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转眼,就是老年,求学求职的青年时期,立业育儿的中年时期,都是在压力下,烦事中快速的过去,美国一到退休都是六十多了,无奈之下,人生就走到了晚年。夕阳下的时光,虽说不多,但也有十几二十多年,夫妻俩知根知底,奋斗几十年,有矛盾有苦乐,更有共鸣,才能走到今日。然而,晚年的路能牵手几年?确实是个问题。每个人的基因群不同,体质不同,健康状况当然也不同。健康的夫妻能一起看着晚霞,含饴弄孙,当然是福,可是我们对此无法掌控。有时蛮健康的伴侣,一个中风,一个心梗,突然就去了。而即使患上癌症,苦斗几年,有了心理准备,最后走了,还是茫茫一片,心里掏空了一般。
走了一个,人生的责任还在,送老扶幼的职责,更是沉重,因为再也无人可以分担忧愁,全靠自己拿主意,自己更要考虑的周详些。“她在会怎么做?她会怎么想?究竟怎样才能顾及各方面?” 是的,再也没有可以对话的人了,只能肚里自言自语。
参考我老爸48年的光棍史,估计同样的话他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回。64年四清,66年变鬼,67年变人半年,又变鬼到72年,而这罪名从“走资派”,变为“特务,叛徒,CIA,FBI”,越来越吓人,越来越随心所欲,老爸也越来越想不通。“我们那年是为了国仇家恨去抗日,去革命的,不是为了当官,想都没想到特权,终身待遇,以为国民党腐败,党天下,家天下,裙带风,共产党会好些。可是现在万岁喊得这么多,与封建皇朝有何不同?与国民党有多少不同?东方红是山呼大救星,怎么不是个人崇拜,封建主义?与马列主义根本不搭调的,为何要混为一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何就不能放弃待遇终身制,学点英国的文官制度,有各方的政绩评估,有权力的监督,能上能下,这种制度肯定比封建官僚体制进步,怎么就不能采用,一定要封建性质的待遇终身制,权力监督的形式制?” 他是带着满脑袋疑问进火葬场的,这些疑问不会随风而去,还在人间。
我在美国几十年了,面临的问题和我的父辈不同的,环境的大变化,使我面对完全不同的两个社会,两种文明。几十年的环境下,从读书开始,听课听讲座,英语能听会说,但表达能力不及下一代,写作能力,阅读能力还算可以,诚然,学无止境,社会上现在许多的新事物,包括语言,文化,西方习惯,都有学习的余地,学些新的语言,跟上社会变动,尽快跟上节奏,也是个趣事,也是个挑战。可是,每天看着的电视,炒美国菜无趣,美国笑话俗气的多,明白的也少,广告上更是以垃圾食品为主。对“星球大战”,“行走的僵尸”,“超自然能力”,“猎巫探索”等妖魔鬼怪无法喜欢,“侏罗纪公园”,“珍珠港”,“巴顿将军”,“飘”,“教父1,2,3”,“诺曼底登陆”,“伦敦陷落”,“难死1,2,3”,看多了也知道英雄对着子弹死不了,即使两个人面对面,冲锋枪狠扫,一枪不也会中。
看看二战碟片,苏联拍的“攻克柏林”,“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莫斯科保卫战”,“夏伯阳”,场面够大,有气派,但人为丑化,拔高明显,政治色彩浓,“英明领袖斯大林”呼之欲出,而希特勒则狂妄自大,脸谱化严重,几乎是个神经病。看美国人拍的“中国抗战”记录片,有几分感动,因为有许多真实的镜头。看美国人拍的“韩战”,“越战”,也是冷战思维不少。
家里的电视节目中,能把我拖住的,还是BBC的“自然探索”,东西南北,天涯海角,开阔了眼界,去了许多不可能去的地方,增加了见识。此外还有多种体育节目,从NBA,大学专业的橄榄球赛,奥运会,世界杯,欧洲杯,UFC,五花八门,看个热闹,可惜西甲,意甲,英甲,德甲联赛,欧洲俱乐部赛,美国转播的少,过不了瘾。
人老了,自己心到,脚不到,可看着年轻人的运动,感到他们的活力,心里也年轻起来。这是大学城,小地方的好处,学生永远不老,校园青春永存。如果去南方的老人社区,说话慢,走路慢,做事慢,开车更慢,时间一久,人也迟钝了。在迈阿密遇见密州的老朋友时,他们居然连路边的停车器也不会用了,哀哉。
可是,老看电视人不活动,不利健康,公园走走,湖边逛逛,鸟语花香,四季翻新,确是在享受自然的美,自然界的那种气势,无法由镜头拍全,由画笔表达,只有身临其境,融为一体,才能体会。但看看画展,摄影展,也是极大的视觉享受,艺术的盛宴,艺术家的专业眼界,确是别具一格。可惜,疫情反复多变,我喜欢的交响音乐会,独唱独奏音乐会,至今难产,或许室内的演出比篮球,冰球牵涉的因素更多吧,只能耐心等待。
独立天涯海角,自由自在,可以随心一点。想去哪里,油门一踩,立马动身。附近的公园景点,倒是常客,不同心情,不同时间,总有不同的体会,不同的收获,转上一圈,看早霞晚霞,看看各色人等,想想许多人生故事,总有可笑之处,于是满意而归。
而要去纽约看女儿,或者和她一起去旅游,则要花些时间做点功课。欧洲游,亚洲游,澳洲游,看来要延期了。去夏威夷是个夙愿,但女儿一看机票价,旅馆价,即使用上我们的两周,一周的度假村优惠,都叫“乖乖,”比她纽约的房价贵许多。
冬天去南方坐邮轮逛南美,加勒比海如何?南方各州疫情厉害,邮轮要求旅客接种疫苗,可是“皇家公主号”五个人阳性,全船遭殃,附近国家不让靠岸,回到弗罗里达州才太平。而遇上了那种旅游,什么景点都没看过,只在海上漂,大海蓝天白云下的惶恐,不如在家好。
目前在家的杂事也真不少,不仅妻子的旧物来不及清理,我父亲上海旧居搬来的旧物,也要再整理一番,我认识的父辈亲友,到女儿眼前,全部是陌生人,无用,留着还是不留?是个问题。一代亲,二代表,三代过了不见了,尤其是隔了个太平洋,三十多年前的堂兄弟们都是生疏许多,何况我女儿遇见的那些二代表亲?然而这三十本相册是从我的祖父母开始,有着三代人的历史痕迹,父辈一代人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晚年,各处的足迹都在影集中,有点难办。
看看房子周围的院子吧,摔痛了胸部后,推个除草机还可以撑下来,原来一个半小时的活,变成两天,出汗少了许多。可是,用那个大剪子剪树,几下一来,胸痛不已。看来要像邻居学习,包给专业公司打理,二十六年来都是自己动手的,现在爬梯子剪树肯定不行了,不知何时脚下一滑,千古恨,连累小辈不值。下周看看这些人士的水平如何,网上评了4.5个星的,应该胜任的。
国内如果许可入境,我需要去付父母坟地的管理费,付到2038年后,我是跑不动了,我女儿是否会去接着付费,那也要看她的情况。
她11个月时,在淮海中路上由祖父抱起被他自己锁住车轮,推不了的童车,连着我的女儿带着车子,从淮海医院门口,一直抱到汾阳路拐弯,我父亲在1994年12月3日那天的满头大汗样子,她是记不住的,而我则是从襄阳公园跑来,替老爸解了困。从未推过童车的父亲,在淮海路上的如此惊人之举,吸引了多少路人,把认识的邻居都逗笑了。
或许重开旅游之后,我再带女儿回一次中国,看一次我的父母,她的祖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