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大量的外国电影进入中国,一部部优秀的电影在配音老师们的二度创作下演绎成了不朽的杰作。那是中国历史进程中让人难以忘怀的一个纯真年代,也是电影的一个奇特的流金岁月时段。它是文学艺术大地上枯萎贫瘠了多年后的生机盎然,是经历了蹉跎岁月的中国人在文化极度饥渴后的饕餮盛宴,更是我青春年少时心中无法抹去的珍贵记忆。
那时的我们不仅走进影院观看,四位兴趣相投的好友还要在分别观影后再商定时间坐在一起小“沙龙”一把。水上公园的长廊内留下过我们曾经的足迹,南大小花园内有我们当年的欢声笑语。青春真美好,让人怎能不怀念!“为什么《追捕》会在中国那么火,而把同期的《人证》远远地甩在了后边?”“你喜欢高仓健还是阿兰德龙?”每一次都会有一个不同的话题。没有手机,没有微信,没有任何回报,有的只是几个文艺女青年对电影的兴趣兴致,还有浸润着年轻朝气的热情友情。还记得那时候为了一句对白争执不下,执着地骑上自行车买票再进影院看上一遍。如果换做现在,搜一下,分分钟搞定的事儿。但不知为什么,如今这么方便快捷,反倒不如当年的慢节奏笨法子那么有情趣,有滋味了。。。
记得第一次看墨西哥电影,优美的加勒比海域风情,十九世纪的天主教堂风貌,广袤的庄园,典雅考究的豪宅,让我们曾经以为遥远的墨西哥是个特别富裕的国度。同时也被美丽的墨西哥女演员惊艳到了,飘亮的服饰,精致的妆容,一度认为那个国家的大街上遍布着如云的美女。直到多年后,我来到了美国离墨西哥最近的州份定居,见识到满大街的“老墨”女子,写给当年的那几个姐妹,告诉她们我们当年的想象力是多么过于丰富。当然也和她们讲了这些墨女虽不漂亮,有的甚至还挺丑,年纪轻轻就拉着一堆孩子,但她们却生活得很快乐,因为她们非常简单。比起她们来,中国人活得累了许多,这当然是另外一个话题啦。
那个时代的外国电影已经走出了只引进朝鲜和阿尔巴尼亚 --- 被认定是社会主义国家影片的模式,同时又没有像后来的进口电影就只将目光锁定在好莱坞的大片上。而是通过电影周的形式先后引进南斯拉夫、日本、墨西哥、美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多国的影片。电影周是文化交流的一道独特风景 ,非盈利目的,展出的都是曾经获大奖的片子,强调艺术成就,而政治性次之。这在那个刚刚推开窗户看世界的年代里很是“前卫”,确实让我们长了好多的见识,也开阔了眼界。一部部优秀的译制片带来的不只是新鲜的视听盛宴和极高的艺术享受,也给那时的中国人留下了许多在审美情趣和社会人性等多方面的影响。
说起那段纯真年代的电影黄金岁月,就不会不提那些为进口外片二度创作的配音演员们,那个年代也正是上译厂辉煌的鼎盛时段。从“峰华毕叙秀”(邱岳峰、尚华、毕克、陈叙一与苏秀)到当家花旦李梓、“王子”童自荣和“公主”刘广宁,再到乔榛、丁建华。。。一众影迷们不会忘记那些配音大咖们的殿堂级般的,充满独特魅力的声音。是他们的努力赋予了经典影片在原汁原味的基础上更富戏剧性的效果,也是他们的演绎为片中人物又增添了另外一份色彩!
随着时代的不断变化,电影译制也从辉煌跌入了低谷。许多人进入电影院更愿意选择原版加字幕的观影形式。但我和我的那几位曾经的文青朋友们,无比想念当年的那些配音演员和他们用声音塑造出来的一个个艺术形象!现在也有不少年轻的配音演员为动画片、动作片或影视剧里“只露脸不发声”的演员们配音,不能说他们不努力,但市场经济和文化“快餐”模式的冲击,让他们很难像他们的前辈一样兢兢业业地去细心打磨每一句台词,最后能够“语不惊人死不休”。更何况配音演员的活儿是要有天赋的好嗓音才能干的,不是说只要会讲话就能去配音,不是的!或许我们是在那些年里让上译厂的天才配音演员们给“惯坏了”而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们无可复制的“声临其境”已经永久镌刻在了一代中国电影观众的集体记忆之中。如今这些出色的配音艺术家们已经有不少位离开了我们,但斯人虽已去,余音绕梁回!
现今那些年代久远的电影已不再新鲜,不再时髦,它们早已被光怪陆离眼花缭乱的一部部大片所取代。但是在我的记忆隧道中,它们始终都在。感恩那个年代里有幸有那么多部外国经典影片的陪伴,让我在走过充满梦幻年龄的风华正茂中享有了润泽了心田的一次次美好的感受,记住了芬芳了流年的一帧帧难忘的剪影。与其说是怀旧的情愫,不如说它们是一代人心中难忘的经典和青春年华的见证与体验。哦,重拾埋在时光深处的永恒经典,仍如滴滴清露,缕缕芬芳,让人感受到那么多曾经的柔情蜜意和心灵的温暖抚慰。。。
2021年7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