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若客故地已经回过了多遍,前些时候重游故地,仍然很激动。 在脚步中,他还有耐心把故地从头到尾梳理了一次。
时间留在了少城公园的亭子,脑子里不禁跳出“纵行遍天涯,梦魂惯处,就恋旧亭榭”的诗句;那里还有痕迹,其它似乎未被被风逝雨刷得一干二净了。
如火如荼的现代化进程,的确是在昨天的底蕴里,演绎今天的传奇。 他自己被唤起过去这样热闹生活的氛围:“因为它至少告诉他一件事情,青春毕竟是美丽的东西。”他想起文人巴金的话,过去人生的确是令人眷恋的东西。
生活图景返回,会堂团契继续着分享。若客多少受了会堂气氛影响, 他的思想跳出这样的疑问,发问道:“每一个体生命汇入无限永恒,又与必然肉体消失为何同时发生?萦系在个体生命之上的救赎是依据偶然还是必然?” 马上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说教者,不能够靠说教明确地指出一条生命的路来,那么圣经里面可以找到真理吧?
急切寻求希望的智辛有点听不下去,他并不满足空泛说教, 不知道是否有便捷法子找到答案。不等众人反应,他便低头翻阅圣经。但是刚才世慕的声音还从后面追上来,他翻了几页又停住了,他感到一阵迷惘。
世慕抬起眼皮,摇着头说:“精神中有追求物质的欲望,对精神科学了解的世人都理解这一点。对世人来讲,信仰就是一种宗教,人成为这种宗教的迷信者,哪里有共同的标准答案?”
牧仁道: “且不论信仰是不是宗教这样的名词之争,何必毋宁说没有标准答案?但事实上,救恩的答案从古至今一直在那里,简单而清晰。以基督徒的逻辑,我们信徒们是传福音的使者,并且最善于把生活的点滴信仰经历来影响世人的。”
“我不知道回没回答你的问题?” 这几乎是牧仁的口头禅。
众门徒点着头,而世慕动了一下,含含糊糊地没有回应,心中有点不屑。
智辛茫然地把周围看了看,从世慕身上他看见了自己从前的影子。他开始疑惑自己的眼睛,在他的眼前只是一些空虚的影子。好象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说,耳边响着的只是空虚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女性一般总是更为感性,太慈把智辛看在眼里,唤起她自己身体病痛的境遇。像换了话题,她竭力压下了感情,却指着昭君声音微微发颤地说:“ 昭君是可爱的姊妹,她即使年轻,生活生病痛的经历,几乎都是十字架,各样的十字架都经历过。因为她爱神,所以也渴慕神所给的十字架。神也照她的心愿,用又苦又重的十字架来炼净她。”
墙外夜的寒气却渐渐地透过昭君那件单薄的夹袍,她的身子忽然微微抖了一下。夜的寒气仿佛穿透墙,身心有些冷了,柔弱的她仿佛需要温暖。
昭君便在玄色的裙外加了一件外套, 口里道“我的许多朋友、过去的同学,尤其会堂兄弟姊妹、听说有这一切的疾病临到我身上、各人就不约而同来、为我悲伤、心痛,在主里安慰我。”
智辛想着自己的事,他喃喃说:“既然如此,人死亡了往哪里去才好呢?”
牧仁沉吟地答道:“凡活着信耶稣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信这话么。”
若客有在那里左顾右盼,耳朵里好像不时有门徒的声音进去出来, 又好像在催促他"你为甚么坐在这里发呆呢?"好似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吃了一惊,掉头往左右一看,他立刻就知道这是他自己在讲话。
他气恼道: “为什么要发呆呢?难道我就永远是个迷茫者吗?”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这样的境况。
牧仁顿了一下转向大家道:“我们不仅是像圣经马大那样,知道在末日复活的时候、圣徒必复活。而且圣经里耶稣对马大说过,你兄弟必然复活。”
卿捷忍不住继续刚才的话题道:“ 耶稣对人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
她说了这话、就暗暗地眼望虔灵,期待她有什么补充。
仿佛看见智辛的疑惑,虔灵很有把握似地说道:"你要表明你的信,要说、主阿、是的.我信你是基督、是神的儿子、就是那已经临到世界的。”
智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孟子的话让他隐约看见了两个不一样的人生,天国和世界,但一些过去世界中的人影,像幽灵在他的面前顽固地晃动。那里他看不见一张真正恒久喜乐的笑脸。
他隐隐约约地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的人怎样地醉生梦死,无节制地寻欢作乐,并尽用粗俗的调侃和人事抱埋怨的话来填充空虚的精神。而他自己得到的事业成就和丰厚的收入,只是像在戏弄人生。
智辛的表情仿佛在表述什么,被敏锐的方言捕捉到了,他不禁想起对中国官场的一则讽刺:"粗话说著,文明讲著;小姐搂著,麻将搓著;妓女嫖著,老婆閒著;私房住著,情人养著。"一直没有发言的他没有发笑,居然分享起读来的一首诗: "我咀嚼着人类的物欲,成了产业链上的一头猪。一切都是为了市场在种植,赚钱是一切喂养的意义。"一向世俗但幽默轻松的方言几乎义愤填膺了。
“安徒生讲清白的良心是一个温柔的枕头,那么哪里寻求这样的枕头?”智辛茫然回顾,觉得过去引以为世界骄傲的一切都是假的,他需要休息。
牧仁看在眼里,说:“这人是世上千人中难逢的,正如使徒保罗说的:你们学基督的,师傅虽有一万,为父的却是不多,因我在基督耶稣里,用福音生了你们。”
叹息“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若客也常被诗人辛弃疾感染,这里崭新的教导,让他想起一位哲人的话:“如果我们过于爽快地承认失败,就可能使自己发觉不了我们非常接近于正确。” 有不同一群人,基督徒,不只是感叹人生,他们人生未来是有倚靠,有希望的。
卿捷便又大声的说道:“幸好有耶稣。我不是哪个大家闺秀,不是哪个金屋藏娇;所以可以想象我日子,我的日子家人从来就不会在乎,好像那是与他无关。我也不晓得家庭生活中温柔的枕头何时丢失,那些逝去的日子里何时与难逢的人成了陌生人,像是爱情一样,那些浪费光阴的日子的何时已经举行了葬礼。”
卿捷已经不平地发出这样的疑问了,她的呼声得到了一些慕道姊妹,甚至主内姊妹的响应。
虔灵引述盖恩夫人的话道:"神的智慧,是那些聪明绝顶,才智过人的人,所不能知道的。要得著神的真智慧,除非你能真的向一切事物死,实在地向他们失去自己,同时又进入神的裏面,只在他的裏面活著。哦!谁会知道他的道路呢!谁能明白他所拣选的僕人所有要经历的对付的呢。"
若客陷入了沉思:与信仰问题不同,在家庭生活上 ,信徒与世俗之间似乎并不存在明显鸿沟,他们分别是各个家庭里的爱人,他们都曾一起年轻,一起追求,一起恋爱。但深沉入生活时,事实或许区别开来,世俗人生在生活中擦出爱情的火花,世俗家庭又在生活琐碎中为他们的爱情举行葬礼,在劳苦愁烦和吵闹陪伴中转眼把人生送到坟墓。而这,就是信徒永恒生命的盼望,也以共同信仰为基础的理想和志趣,以他们心灵的喜乐与平安为见证,回答了这个问题,永远的喜乐与爱情是如何可能的。
大约觉得会堂分享过于严肃,方言接过话题,笑吟吟的显出笑影,终于听得他开口说:“福音确实好得无比,比太太还好;我与太太争吵后先向她认错,她总是马上追问我道:‘错哪里了?’每次都要做深化自我批评,还七上八下的,不晓得能不能过关呢?”
“简直是‘悲惨世界’,你那是抗拒从严,坦白也从严呀。”若客凑趣道,
“哈哈...。”大家会心地拍手笑了起来,夫妻关系的话题海阔天空地在会堂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