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中国摇滚一无所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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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叉少

2020年的最后一天,我看了B站的跨年晚会。没想到,会看见崔健那张久违的脸。

崔健背着吉他,还是戴着印有红色五星的帽子,还是那首熟悉的《假行僧》。今年他已经59岁,但唱歌时的样子很认真,眼神真实有力量,和年轻时没有区别。

三十五年前,同样是崔健,在“纪念世界和平年”演唱会上,用《一无所有》开启了中国摇滚盛世的帷幕,往后无数星光闪烁,唐朝、黑豹、魔岩三杰······

1994年这些摇滚歌手齐聚香港,在红磡开了一场演唱会,第二天香港报纸写道:“从来没有一场演唱会这样疯狂”。那天之后,人们希望中国摇滚再创辉煌,但那个时代,却随着唐朝乐队贝斯手张炬的意外身亡走向衰落。

后来提起摇滚,人人都觉得可惜。但今天再回头看,其实希望的火种已在不知不觉中埋下,而缔造这一切的摇滚人,依然堪称伟大。

前奏

1986年,北京举办了一次选秀活动,第一届孔雀杯全国通俗歌曲大奖赛。参加比赛的歌手很多,有毛阿敏、韦唯、成方圆、郭峰······这些人后来在中国内地都挺火,尤其是毛阿敏和韦唯,一个唱了《同一首歌》,一个唱了《亚洲雄风》。

参赛选手中还有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名叫崔健,那年25岁。

< 年轻的崔健 >

那天崔健带来了两首原创作品《不是我不明白》和《最后的抱怨》,评委不知道他在唱什么,首轮就把他淘汰出局。所谓的摇滚,对于那个年代的歌坛来说很难理解。

这次选秀,崔健认识了两个人,一个是大赛金奖得主郭峰,一个是东方歌舞团团长王昆。

4月,崔健听说郭峰和女朋友张丹丽要办一场响应“世界和平年”的演唱会,就去毛遂自荐。大赛组织者之一的王昆对他有不错的印象,便同意崔健先来彩排。

崔健演了两遍,王昆觉得太好了,同意了他上台演出。

1986年5月9日,上台前两分钟,崔健觉得自己身上的西装穿着实在不舒服,就和伙伴王迪换了件衣服。衣服是王迪父亲的,一件老式的蓝色长马褂,崔健穿了也不合身。

上台上得匆忙,乐队人人都紧张,王迪说:

“上台前激动极了,就跟杀头似的,也不知道能否被人理解。”

崔健唱的这首歌是4月写的,名字本来想叫《何时跟我走》,但最后还是改为了《一无所有》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演唱会台下坐了个记者叫赵健伟,他形容现场第一次听到《一无所有》后的反应:“万里无云之际突然冒出了闷雷。”

歌唱完后,观众鼓掌欢呼,但当时台下坐着的一个老音乐家看不下去了,说了句"牛鬼蛇神”,起身走人。

1986年平凡的一天,崔健靠一首《一无所有》,拉开了中国摇滚时代的帷幕。

大陆乐坛那会一片空白,统治人们耳朵的多半是电影插曲,比如蒋大为的《红牡丹》:“啊 牡丹 百花丛中最鲜艳”,或者是外国歌曲的中文翻唱,比如《思故乡》、《草帽歌》。

那年,窦唯还在走穴,唱流行歌还会跳霹雳舞,但摇滚他还没有什么过多接触。

张楚则在陕西机械学院上学,专业土木工程,他从小跟着外婆长大,8岁才回到父母身边。他经常一个人出去旅行,在四处漂泊的日子里默默写歌。

何勇则和崔健一个大院长大,也从小玩音乐,还准备加入北京本地一个叫“五月天”的乐队,但唱来唱去,也没什么名气,更没赚什么钱。

唐朝乐队核心成员张炬和丁武还相互不认识,张炬辗转三支乐队弹贝斯,丁武则辞职了北京132中的美术老师,在家待业。

属于摇滚歌手们的时代将很快来临,但在《一无所有》之前,普通人对摇滚乐根本没有概念,中国第一代摇滚人侯牧人形容那个时候:

“大家唱歌唱半天,都是《东方红》和《大海航行靠舵手》,中国作曲人都死绝了吗?

间奏

中国作曲人没有死绝,但确实受限。

1987年1月,崔健在北京首都体育馆演唱《南泥湾》,对编曲进行了改编,老音乐家们觉得有些不满。

前辈不看好,群众却很喜欢。崔健走到哪人疯到哪,北京大学的青年学生还为崔健组织了中国第一个明星后援会,学生们大喊“崔健,我爱你!”,“崔健万岁!”

这一年崔健陆续写了《花房姑娘》、《假行僧》、《从头再来》。

1988年崔健计划把这两年写的歌曲整合成专辑,中国旅游声像公司接下了这个活,大半年后,专辑做出来了,名字叫《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歌曲总共9首,也包括了《一无所有》。买了卡带的听众写信给崔健说:

“我的身心随同他的歌声激越震撼。我独自蹲在房间一角,任由泪水流下来······”

当时香港的杂志介绍崔健,给的头衔是“大陆第一摇滚歌手”,在台湾,崔健的第一张唱片很快就卖了十万张,拿了双白金唱片奖。《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的制作过程中,主创团队闲聊中还诞生了一个想法——举办巡演。

演出到郑州时,一个农家青年从上蔡徒步来观看,身上带了7元钱买票,一毛都不舍得花;演到西安时,两个女歌迷举着自己写的横幅,上面写着“永生之恋”;还有个女孩说自己从没爱上别人,但她包下了崔健所住宾馆下面一层的房间······

一位女歌迷,将崔健的一句话摘抄在自己的日记本上:

“我的泪水已不再是哭泣,我的微笑已不再是演戏,我的自由是属于天和地,你的勇气是属于你自己。”

在崔健准备巡演的过程中,有个叫郭怡广的美籍华人来到北京,他在北京西三旗宾馆住时,认识了丁武和张炬。

郭怡广是来中国专修唐朝文化的留学生,他拉着丁武和张炬组建了一支新乐队,取了个名字——唐朝乐队。

1990年,在北京“1990现代音乐会”上,唐朝乐队第一次展示自己的作品,当时台下坐了一个台湾人,叫张培仁。张培仁是滚石音乐公司副总,听完唐朝乐队的歌曲后,他决定和唐朝签约。

< 张培仁 >

次年,张培仁还听了另一场演唱会,主唱是崔健。那天崔健唱了首《一块红布》,张培仁听完后感动得要命,抱着柱子哭。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看见了幸福

张培仁回台湾,把自己的滚石副总给辞了,房子卖了,来北京成立了“魔岩唱片”。他决心要找出大陆最有才华的摇滚歌手,一心一意为他们服务。

高潮

在唐朝乐队被张培仁看中的那天晚上,台下还坐了一排人,他们就是黑豹乐队,当天晚上黑豹没通过考核,错失上场的机会。

黑豹多少有点唏嘘,因为曾经的主唱丁武已经加入了唐朝乐队,此时正在台上表演。

丁武走后,接替他进黑豹的主唱是窦唯。

< 窦唯 >

窦唯从小跟他爸学吹笛子,6岁就能上台表演,他小时候吹笛子吹得太起劲,竟然吹出了肾炎。

在职高学完精神病护理专业后,窦唯考上了北京青年轻音乐团,靠走穴就能一天赚一百块钱。黑豹的经纪人郭传林看中了窦唯,为了挖他进来当主唱,亲自去他家里等。

窦唯进了黑豹后,给乐队成员李彤写的一首曲子写了词,最终歌名叫《无地自容》。

不必在乎许多 更不必难过

终究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人潮人海中 又看到你

一样迷人一样美丽

慢慢的放松 慢慢的抛弃

同样仍是并不在意

当时和窦唯同一时期加入黑豹的,还有键盘手栾树。栾树有个女朋友,名字叫王菲。窦唯当时也有女友,叫姜昕。姜昕因为喜欢窦唯,从学校退学,也跑来当歌手,窦唯认可了她的选择,抱着她说:“你不许爱上别人。”

姜昕没有爱上别人,窦唯却先失约,1991年10月,黑豹乐队的演出结束,窦唯和王菲被大家支出去买饭,两人一去不回。

那会经纪人郭传林已经看出苗头不对,对窦唯说:

“哥几个聚在一起做音乐不容易,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散了。”

窦唯没听,1991年年底,窦唯离开了黑豹,去了做梦乐队。做梦才组了一年,乐队成员就因为吸毒被抓了进去,窦唯干脆就解散了乐队。这时张培仁看上了窦唯,邀请他来魔岩,窦唯答应了。

而在此之前,张培仁听过了张楚的《姐姐》,已经和他签了约。何勇也从上家公司“大地唱片”那把自己的母带拿了回来,投奔了张培仁。截止到1992年,魔岩唱片旗下已经有了唐朝乐队、张楚、窦唯、何勇。后面三个就是日后的“魔岩三杰”。

这一年,张培仁还给唐朝做了一张名垂摇滚史的唱片,专辑主打歌《梦回唐朝》:

今宵酒醒无梦

沿着宿命走入迷思

梦里回到唐朝

今宵杯中映着明月

这张专辑卖了上千万,着实让身处其中的人们都尝到了金钱的滋味。但张培仁却说没赚钱。

可能张培仁也没说谎。为了拍唐朝乐队的MTV,魔岩花了一百万,而且那时候摇滚乐演出要求极高,光音箱就要准备上百个,摇滚歌手一开口,公司就要花大笔钱。

当时魔岩还有些乐手演出期间要住总统套房,最夸张时在王府井一餐中饭就吃了一万。他们花起钱来基本不管不顾。

但魔岩也有策略。那时候音乐版权属于买断,张培仁用罗大佑用过的二手吉他和每月800元人民币的工资,买断了歌手们的歌曲,摇滚歌手们却浑然不觉这有什么不对。

摇滚和资本,一开始就不兼容,但当时还没有人重视这个问题。

艺术的激情盖过了金钱的疑虑,张培仁觉得钱不是问题,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打造出大陆摇滚盛世。

同年,崔健又回到北京开演唱会,演唱会的名字是用新专辑的歌曲《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的歌词命名,叫作:

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崔健把《南泥湾》收入到了专辑中,演唱会上又唱了一遍,还为这首歌拍摄了个MV。

当时崔健乐队的成员都是后来的摇滚大人物,臧天朔、“鼓三儿”张永光、刘元、刘效松,这些人都出了镜。一行人在北京德胜门等公交车,风把他们的头发吹起,崔健还给自己加了件皮衣。

< 崔健与乐队 >

1993年,崔健开始接到国外的演出邀约,去欧洲开巡演。而国内,一场声势浩大的摇滚盛宴也即将举行,这场演唱会将载入史册,站上舞台的每一个人都将在这个时代留下他们的名字。往后的二十六年,人们提起中国摇滚,都不会忘了这一天。

这就是1994年的香港红磡演唱会。

12月17日,红磡的舞台星光璀璨,所有的荣耀都属于这群来自大陆的摇滚歌手。何勇穿着海魂衫系着红领巾上台大喊道:“香港的姑娘们,你们漂亮吗?”

< 何勇 >

张楚唱了《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唐朝乐队唱了《飞翔鸟》和《选择》,最耀眼夺目的还是窦唯,当时人人都知道他和王菲的关系,记者还在台下蹲点守候王菲,但窦唯开口唱《高级动物》后,人们都忘了王菲是谁。

窦唯还唱了首新歌,就是《黑色梦中》,歌词是这么写的:

人海茫茫不会后退 黑色梦中我去安睡

梦中没有错与对 梦中有安也有危

梦的时代我在胡说

梦醒时刻才会解脱

香港红磡演唱会后,中国摇滚迎来高光时刻,魔岩三杰也迎来了人生的最顶峰。一切就犹如窦唯唱的那样,仿佛是一场巨大的、让人迷失的梦。

只是这梦是黑色的。光亮的背后是阴影,盛宴过后徒留伤心。

终曲

1995年的一个雨夜,唐朝乐队贝斯手张炬骑摩托车出去,在经过一道铁门时没骑稳,歪了一下,差点摔倒。主唱丁武扶了张炬一下,张炬说没事,丁武心里却生出不祥的感觉。

那天晚上,张炬遇了车祸,送到医院伤重身亡,年仅24岁。

<张炬 >

摇滚还未真正兴盛,就开始式微。

指南针乐队的罗琦此时已经被人刺瞎了左眼,何勇去看望她时大声哭泣,连说是自己的不对。

曾和窦唯组建做梦乐队的成员吴珂莫名失踪,后来记者找到了他的家人,才知道他因为过度服用镇静剂去世,而那之前他已经身陷毒瘾。

吴珂的父亲曾经是崔健的录音师,儿子去世之后,他再也不做音乐。

窦唯兜兜转转,还是离开了姜昕,和王菲走到了一起,但结婚不过三年,他又再次出轨。

何勇在“流行音乐20年”上唱了《姑娘漂亮》,那之后他就没有新的演出机会。

张楚出了张新专辑《造飞机的工厂》,结果反响不好,没人爱听,一个歌迷还写了封信给张楚,说:“特别失望”。张楚受不了,离开了北京。

< 张楚 >

崔健也遇到了阻碍,他的新专辑《红旗下的蛋》刚一上市就被停止销售,第二年才得以再版。而之后的专辑《无能的力量》,也因为和之前的风格相差太大,推出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受欢迎。

摇滚歌手没有再续辉煌,魔岩公司的资金链也终于出了问题,张培仁不得不放弃大陆的根据地,回到了台北。张培仁去做流行音乐,结果做得比摇滚成功,其中最出名的是《心太软》。

假的感情人人欢喜,真的东西迅速凋零。人们不知该悲该喜。

李宗盛曾经写了一首歌给张培仁,歌词里唱到:“亲爱的landy,我的弟弟,你很少赢过别人,但是这一次你超越自己。”这首歌的名字叫《和自己赛跑的人》,张培仁一生想要做出点真的东西,他是中国大陆摇滚时代的缔造者之一,但最后也只能看着盛世星光凋零,一败涂地。

好多年后他说:

"你要去推一个时代,一个城市,而不是一首歌。"

其实他也没有完全失败。

今天回头看90年代摇滚乐的起落兴衰,人们往往会觉得可惜,很多人说中国的摇滚明星们都是昙花一现,如此徇烂,又如此短暂,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好像什么也没留下。

其实留下了很多,只是这些东西,并不是单独的一张专辑,一首歌曲。

后浪

1986年,崔健在“纪念世界和平年演唱会”上,唱了首《一无所有》,当时有个孩子听到了这首歌,感觉灵魂都因此震颤。他也买了把吉他,也决心玩摇滚乐,他就是许巍。

1992年,黑豹乐队的经纪人郭传林,遇到了在酒吧唱歌的郑钧,郭传林听了他的作品很受震动,当即将他推荐给红星音乐社。红星后来制作了郑钧的第一张专辑《赤裸裸》,从此郑钧成为了一个歌手。

1994年,在新疆长大的高虎,最大的爱好就是听打口磁带、打口碟,虽然信息闭塞,但是他还是听到了很多内地的摇滚乐,其中就有魔岩三杰。十几岁时他读到了一本叫《摇滚梦寻》的书,看到了唐朝、黑豹、崔健等人的故事,义无反顾去了北京,后来组建了一只叫“痛仰”的乐队。

红磡演唱会过后二十五年,中国摇滚重回大众视野,第一季《乐队的夏天》,刺猬乐队有首歌这么唱:

“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在年轻。”

2015年电视节目《我是歌手》,崔健赶来助阵谭维维,唱了首《鱼鸟之恋》。有人不满,觉得崔健上电视,是跌落了神坛。而崔健很早就对这种说法有过回应:

“上一代人有责任为下一代人铺平道路。”

< 崔健在B站“最美的夜” 跨年晚会 >

2020年12月31日,B站跨年晚会上,崔健又拿起了话筒。新年第一天,我看到网上有很多评论,很高兴在这个时代,人们还可以听到他的歌曲,他的声音。

当然,也有人说崔健已经不红了,不明白为什么要请他来B站。更有人说,现在还有几个人听摇滚?三十多年前,摇滚也是小众、绝对的非主流。但是在摇滚人的坚持下、乐迷的支持下,摇滚乐依然开创了一个星光璀璨的时代,留下无数精神财富。

小圈子的精彩,大众很难接触到,必须有人矢志不渝地做推广。我很高兴是B站选择这么做,因为B站的受众最年轻、最包容、最有可能将小众变成大众。

从亚文化到主流文化,这条道路是艰辛的,但只要有人坚持,那么话语权就永远不会只属于少数人,每个人的热爱才有可能被看见,才有创造更多精彩的可能。

这个夜晚,新年的前夕,舞台上萨克斯的前奏响起,鼓点落下,贝斯低鸣,灯光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人们举起了双手。崔健开口,年轻的观众们开始合唱。

崔健第一次唱响《一无所有》时,这些年轻人也许都还没有出生。但他们合唱的声音并没有减小,摇滚精神已经跨越了时间、空间,连接两代人。

但这一次,崔健没有唱《一无所有》,而是唱了《飞了》和《假行僧》。我更喜欢《假行僧》,三十五年前的《一无所有》是提出一个问题,而2020年《假行僧》是回答问题。

我有这双脚

我有这双腿

我有这千山和万水

我要这所有的所有

但不要恨和悔

歌唱完后,崔健感谢了乐队成员,也感谢了现场观众。

偌大的演播间,还回响着年轻人用力合唱的声音。灯光熄灭,帷幕落下,崔健离开了舞台。年轻的歌手接过了话筒,继续唱歌。

这天也只是平凡的一天。新老歌手在台上唱歌,大小观众在台下听着。但有些情感在默默流动,有些精神在慢慢传承。

这种无形的东西,可以叫作希望,也可以叫作摇滚。

花房姑娘 发表评论于
这些歌就是我的时光飞行器,到老眼昏花了也能乘着这个飞行器穿越回青春
voiceofme 发表评论于
说摇滚,不能忽略64. 当时崔健就是在天安门广场唱一无所有。 B站有YouTube channel吗?
花似鹿葱 发表评论于
居然坐了沙发?感慨:廉颇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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