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忙

春天來了,我開始忙。

鼠年很鼠,年底冷來得比往年早,聖誕節前後我們家天天都在燒火;牛年很牛,在中國的春節裏爆冷,把我種的正在包心的十來顆大白菜都凍壞了。

轉眼牛年的兩個月就沒了,又是一春好風景。寒已去,暖剛來。脫掉厚絨衣,穿上大褲衩,一大早就開始在後院忙活。先操起我心愛的氣槍,打樹上的鳥。幾年前做了白内障手術,大近視眼變成了“千里眼”,“蕭瑟秋風今又是”。

幾十米高的樹上,鳥兒高聲喧嘩逗我玩,我呼哧呼哧,先得給氣槍充氣,然後舉槍瞄準,啪,一槍未中,鳥兒就全飛走了。大約過半個鐘頭才會再飛回來。我背著走走十幾步,換個樹打。啪,又沒打中,樹上的鳥兒又飛走了。我沮喪。

我是個沒什麽力氣的人,動幾下土,有時候就須吃片硝酸甘油,人不動,等血流。其實血在我的身體裏邊怎麽流我是一點都不知道。手腕上女兒送的蘋果表倒是可做心電圖,不過我能感覺。含化一片藥,一般來説左肩胛骨不再疼,大約就沒事了。十好幾年了,成天的心一絞一絞地疼,我早就習慣了。

疼一分爲二,即讓我難受又磨練我的意志;不疼也一分爲二,既讓我死不了,也讓我沒勁。好像中國現在的三牛元首幾年前有過雷人話:還要。既要,又要,還要,中國好累。

要死要活還要鬧得歡。三要三不要。堅持瞎掰不動搖。

春天的早晨,慢慢走走是很愜意的事。才走幾步就想起馮延巳的“小橋獨立風滿袖”。四十年前的很多往事猛然被想起。當年等過人。今天我已經是小老頭了,想起年輕會難受。但是“不作悠悠想,如何度晚春?”。中國人跌宕的一生是走過,還是瞎掰?

這馮延巳可是那位當了南唐囯的皇上卻被人家活捉而寫下“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千古名句的李煜的叔。李煜的很多膾炙人口,能看到他馮叔的影子。享受春風拂面,默念兩首好詞,活著真好。

八點半翻炒翻炒股票,炒點香。美國的股票是法制下的賭博,當然有清零的股票。但是只要賺的比賠的多就願賭服輸。比中國安全得多。我是在財經學院裏長大,我媽還是會計,但是我是看不懂公司的財務報表,學不了巴菲特。唬人的曲綫,一貫的亂説,不能看,不能聼。我會下圍棋,懂得度;也懂點中庸之道。

早飯我是一碗稀飯,兩個熱包子。糖尿病人想活命,吃飯要定時定量。我有時抱怨整天操起針頭扎自己的肚皮很不爽。老婆會教導我:你燒高香吧,還有錢打胰島素。我每天要打200個單位的胰島素。否則絕對不可能可著勁地鷄鴨魚肉蝦地轉圈吃香喝辣。

不上班不知道不上班的好。早飯後就睡會覺,午飯后再睡會,想動彈就去地裏翻翻地。“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春來有點忙。我得把我們兩口幾個月可以足吃的青葱,蒜苗種好。中國炒菜葱薑蒜。然後種蘿卜,菜花,洋白菜;紅薯苗,豆角,黃瓜,苦瓜,茄子,番茄,辣椒。十幾年的實踐,種菜炒菜我早已輕車熟路,我家”飲食男女“的女方高興得不行,時不時地凝視我。對我”吹牛是長項還有兩把刷子“也不再説什麽了。年輕的時候老批評我玩得認真。

人生不用太多想。當個皇上,被人擄去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當個老百姓,爆炒羊肉記著多放葱就行了。在美國完成了專業工作后退休,不錯,死在哪裏又有什麽關係呢?美國是個啥都能買着的地方,美中不足的是得自己幹。自己做飯,吃得放心,隨心所欲。偶爾有點”飛揚跋扈爲誰雄“的寂寞,其實犯不着。

大約忙上半個月,我家半年的有機菜就有了着落。圖便宜訂好了明年到北歐,聖彼得堡的大船票。除了種菜炒菜,我必須走起來。一三五小步走,練大腿;二四六殘疾車,練胳膊。疫情期間,健身房都一年沒去了,肚子有點大。”人是走物“。賈平凹的這話説的在理。植物動物走物,人得算上一物。能自動(動物的定義是自己能把自己從A點動到B點)的時候是動物,不自動的時候是植物,半自動的時候是?。

2、28、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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