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文革”拾遗之三:拖拉机制成土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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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场“文革”最混乱和最血腥的时间是1967年8月至12月。两派的口诛笔伐终于酿成了武装冲突。

    中央文革副组长江青发出了“文攻武卫”的号令,全国各地的造反派开始抢夺各地军分区和武装部的枪支,农场修理厂在有经验的兵工厂工程师的指导下制成了半自动步枪武装“工总”群众。“工联”也在岳阳“六号门”等造反组织的帮助下得到了一批机枪、冲锋枪和步枪,两派相互威胁要消灭对方,两派都成立了全职的武装团队,大家都枕戈待旦,磨刀霍霍,都发誓为保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不惜一战。

    农场血腥的武斗是从我的家乡五分场开始的。

    1967年10月15日,深秋的晚霞把天幕染成血色黄昏。五分场场部两派的争吵导致了肢体冲突。场部是“工总”的司令部所在地,领头的是机耕队的彭绍峰等工人阶级。“工联”的司令部设在五完小,由王老师任司令。

    晚上8点许,“工总”突然调来八台由东方红履带拖拉机改造成的“土坦克”,拖拉机的门窗的玻璃都用钢板焊接,只留几个小孔观察外面,前面的大灯也用钢管制成的保护套套住,门窗的钢板上也设置了射击孔。

     “土坦克“开到分场后,“工总”战士士气大振,他们高喊着口号,手持棍棒和枪支,由“土坦克”开路,经过卫生所威风凛凛向五完小杀去。已经靠边站的党委书记李信是南下干部,经历过枪林弹雨,知道冲突一起,死伤难免,他拦在“土坦克”前苦苦哀求“工总”不要去五完小打斗,已经红了眼的群众根本不听李信的劝告,有人上前一棒把李信打跪在地上,被人拉开抛到路边土沟里。

      “土坦克“杀入五完小后,“工联”的石头砖块像下雨一样劈劈啪啪打在“土坦克”上,双方短兵相接,“土坦克”势如破竹突破了“工联”设置的几道防线,杀进学校操场,“土坦克”横冲直撞,追碾对方群众,“工总”的战士捡起地上的石头,向对方阵地回击。“工联”终于招架不住,从四队的棉花地撤退到二队,星夜兼程去层山总部搬救兵去了。

     “工联“开头几波石块攻击,打伤了“工总”几十人。“工总”的群众恼羞成怒,大肆破坏学校的建筑设施,将老师的财物洗劫一空,杀红了眼的人要一把火烧掉五完小,被尚存良知的同伙制止,我的母校才免于付之一炬。

    五完小发生武斗后,住在我隔壁的易建国慌慌张张从分场跑回来,挨家挨户喊道:“打起来了!都拿起锄头镰刀去参战!”

    五分场的“工联”总部被彻底摧毁,正当“工总”的人马偃旗息鼓准备班师回营时,一队“工联”的援兵星夜兼程,从层山一路赶来。我家的后面是一条五分场通往层山的必经之路,当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过来时,易建国从窗户中看见了,立即出来迎接,并热情打招呼问:“你们是‘工总’的吧?”,对方谎称是。易建国说:“我给你们带路。”

    当易建国把这群人领到悦来河边我家的一片菜地时,突然一阵乱棒从易建国头上砸下来,他这个“带路党”没哼一声就被一阵乱棒打昏倒在地,好在这支队伍中有六队的文登福和汤腊金看在易建国是本队的职工,求打手手下留情才没被乱棒打死。打手们一脚将易建国踢进小沟里,继续向五分场杀去。

    这队杀向五分场的人马,就是五完小逃到层山后搬来的总场“工联”的武装力量,他们用同样诱骗易建国的方式骗取了正驶向六队的一辆“土坦克”驾驶员的信任,等驾驶员停下后,他们将驾驶员的头打破了,血流满了驾驶室。

    “工联”的夜袭队用同样的诱骗方法在机耕队河坝处又摧毁了两辆“土坦克”,然后他们打到五分场大礼堂,将“工总”总部摧毁了才善罢甘休,为五分场的“工联”报了一箭之仇。

    对于“工联”连夜杀回马枪重创“工总”的行为,全场“工总”将士义愤填膺,定性五分场武斗为“10.15”惨案,发誓要以血换血,报仇雪恨。

    第二天清晨,悦来河边靠近六队菜园地的路旁聚集了一大群“工总”的群众,他们在现场控诉“工联”匪徒的暴行,“土坦克”中驾驶室地板上的一滩血更激起了群众的愤怒,胡中赶从菜园边捡起一把锄头,拿到驾驶室往锄头上蘸血,以此来作为物证更激起民众的怒火。菜园组的老菜农谭汉高看见后,立即对那些人大喊道:“那是我种菜的锄头,昨晚忘记拿进屋了,它没有参加武斗啦!”

    在那个人妖颠倒的年代,正直善良和有良心的人,是那个时代的闪光点。

 

liangmenzha 发表评论于
“土坦克”都是洛阳拖拉机制造厂制造的东方红54和100,马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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