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爆出的南京玄奘寺供奉南京大屠杀相关战犯牌位事件，应该是一件让绝大多数具有中国血统的人都感到愤弄的事。愤怒之余，不少人也会困惑，究竟什么人出于什么样的动机能做出这样的事。我也曾对此有所推测，想象了五种可能的真相。
昨天官方的调查结果公布了，把我想象的真相和官宣的真相对照一下，对我个人来说是件有意思的事。而由此引发的对真相的更广义的思考，也许是更有意思的事。
我想象的五种真相是：
第一，当事人受日本极端右翼团体委托，目的是赚点钱。
第二，当事人极端仇视中共，并将其对中共的仇视延申到整个中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传达仇恨。
第三，当局为加强对宗教的管控，特意设局，类同国会纵火案。
第四，由于某种针对寺庙或个人（某个和尚，宗教局领导等）的个人恩怨，当事人通过立牌位，达到曲线报复的目的。
第五，当事人精神不正常。
但我又深感这五种真相似乎都无法让我信服。二，三，四从逻辑上说得通，但几个牌位隐蔽在无数类似牌位中，是否或何时被发现都是未知数，从阴谋设计角度看太低效。如果是一，赚钱的方式千千万，选择这种触碰所有中国人底线的方式赚钱，实在不可思议。如果是五，精神病症状以供奉日本杀人恶魔方式展示，似乎也过于离奇。
究竟这五种可能哪一种更接近真相，其实更多揭示的不是真相本身，而是思考真相的人的观念，也就是哪一种真相更符合思考者对现实世界的认识和期许。从这个角度说，前两种真相应该符合具有高度政治觉悟的广大内地民众的期许，并激发对境内外反华势力的新的愤怒。第三种真相则更符合各方激进反共人士的期许。
而且，我十分相信，无论最后官方宣布的真相如何，坚信前三种可能的人中有不少依然会坚信自己的假设。这当然和中共的信誉有关，但更广意义上的，是互联网时代信息来源增多之后，在全球范围内已经没有机构或个人能有足够的权威和声誉来垄断真相。中共不能，美国政府不能，纽约时报不能，福克斯新闻也不能。现在确实到了一千人心中有一千个汉姆莱特的时代。对真相，应该持有开放的态度，而开放之关键，是克服自己的偏见。
不过，昨天官方公布的真相，还是让我眼睛一亮，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因为生活经历和对佛教因果的某种理解，选择在佛教寺庙供奉相关人物，其实从逻辑上是最直接明了的。那么我为什么就没想到呢？我前面提到政治观点会影响对真相的判断，但生活经历和知识的局限也会影响对真相的判断。我对佛教的认识是极其有限的，而对佛教某些小众极端的思路更是一无所知。所以，官方公布的真相，超出了我想象的空间。那么，即使我能以尽量避免偏见的心态来探索真相，真相依然离我十分遥远。
今天的网络上有了许多对官方真相质疑的声音，这当然不是坏事。我是不惮以最坏的角度怀疑中共官方的言行的，所以我理解这种质疑。但我必须承认，官方公布的真相比我的五种想象的任何一种都更符合逻辑。
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但如果我们能抛开意识形态和其他观念的束缚（所谓摒除偏见），又能充分认知自己知识和经历的局限（所谓有自知之明），用更开放的态度拥抱真相。那么，也许，我们每个人都会离真相更近一点。
2022年七月2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