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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晒生命》 文:许向诚 诵:左旗
很小的时候,我就常常看见一群老庄稼人,蹲在路边的房山墙根儿下。 现在想来,那可真是一处圣地;特别是冬天,墙挡住了老辣的西北风,也揽住了暖暖的日光。那些老人坐成一行,大多低头不语;有的抽着烟袋锅儿,有的注视着远处的天空;他们就像成熟的庄稼,在晾晒着自己的生命。 没有谁事先约定,也没有谁大声召唤,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的。悄然走了一个老人,又悄然来了一个老人,墙根儿下就总是蹲着一群老人;像一塘池水,被太阳不断蒸发,又被雨水不停地补充,阳光下,就总有那么一塘池水。 房山墙年年都会抹上一层新泥;墙皮逐渐厚重了,表情也越来越丰富了。如果一层一层地剥开,你会发现那里面压缩着不同年代的标语、口号,它们无声地记录着时间碾过的痕迹…… 那几间泥土小屋,也许是村里最古老的住所;据说是很多年前,用河里挖上来的泥,掺上晒干的稻草垒筑而成。小屋虽旧,却异常牢固;那里住过下乡的知青,下放的干部、小商小贩、甚至是举家逃荒的人...几年前的一天,村里来了几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围着老房子转来转去,像在瞻仰什么;其中还有一个人,扶着老墙痛哭。抛开宗教和信仰里的“哭墙”,从另一种意义上讲,这里同样是那些漂泊的心灵回归的圣地。 老人倚着老墙,像贴着自己的历史;他们神色安详,他们静如天籁。然而,老墙注定是要消失的;同样,由一面面墙构成的村庄,注定是要消失的。都市的涟漪,正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着…… 但是,在新的社区里,在花园的长椅上,同样,没有谁召唤,也没有谁约定,一种相同的气味和磁力,或是一种心灵的感应,让那些已经失去村庄、失去老墙的庄稼人,又重新聚合起来。他们享受着阳光,他们晾晒着生命。 湛蓝的天空中,这时,有一只小红蜻蜓飞了过来,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苗。一瞬间,这些庄稼人的目光 似乎都被点亮了;他们想起了田园、草垛、傍晚的炊烟,想起了树木、河流、梦里的村庄;也想起了家乡那斑斑驳驳的房山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