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博是件勞力勞心的事。探索物質的秘密需要專心愛,但是中國生活包括中國人到美國的生活裏有太多分心的事情。如果日子裏有人打點好了吃喝(不需太多),醉心研究科學是人生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們的實驗很辛苦,一旦開機就離不開人。我們研究組只有三個人:我的導師,博士后,我。博士后是準時哥,早上九點來,下午五點走;我是除了上課都在實驗室;導師機動。
我的三個哥們都是TA,上崗時間固定,如果讀書不費勁,自由時間就比我多。系裏的中國人有十好幾個,但是能説到一起玩在一起的沒有幾個。有點空暇的時候,我們四個人總是在一起。
美國有種考試叫:TAKE HOME,就是說今天發考題,第二天早上交,不許和活物商量。題比較難。我們一起修的《統計力學》就是這種考試。中國人都沒有什麽法制觀念,什麽“不許”,只要沒人監視就不當回事,狼心早就被母狗吃了。
我們下午找了閒好的中餐“八肥”,大吃一頓,然後CH和我大戰,三種棋一字排開,國際象棋,中國象棋,圍棋(讓他一把),結果中國象棋他二勝一負;國際象棋我二勝一負;圍棋我三勝。這哥們的口頭禪是:愚蠢。輸完三個濶特后,大駡自己愚蠢。因爲他自豪的中國象棋是被我二鬼把門。
玩完后,才開始做考題。一人做一道題,然後講懂大家。效果當然好。後來的考試結果,我們四個都得了A。内心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安。我身邊的老美,發考卷后臉色比較凝重,我有些暗喜。我看了他一眼,他就把他的考卷SHOW我。一個大0,原因是他算出一個幾率是六百多萬。不過老美坦蕩:I JUAT CONVENCE MYSELF。不知怎麽回事,我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
一九九一年秋,清華C轉學走了。老鮑和我成了“好死美特(housemate)",復旦CH迷上了看脫衣舞。白天都是白襯衫,藍長褲,見了女生就直勾勾地看人家的高處。還問我,”我的眼睛像不像X射綫“?我說,像伽馬射綫。后來他真的神經了。每周都堅持看脫衣舞卻還是找不着老婆。可憐天下父母心,一個學物理優秀的農家子弟可惜了。
一九九一年的十一月,中國好漢子盧剛槍殺六人,全美震驚。對我們這些讀物理博士的人來説更是晴天霹靂。怎麽辦?自家鍋是回不去了(那會殺人政府緩過來沒有?),我們得在美國圖生存。也就是那一年我辭掉物理轉系了。
老鮑和我做了一年多的好死美特。我倆一起轉系,一起畢業。有很多的故事,現在想起我都哈哈大笑。男人的朋友和女人的閨蜜不同,幾十年後依然在默默想念。(老鮑如果讀到這篇小文,一定給我悄悄話)。
畢業后半年,我找到一份工作。老鮑”兩條腿走路“,一邊找工作,一邊申請MIT的核物理博士。結果又去讀博士了,最終三碩一博,也算成功。結果還是沒有回中國,還是在美國寫程序。生了兩孩子,和老婆兩地生活。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有多少中國人來到美國讀博?我不知道。我肯定的是:每一個人都是一本書。中國還在找入夢的路。
2、23、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