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姚青莲瘦高,面色有些苍白。
他虽然出生在晚清,但他从小接受西式的教育。在他十岁的那年,他的父亲把他送到当时洋务派办的学校,后来又到北平读的大学。
在北平的时候,他开始接触新文化,也会偶尔写一些文章点评时事。
像其他热血青年一样,他参加了五四运动。他曾经热血沸腾地呐喊,希望通过抗争来改变自己国家和国民的现状。
任何运动总有领导者和被另领导者。
那个纯洁学生团体慢慢的分化成两个层次,有的人成为领导人,有的人成为参与者。
那个时候每天都有关于抗争的演讲,每天都有学生被抓,他从每个眼睛里都看到了恐惧与仇恨。
他开始迷茫了:难道解决仇恨的唯一办法是战争,是拼得你死我活吗?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因为从她的脸上他看到和别人不一样的神情:宽容和爱。
她告诉他世界上有一种比战争更伟大的力量,那就是爱。
用上帝给我们的力量去爱所有的人,包括我们的敌人。在她的感召下,他信仰了基督,他决定用爱去改变他周围的人。
自那以后他不再有仇恨,甚至于他不仇恨日本人。
任何人都会犯错,只要给他爱和宽容,他有一天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有一天终于会明白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既然有比战争好的方法来解决仇恨,干吗需要战争呢?
他变得更加和气,说话不伤害任何人。当人们去世时,他会虔诚的给他祈祷,希望死去者能够去天堂……
吴园村的大街东西走向,长约两里,算是较大的村庄。
鲁西南本来一马平川,但在吴园的东头和西头却有却各有一个硕大的沙丘,就如两个锤子压住吴园的头和脚。
村里人多为散户,有实力的主要有三姓:李,姚,张。李家在村东头,姚家在村西头,而张家住在中间。
自从张老太爷去世以后,张家开始败落,人虽多,但如散沙。张家老大侵占了老爷子的所有财产,一天到晚泡在“老海”里,老二穷得叮当响,也无心去问族里的事。
姚家人很少,从明末清初都是单传。到姚青莲这一辈,总算有弟兄三人。
姚青莲的父亲姚存美是教书的,村里有头脸的人大部分是他的学生,很受人尊敬。在大灾之年,村里很多户都受到姚青莲的恩惠,况且姚家还有很多土地。
姚家人虽少但很有实力。
两里多的路姚青莲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不断地祈祷。快到村口时,突然有人叫他:
“表叔。”
叫他的是个年轻人,二十岁左右。“义木,是你啊”,姚青莲看了一下,发现是王义木。
王家是村子里的独户,义木的父亲是张家倒插门女婿。
王义木有五个舅舅,却没有一个舅娘。姚青莲的奶奶是王义木外公的姑姑,因此两家是老骨头亲,不但如此,姚青莲对王家有活命之恩。
王义木总是亲切的称姚青莲为表叔。
在王义木的旁边还有一个三十几岁的人。这个人的头发一簇簇的,就如荒漠里的杂草,没有头发的地方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而且他两只眼睛也不一样,其中一只昏暗无光,而另外一只总是斜着。他就是余光升,是李洪磐管账的余光生的二弟,人在背后都称他为余二秃子。
姚青莲看到秃子倒是有点吃惊,“你的眼疾好了吗?”,姚青莲关心地问。
“不是早就好了吗。”秃子斜了一下姚青莲有点不愤地说。
“对不起”,姚青莲赶紧道歉,不过他心里确实有点纳闷:二狗不是说他的眼疾又犯了吗。
这是姚家最后一座院落。高大的门楼,朱漆的大门,以及门上那四排夯实的铜钉都昭示着姚家曾经的辉煌。
大门没有关,姚青莲径直走了进来,看到妻子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空旷的院落,衬托得妻子的身影无比地廋弱。
为了实现他们的理想,她和丈夫来到这个偏远的村庄。她已经到这儿四年了,虽然他们散尽了所有也没有说服这儿的人信仰上帝,可是她仍然用她的心去爱,她确信只有爱才能拯救我们的国家,而不是战争。
她和自己的丈夫一样瘦高,算不得漂亮,在她清瘦的,有点苍白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眼睛细细的,剪发。虽然毕业已经很多年,远远地看上去她仍然象个学生
她叫项玥,小自己的丈夫十岁,父亲是国民政府的军官。
从她记事那一天起,她就没有看到过这个国家片刻的稳定,战争,无休止的战争肆虐着这片古老的国土。
她清晰的记得她的父亲因为失去战友而痛哭的眼泪。她讨厌仇恨与战争。
看到自己的丈夫进来,她用手扶了一下散落的刘海说:“王营长的副官刚刚来过,带来有志的一封信,我看过了,还是要劝我们去重庆”。
有志姓钟,是姚青莲的同学。
“喔”,姚青莲答应着“他还好吗?你给他回信了吗?”
“没有,这兵荒马乱的,回信也不一定收的到,还有王营长让他的副官转告我们让我们注意一点,日本人可能最近有行动。”
“上帝会保佑我们的",姚青莲轻声地说。他突然觉得是不是应该把那封信烧掉,或者听王营长的话多注意一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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