。后来我才知道,文革时他才10岁,我自己下乡时的1968年,他也不过在上初中。真不知他如何有这般富有洞见的逻辑分析!他看到我一脸的惊讶,继续说:“任何妓女都是对嫖客热情客气的,那是买卖兴隆的必经之路。然而,妓女对嫖客的热情与奉承是有回报的。你嫖完了,系上裤带不给钱就走?凭什么?凭你有权有势?然而,妓女们总有一天会出来花钱买通黑社会也把你给办了以讨还公道。毛泽东利用完红卫兵就把你们永久赶下乡,这比嫖客嫖妓完事后不给钱走人还糟糕!等于嫖客不给钱走了还报警说那里有暗娼你们警察去扫黄。这些妓女不找机会报复死都不会瞑目。四五运动就是在毛泽东活着时让毛泽东体会一下报复的滋味”。阎君这番神论述还真颇有说服力,我跟着说道:“1967年工厂夺权武斗,学校复课闹革命,军宣队入驻学校,全国真的全乱套了,生产停滞,物质供应极其困难,无法维持正常社会生活秩序,红卫兵像脱缰的野马无法驾驭,眼看政权摇摇欲坠。看来只有“广阔天地”才是消化和平息这股巨大的社会破坏力。还是毛泽东深知红卫兵的无知和盲从,戴上‘大有作为’的高帽子,敲锣打鼓统统赶去上山下乡!”
说到这个当儿,老阎接着兴致勃勃地就给我讲了一个在他县里下乡的天津女知青的故事。记得当时我很惊讶他的记忆力,几十年前的往事回忆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幕幕清晰详细。这个故事他后来写在一篇引人入胜的博文里:《智慧总能帮到人-往事追忆》。
斯人已去,思念老阎,痛惜他那么多还没讲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