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烟雨中的秦淮

心中自有桃花源 何处不是水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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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中的秦淮河,自古繁华的六朝古都,散开的故事,仿若指尖掠过的花影,留下醉人的暗香浮动。俯首皆是诗词歌赋,随处邂逅风流婉转,我追逐着一首又一首的诗词,一个接一个的故事,徜徉在这浆声灯影里的秦淮,穿越千年,去感知它的不朽魅力…

南京,古称建康,是六朝都城,秦淮河穿城而过流入长江,河畔有夫子庙,桃叶渡,江南贡院,两岸更是酒家众多、青楼林立,历来为当时豪门贵族、官僚士大夫们的消金享乐之地,曾几何时,“秦淮”二字,竟成为奢靡浮华生活的代称。

秦淮河边的桃叶渡,听其名便有了几分妩媚旖旎,更因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王献之父子而声名在外。相传王献之的爱妾桃叶与其妹桃根乘舟来到这里,王献之到渡口迎接,并作《桃叶歌》相赠:“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辑。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桃叶渡因此而得名。桃叶渡和王献之的风流故事流传至今,引多少文人墨客在此驻足流连。

长干里,是南京的古地名,位于雨花台以北的秦淮河一带,诗仙李白为此曾写下唯美的爱情诗《长干行二首》。“妾发初覆额, 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开头几句,便留下了两个众人皆知的成语“青梅竹马”及“ 两小无猜”。无独有偶,另一位曾写下名满天下的《黄鹤楼》的唐朝大诗人崔颢,也为此写下了《长干曲四首》,其中的第一首最为脍炙人口,“君家何处住 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 或恐是同乡。”长干里,因着他们成了一个带着青梅竹马爱情诗意的地方。

凤凰台位于金陵城中华门内西南隅,地势高耸,靠近秦淮,是观赏“大江前绕, 鹭洲中分”的最佳处。诗仙李白也曾在此登临眺望,挥笔写下了千古不朽的怀古力作《登金陵凤凰台》,“凤凰台上凤凰游 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 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 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 长安不见使人愁。”诗仙这首气势磅礴之作与崔颢的《黄鹤楼》并称怀古双壁,也让金陵凤凰台从此名留青史。数百年后的南宋诗人杨万里,追随诗仙的步伐来此,也写下了一首《登凤凰台》,“千年百尺凤凰台 送尽潮回凤不回。白鹭北头江草合 乌衣西面杏花开。龙蟠虎踞山川在 古今往来鼓角哀。只有谪仙留句处 春风掌管拂蛛煤。”凤凰台,亘古不变地见证着朝代的变迁……

唐代诗人刘禹锡在游历秦淮时,感怀东晋时期的金陵秦淮河上的朱雀桥和聚集着王、谢世族大家的南岸乌衣巷昔日之繁华鼎盛,如今却沧桑巨变,荒草丛生,夕阳西下,不由挥笔写下了一组凭古吊今的组诗《金陵五题》,最著名的当属刘禹锡代表作之一的《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平白如话,却寓意深刻,广为传颂。而这组诗中的第一首《石头城》也是境界高远,感慨深沉,备受赞誉,“山围故国周遭在 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 夜深还过女墙来”。世事变迁,朝代更迭,盛衰兴亡,因果有谁知?

秦淮的夜灯红酒绿,欢宴达旦,晚唐诗人杜牧在夜游秦淮时,触景生情,也写下了借古讽今的千古名作《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 隔江犹唱后庭花。”借秦淮夜景,讽刺陈后主沉溺声色,终至亡国,其中的歌曲“玉树后庭花”因杜牧的此诗也成了亡国之音的代表,而秦淮也成了醉生梦死、寻欢作乐的代称,可说正是杜牧此诗更成就了秦淮河的千古艳名。

其实不知亡国恨的何止是商女、陈后主?南唐后主李煜文采斐然,本应是风雅文人,千古词帝,却很不幸做了帝王。南唐定都于繁华的金陵,前期的李煜终日沉溺享乐,夜夜笙歌,所谓“几曾识干戈?”,比如这首《浣溪沙·红日已高三丈透》“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简直是极尽奢靡享乐!而后期的李煜降宋后,饱受凌辱,深感亡国之痛,词风大变,词的意境也变得深沉高远,如这首《浪淘沙· 往事只堪哀》,“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金锁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往日秦淮,十里珠帘,琼楼玉宇,都只能在梦中找寻。再比如李煜的绝命词,那首著名的《虞美人·春江花月何时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愁绪万千,长过那日夜不停向东流的江水,空留遗恨令后人唏嘘。

台城,也称苑城,现在南京鸡鸣山一带,原是三国时吴国的后苑城,东晋成帝时改建,本一直是朝廷台省(中央政府)和皇宫所在地,更是声色犬马、荒淫享乐之地,到中唐及唐末,昔日的繁华荡然无存,触目可见的都是战乱动荡、民不聊生,唐代诗人韦庄,感怀此情此景,也写下了一首著名的咏史怀古诗《台城》:“江雨霏霏江草齐 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 依旧烟笼十里堤。”六朝如梦,昔日繁华随风而逝,留下的只有烟雨蒙蒙的十里秦淮,和杜牧的《泊秦淮》遥相呼应。

说到秦淮,又怎能少得了秦淮八艳?她们以各自独特的美丽及出众的才艺,更把秦淮推到了风流浪漫的极致。秦淮八艳,指的是明末清初秦淮河畔的八位才艺名妓,最早记载的是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六人,后又加入柳如是和陈圆圆,共八人。正是因为她们,秦淮凭添许多旖旎风光,香艳故事,更为秦淮增添不少才子佳人之传奇色彩。其实抛开她们的艺妓身份不提,她们之中亦不乏奇女子,才貌双全,有气节有操守,可说多少男子都远不如她们。如高居八艳榜首的李香君,音律诗词、丝竹琵琶无一不精,歌喉圆润,尤擅南曲,备受文人雅士追捧。爱上侯方域公子后,对爱情忠贞不渝,为力拒旁人纳妾而血溅侯公子所送的桃花扇,美丽而多情,坚贞又勇敢,这便是孔尚任的《桃花扇》中的李香君。

再看同居榜首的柳如是,才名在当时亦是名冠江南,留下作品有《湖上草》、《戊寅草》与《尺牍》。柳如是行事作风大胆,为人不羁,喜着男装,后嫁给有“学贯天人”、“当代文章伯”之称的明朝大才子钱谦益为侧室。不仅如此,柳如是还有着深厚的家国情怀和政治抱负。时崇祯帝自缢,清军占领北京后南下,当兵临城下时,柳如是劝钱谦益与其一起投水殉国,钱谦益沉思无语,最后走下水池试了一下水,说:“水太冷,不能下”,柳如是“奋身欲沉池水中”,却给钱谦益硬托住了。柳如是的一腔爱国热血足令许多男子汗颜。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 ,她们的爱恨情愁,和埋藏在这六朝古都里的故事传说,历经岁月的磨洗,却依然在这秦淮河畔轻轻传扬…秦淮,聚集着千年诗酒,千古风流,梦幻般的文化名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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