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 《姜作寿回忆录:我所知道的九一三事件》 (十四)

人生在世,以诚相待足矣。 我对人生充满希望,但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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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拍桌子说究竟是谁害谁啊

我们二大队从北戴河回到北京,也把林彪乘坐的大红旗 保险车从北戴河开了回来。汪东兴同志亲自进行了察看,并 坐进大红旗保险车林彪的座位上,看到那两个弹着点正对林 彪的脑袋,更加生气了。汪东兴指着弹着点说:“你看多危 险,惹这么大的乱子,我汪东兴的主任也当不成了。

1971  9  28 日,汪东兴同志在中南海南楼他的办公 室当面对我说:“毛主席听说了这件事很生气,拍了桌子, 他老人家说:‘这个 8341 部队好大的胆子!是哪一个下的命 令开枪?竟敢向林副主席乘坐的保险红旗轿车开枪啊!幸亏 是大红旗保险车,没有打伤、打死人。如果把林副主席或他 的家人打死了,打伤了,我毛泽东怎么向全国人民交代啊怎么向全党交代啊?怎么向全军交代啊?究竟是谁害谁啊我毛泽东能说清楚吗?好在没有打死、打伤人,这多么可怕啊!’”

毛主席这段话给我的印象极深。说心里话,听了毛主席 的批评,我吓坏了,当即向汪东兴、张耀祠同志表示承担责 任。我是现场指挥员,不管从哪方面讲,我都有不可推卸的 责任。关于萧奇明开枪的这个问题,我曾三次当面向汪东兴 同志作了自我批评,除了说自己犯了严重错误,对萧奇明打 的两枪,我要承担责任,请求处分。我说:“萧奇明是我的 部下,我接受组织给我的任何处分。汪东兴同志说:“你也承担起责任来了?你又没有下命 令,你承担什么责任?你们几次请示,挡车不停,又没有告 诉你们。我已经向毛主席作了检讨,承担了责任,表示接受处分。毛主席说你没有下命令,你承担什么责任’?既然 我没有责任,你没有下命令,你也没有责任。

 

汪东兴连说了两遍没有功

我对汪东兴、张耀祠同志说:“萧奇明开枪的动机,他 是见林彪仍在车上,叶群、林立果要把他走,他心里 很着急,眼看汽车要开走,想打伤司机,不让汽车走,才开 的枪。汪东兴同志说:“那子弹还长眼睛,能打谁就打谁 ?”张耀祠同志说:“这个萧奇明,太鲁莽了,胆子也太大了。汪东兴肯定的说:“8341 部队二大队六中队长萧奇明 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私自开枪,违反了军纪,是严重错误。 但我觉得在那种突发的紧急情况下,作为一名警卫战士,出于对警卫对象安全的责任感,当他知道叶群、林立果要’ 林彪走,看到大队长拦车没有拦住,又听到两声枪响时开了 枪,是鲁莽,是冲动,也是被迫。

汪东兴拿着我们鉴定报告上关于弹着点的草图,指着萧 奇明那两枪的弹着点,一再说:“太可怕了,如不是防弹车, 正好打在林彪的脑袋上,不知要惹出多大的乱子。你们这个 中队长差点闯下大祸!”汪东兴同志把毛主席的原话又重复 了一遍:“毛主席批评得对!如果不是大红旗保险车,你看 他打那两枪多可怕!我告诉你,这个中队长没有功!没有功不说他算啦!”

汪东兴同志连说了两遍没有功,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范连山(8341 部队二大队政治委员)表示要承担责任,接受 处分。汪东兴说:“你这个政委又没有在北戴河,又没有下 命令,你有什么责任?我们都要接受这个严重的教训吧?” 汪东兴还说:“我看过那辆车,好险呐!我看那枪的弹着点 正对着林彪坐的车后座玻璃。如果不是保险车,能不伤人 ?别提他啦!他没有功!不去追究他啦!你们接受教训吧!”

回到大队部,我们商量怎么找萧奇明同志谈话。范连山 同志说:“我找萧奇明同志谈,让他作个检讨。我和于仁堂 同志都说,如果把汪东兴同志的原话告诉他,怕他接受不了 毛主席的批评,搞不好思想压力大,出什么问题。最后我们 决定按汪东兴同志说的办,别理他不去追究算啦

我想,萧奇明这两枪,可想而知,把车里人吓得不轻。警卫 部队竟敢向保卫的副统帅的汽车开枪,这可不是一般的举 动。

汪东兴把我、范连山、副大队长于仁堂叫到中南海南楼 他的办公室,对我们说:“你们二大队保卫林彪的警卫任务 算完成了。这次林彪、叶群在北戴河发生的一些问题,接到 你们的报告后,我都及时向周总理和毛主席报告了,你们几 次请示要采取措施。没有总理、毛主席、中央指示,我可不 敢随便要你们采取措施。他是党中央的副主席,毛主席的接 班人啊,谁知他们真要干什么坏事。林彪、叶群突然乘车, 又乘 256 号三叉戟飞机强行起飞,谁能阻拦得了?你们所做 的都做到了,你们不要背包袱,与你们没有任何牵连,是我 派你们去警卫林彪的,你们现在要抓好部队,做好思想工作, 不能出问题,以后还有任务,要听从组织排。

  我写了一份检讨,尽管是初步的,但是真诚的。主要内容是由于觉悟不高,被骗了,因此没能有相应有力的措施,没有完成任务。我惭愧地把检讨交给汪东兴同志。

汪东兴同志笑着说:“你这个检讨就算了,该做的你们 都做了,已经不容易了。情况多复杂呀,复杂得很呀!不要 说你们,我也做不了主。你们请示怎么办?我下不了决心, 周总理也下不了决心、林彪是党的副主席,是毛主席的接班 人,因此只能说让你们监视,了解情况,及时报告。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你们。这件事情,整个说你们的处理是对的,毛 主席不也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罢

毛主席为什么要说天要下雨这句话?我专门问过汪 东兴。汪东兴同志回答:“你说怎么弄?飞机在天上,迫降、 击落,机毁人亡,毛主席不干这个,主席绝对不干,由他去 !天要下雨,不让它下能行吗?娘要嫁人,拦得住吗?

 

我遵照周总理指示,护送林豆豆回北京

1971  9  27  21 点许,我接到汪东兴同志的电话, “周总理指示,让林立衡(豆豆)回北京,只准林豆豆和张 清林回北京,林办的人不准回北京。你亲自去火车站买票, 要乘包厢,并亲自送他们回北京。途中一定要注意安全,不 可发生意外。到北京站我派车到站台包厢处接,派你认识的人接你们。你要亲自护送到玉泉山五号楼, 由玉泉山管接待和安排她的食宿。安排好后,你到我办公室来。

当我来到汪东兴同志办公室时,他问:“还顺利吧?” 我回答:“一切还好,他们到玉泉山后,对我说谢谢组织 上对我们的关怀汪东兴说:“我们也放心了,我们最担 心有人杀人灭口。汪东兴又对我说:“‘九一三之后,周 总理一直担心林立衡(豆豆)的人身安全和精神状况。总理(玉泉山五号楼是陈云、邓小平住过的楼。玉泉山一号楼是毛泽东住的,二号楼是刘少奇住的,三号楼是 周恩来住的,四号楼是朱德住的,六号楼是林彪住的。)说,林立衡(豆豆)敢于大义灭亲,及时向中央报告叶群、 林立果的阴谋活动情况,使中央能有所思想准备,及时采取 相应必要的措施,免遭一场更大的悲剧和更大的损失。林立 (豆豆)是有功的。我们有责任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林豆豆有功的话是毛主席说的。1971  10 月, 毛泽东对谢静宜说:你见了林豆豆,代我向她问好,她和她 父母是有区别的,父母是父母,子女是子女,父母的问题不 应该由子女来承担,父母革命,不见得子女就革命;父母是 反革命,不见得子女就是反革命,何况林豆豆是在她父母逃 走之前就向中央报告了,她是有功的。

林豆豆住进玉泉山后,周总理让谢静宜去陪伴她。以后 我问过玉泉山的一个同志,林豆豆现在怎么样。他说:“ 们经常看到中央文革小组和总政治部的人来向她了解情况。 可有的人走时似乎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特别是中央文革小 组某人来时带着笑容,与我们打招呼,走时垂头丧气,谁也 不理就走了。再后来我听说中央文革小组把林豆豆下放到 河南郑州的一家工厂劳动,还不断地让他们写交代材料,甚 至批斗。这么搞真是太可恶、太可恨,这完全违背了毛主席以上所说的话。

 

关于我自己的一些情况

我的老家在山东莱阳,是个穷山区,地薄,玉米、小麦 都不长,只能种红薯。我父亲哥三个,我有 11 个叔伯兄弟。 我大哥打长工,到年终给 100 斤粮食。父亲不敢打长工,只 能打短工,短工打一天给一天粮食。我二哥是哑巴,比我大 两岁,我很小就带着他出去打工。我出生于1929  8  1 日,但我一直说 1930 年出生。因为岁数小,干活给的工钱 就少,12 岁以内只能给人牵牲口。我们每天回到家中,不敢 问母亲有没有饭,一问母亲就会掉泪。我只是悄悄地摸摸锅 盖热不热,如果锅盖凉,就一声不响走出家门,这一顿就不 吃了。

我的少年时代正值日本鬼子扫荡山区,扫荡过五六次。 有时吃着饭一看消息树倒了,把饭碗一撂,就赶快往山 里跑。如果被抓到了,日本鬼子给糖吃你不能不要,否则就 踢你一脚,骂你大大的坏蛋。有一次日本鬼子把我抓到 了,叫我炒白果,我人小给炒糊了,日本鬼子踢了我一脚。 又拿一袋白果叫我炒。这时烧的草没有了,叫我去拿草,我 乘机跑进一个老奶奶家。老奶奶家很臭,日本鬼子不愿意进, 老奶奶叫我趴在臭糊糊的地上,在老奶奶家中呆了一夜。天 亮日本鬼子走了,我才逃过一劫。

 12 岁上学,名义上我读了六年书,但真正在学校只 有两年,其它时间都在帮助家里干活。后来村里有了民兵,组织抗日活动,我参加了青年团,搞宣传,埋石雷。村里炸 死过一个日本鬼子,我去看过,炸得到处都是血。1945 年底 我的一个哥哥参军了,我非常羡慕,虽然父母不愿意我走, 1946  12  23 日,我还是偷偷地参了军。

我当兵最初在胶东军区特务团,我在连队当通信员。我 们连队驻地距离我家不到 20 里,离姑姑家更近,只有 5  地。每天我们跑步都经过姑姑家,这样我写了封信托姑姑转 交家里。父亲一听我在特务团,就骂开了:“当兵当特务了咱家出特务了?”我们那里的老百姓除了恨日本兵,就是恨 汉奸和特务,听说谁是特务,都恨死了,一家老少都跟着抬 不起头。父亲立刻找到我当兵的村子,死活要把我领回去。 父亲说:“谁家出了特务,想法也要把他弄死。连部文书说: “小姜当兵,不是做特务事。父亲无论如何还是要拉我回 去。文书说:“我们这个特务是任务特殊,我们警卫军区首 长许世友,你说特殊不特殊?”父亲说:“不是坏事?” 书说:“想来还来不了呢,这是好事。我们村有四个兵在特 务团,其中还有我的叔伯三哥,父亲回家赶快告诉那三家, 说他们不是当特务,是好事

我从小爬山、砍柴,不仅练就了我健壮的体格,也练就 了我打枪投弹的准确性。我们村前有一片树林,我必须用石 头或木棍才把树上的枯枝打下来。我比划比划,一打一个准。 新兵投手榴弹,35404550 米各划一个白圈,我第一个手榴弹就投进 40 米的圈子,五发三中,拿到了第一名。我 的手枪也打得准,从不脱靶。1954 年换发 765 式手枪,我打 枪打了第一名,获得国家体委颁发的国家射击二级运动员证 书。

1950 年中央警卫师成立,四个野战军各调一个营,我们 华东营代表第三野战军,其中苏北、青岛警备区各调一个连,  32 军挑了两个连,其中就有我所在的连队。我们所有干 部都降一级使用,战士则要求是党员、班长或战斗小组长, 全营只有司号员一个团员。装备全部是美式卡宾枪,这是当 时首长警卫员才有的装备。

我在中央警卫师 16 连当排长,1952 年到公安步校学习 军事指挥,1953 年毕业回到中央警卫师,被任命为营部参谋 才两三个星期,中央警卫团就从中央警卫师中分出来,专门 负责中南海警卫。张耀祠从我们步校回来的五六十人中挑了 四个人到中央警卫团,其中就有我。

  我不愿意去中央警卫团,认为不自由。我们华东营住在人民大会堂西边三号院,有一天通知到中南海开会,三营长带着我们到了中南海西门,不让我们进,说没有接到通知。三营长二话不说,带着队伍返回驻地。后来三营长挨了一顿批评,这件事给我印象很深。张耀祠专门找我谈话,要我服从组织分配。这样,我到了中央警卫团。

1955 年,我调到中央警卫团干部大队任区队长,那时五大书记,一人一个区队。1956 年我调到大队部当参谋,1960 年任二中队中队长。我们中队一百七八十人,怀仁堂、中南 海西门也由我们中队负责。1966 年我负责警卫林彪,九一三 事件后我仍在中央警卫团,一直到离休,整整干了 35 年的 警卫工作。

原载《新史记》2017 年总第 35  202291日修订

 

iHuyou 发表评论于
惊悚,恐怖,紧张,悬疑,写的太好了。
绿珊瑚 发表评论于
回复 'chinomango' 的评论 :
好像是张宁嫁给邱会作的警卫战士
chinomango 发表评论于
GCD的警卫,除平时的保卫工作,负有监视和必要时逮捕首长的责任。当年昆明军区司令被杀的时候,一个警卫在保姆的床上,另一个躲在厕所不敢出来。这个司令枪也不带咋呼呼的跑出房间,不然凶手也不好找。凶手确实是蒋军余孽。
至于周恩来,1年后严肃的批评了林豆豆,直接导致后者被关押多年丢了半条命,最后嫁给了林彪的警卫战士。副统帅啊,多少战友部下故旧亲朋,世态炎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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