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河

“生命的河,喜乐的河,

缓缓地流进我的心窝。

我要唱一首歌,一首天上的歌,

头上的乌云,心中的忧伤,

全都洒落。”

生命的河也许充满了凄冷的风雨,生命的河也许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生命的本质应该是起伏跌宕,气象万千。

老一辈艺术家谢晋和秦怡一直在我心中。能触动我的不是他们那过人的才华和绝世的容颜,而是他们对智障和患病孩子的深爱和无怨无悔的付出。这里闪现的是人性之光,迸发出的是悲苦人生中顽强的生命力!

著名导演谢晋创建了一个独立而庞大的艺术世界,但回到家,却是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天地。他和妻子徐大雯结婚后生了4个孩子,其中两个儿子阿三和阿四都是智障。谢晋和妻子为了阿三和阿四可是操碎了心。

余秋雨曾回忆说:

“他有时也会带着儿子出行。我听谢晋电影公司总经理张惠芳女士说,那次去浙江衢州,坐了一辆面包车,路上要好几个小时,阿四同行。坐在前排的谢晋过一会儿就要回过头来问:“阿四累不累?”“阿四好吗?”“阿四要不要睡一会儿?”……每次回头,那神情,能把雪山消融。

“我曾多次在他家里吃饭,他做得一手好菜,常常围着白围单、手握着锅铲招呼客人。客人可能是好莱坞明星、法国大导演、日本制作人,但最后谢晋总会搓搓手,通过翻译介绍自己两个儿子的特殊情况,然后隆重请出。这种毫不掩饰的坦荡,曾让我百脉俱开。

“在客人面前,弱智儿子的每一个笑容和动作,在谢晋看来就是人类最本原的可爱造型,因此满眼是欣赏的光彩。他把这种光彩,带给了整个门庭,也带给了所有的客人。”

秦怡唤儿子金捷“小弟”,小弟是“乳名”。小弟在“文革”期间受到惊吓,患上精神分裂症并且终生未愈。秦怡不忍心把儿子送进精神病院,从此几乎一生把儿子带在身边。

1979年,秦怡在海南拍《海外赤子》,因为拍摄时间长,便让小弟一起同行。高达40多度的高温使儿子变得烦躁起来,开始动手打人。每次拍片回招待所,小弟就抓着母亲往死里打。为了怕脸被打伤影响拍片,秦怡只好抱着头、捂着脸、弯着腰,任由他打。在无法管束的情况下,秦怡把小弟送進精神病医院治疗。住了半年多,小弟的狂躁症状终于稳定了下來。儿子想家心切,说:“妈妈,我好了,你让我回家吧,我保证今后不会再打人了。” 说也奇怪,从那时到现在,20多年过去了,小弟再也没有打过人,病情也渐渐稳定了。而这个奇迹的背后,除了药物的作用外,不知浸透了母亲多少心理和情感的抚慰。

小弟从小就喜爱涂鸦。一次秦怡偶尔发觉儿子对绘画的兴趣,给儿子买了纸笔,又请老师上门辅导,并尽量挤出时间陪儿子学画。试着用“丹青疗法”,让他静下心来,这一招果然奏效。遇有好天气,秦怡就陪他上附近的衡山公园去写生。

秦怡对儿子的付出,让到上海访问的国际影星施瓦辛格十分动情,他用25000美元买走了小弟的一幅画《衡山公园写生》。他说:“秦怡是我崇拜的中国影星,她的表演真、善、美。同时她又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为了患病的儿子,她做了太多太多。”

令母亲高兴的是,小弟也在为慈善事业添砖加瓦,已创下了三十多万元的好成绩。

谢晋走了,阿四不知道,他不能理解“死”。他发现,白花把爸爸的拖鞋遮住了。他弯下腰去,拿出爸爸的拖鞋,小心放在门边。

小弟病逝,秦怡白发人送黑发人,结束自己42年与儿子相依为命的生活。小弟留下的最后一幅画作是《我爱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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