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年的初春,我们从二月等到四月初,等着过去十几年每年都上演的野鸭Gracie 归来场景。让人伤心失望的是,这场景在这一年没有再现。十几年的风雨中, Gracie 的翅膀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的线,然后随风逝去,Gracie 的时代就此划了一个句号。
到了2019年的四月末,湿漉漉的院子池塘边不远处,有只绿头鸭东张西望在草地上行走,它在寻找什么,是在寻找记忆里的那个池塘吗?看见它,我的双眼被春天升起的雾气模糊起来。野鸭不会随便独自行走在陌生的地方,这只绿头鸭以前曾来过这里,它大概曾是Gracie的伴侣。年老的Gracie 不再回来,而它的伴侣却记得这个池子,记得池子里曾经的春夏之梦,还有池边的食物。
几天以后前院草地上有一对野鸭在一汪积水中玩耍,然后那只公鸭领路往后院走来。母鸭在后面小碎步的紧紧跟随。公鸭走啊走啊,看见池子终于停步在池边。惊喜的我送去鸟食,看见我过来,两只野鸭远远的就跑开,尤其是那只母鸭,或羞或怕跑得更远。
从那以后,这两只鸭常出现在院子和池子边。公鸭会领着母鸭在院子走动,似乎在向母鸭介绍周围环境,显摆他的地理知识。每天我放一些食物在池边,但离鸭子远远,不敢惊吓它们。公鸭曾远远上下冲我点头,像是点头兄Henry, 而胆怯的母鸭却总是躲得远远的。
《Casablanca》电影里最后那场戏,迷雾中Rick 对警长Louis 说“这是一场美好友谊的开始”( Louis, I think this is the beginning of a beautiful friendship “)。 在春光明媚充满希望的春天,我远远的对那两只鸭子说“希望这是我们美丽友谊的开始”。
那一年五月底我们从阿拉斯加旅游回来,两只鸭子却不再出现在院里。没想到这只友谊的新船说翻就翻。
时针转到2020初春,出人意料,两只野鸭出现在池子边,它们拖回那只友谊的新船,等着我们用食物培养坚固它。
我们每天都尽心尽力将食盘放满。天气晴好的日子里坐在草地上远远看着鸭子们在水里游玩,暂时忘记新冠瘟疫在世界中传播的现实,忘记需要社会性接触需要归属感的人类被迫各自关闭自己的焦虑和不安。 眼前的一池绿水和鸭子的自在游动如清风般抚慰过来。
因为公鸭是Henry, 就给母鸭取名Helen。Helen 比初来的前一年胆大一些,虽然看见我们不会跑得远远的,但仍然时时警惕的看着我,保持社交距离。以前总是Gracie 领着公鸭在院子里走动,现在则是Henry 领头在草地上行走,Helen 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典型的夫唱妇随。
等到七月初鸭子离开的时候,Henry 和Helen 看起来已接受我们,满意我们共造的友谊小船。它们把这个院子这池子当成它们自己春天和初夏的“行宫”,也欢天喜地的接受我们的食物,每天吃得肚子鼓圆。
时间来到今年(2021)三月中,春寒料峭中Henry 和Helen 不负期望又回来了,又开始亨受“国宾”级的饮食待遇,每天酒足饭饱后在池子边上的草丛里睡得天翻地覆。
一天中午在池边经过,看见酣睡的Henry, 朝它大叫一声”Henry “。被从春梦中惊醒的Henry 很不爽,冲我发出嘶嘶声(hissing), 从此被外号hissing Henry。脾气渐长的Henry ,不能容忍松鼠抢吃食盘的鸟食。它不仅将松鼠从食盆里赶走,在院里看见旁边的松鼠,也低头张翅像鹅一样摆出一副从未见过的鸭子大战松鼠仗式。
对松鼠如冬天般冷酷的Henry, 对其它居心叵测公鸭却夏天般热情洋溢。它常常和一两只公鸭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谁知道这些兄弟看见Helen就变成穷凶极恶的流氓,Henry 不得不和它(们)撕打一番,五,六月间平静的院子总会上演几出惊天动地鸭子大混战。
Helen 瞥见空中飞来的陌生公鸭,吓得匍匐在地快速闪入草丛中。愚 蠢又勇敢的Henry 一番激战打退流氓后,回到池子边呱呱叫着,叫出藏在草丛里战战兢兢的Helen
细看Helen, 可以看出它头上的羽毛颜色比以前的Gracie 稍浅,脸上的条纹也有一点不一样。去年曾在池边惊见两颗软壳的鸭蛋,池子底也有两颗蛋。这是院子里前无古鸭后无来者的鸭史上的高光时刻。大概年轻的Helen 没有经验,随处下蛋,而且是软壳蛋。给它喂了些鸡蛋壳,今年在池边甚至是草地上又发现Helen 下的蛋,仍然是软壳的。以此推想,以前从不见Gracie 有小鸭,现在的Helen 也没有,是不是它们缺钙下的都是软壳蛋呢。
Henry 和Helen 常常钻出池边的草丛,站在池子和工具房之间的草地上。那是它们在告诉我,饭碗空了,加饭!今年它们也学会跟到工具房等我们拿鸭食,再颠颠的小跑跟着摇着装鸭食杯子的人到池边。然后跳进池子,游到池边,站在池水中将硬嘴伸进岸边食盆里大快朵颐。
夏花中,站在草地上呼喊翠花上菜的鸭子, 尤如江洋大盗般威风凛凛。
有一天,等不及拦路抢劫的大盗们,在Henry 带领下跳上阳台,探头探脑来催促人类开饭。目瞪口呆的我,想着它们的前辈Gracie 花了好些年才鼓足勇气一步一步从阶梯走上阳台。而这新一代的20 后,却充满对人类的信任,张着年轻的眼睛,稍张翅膀就飞上阳台。
好吃好喝的鸭子们悠悠闲闲在院里散步,本以为它们只会依恋我们这一池子的水和食物。有几次看见鸭子撇着脚熟门熟路的走到栅栏另一边邻居老Dan 的院子。队友和Dan 闲聊,才知道邻居Dan在他的庭院里放一罐碎玉米粒,开了个自取自食的buffet “歺厅”。
那一天又看见Henry 领着Helen 大摇大摆在我面前走过,我忍不住问, Henry, 你们去哪啊。那两只鸭都不正眼看我一下,昂首挺胸,表情坚定,撇着八字步迈向邻居老Dan 的院子。我气急败坏的冲它们后背喊, you, beggars( 讨饭的)。回头嘱咐队友赶紧也买些碎玉米粒,别老让咱家鸭子去邻居家讨饭,太丢人现眼了。
以前的公鸭,常常在七月初离开院子,悄悄的藏起来,和其它公鸭们一起共度换毛难看不能飞行的日子。 而Henry 和Helen 七月后仍常常来到院子,等着吃那些玉米粒。Henry 头上的绿毛渐渐脱去,脸上白一块灰一块绿一块。每天欢天喜地不顾形象的Henry,扬着颜色不断变化的脸,喜感十足。
八月一号,Henry跳上阳台, 脸上头上的绿羽毛又褪去很多。Henry 看着不男不女,不老不幼,非美非丑,一副似喜非喜的表情。这一瞬间,Henry 是只超凡脱俗的鸭子。
这一天后,Henry 不再在院子出现,它终于藏起来,以掩饰它在换毛期间缺少羽毛难于飞行的尴尬。但它却打破了到院里度夏日最长时间的吉尼斯院子纪录。
在那之后的两星期里,Helen 仍然独自来到院子吃饭游玩,走到邻居Dan 家讨食,怡然自得,己毫无新鸭初来时躲躲闪闪的胆怯。八月十五号后,Helen 也终于不再出现,想来是和它的兄弟姐们别处度夏季了。
明年春天,猜想Henry 又会顶着那个绿色的脑袋,和Helen 两个吃货将会喜滋滋的站在池子边。
我的野鸭Gracie 和Henry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2200/201912/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