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诗外传6.18：楚庄王伐郑
原文：
楚庄王伐郑，郑伯肉袒，左把茅旌，右执鸾刀以进，言于庄王曰：“寡人无良边陲之臣，以干大褐（祸），使大国之君沛焉，远辱至此。”庄王曰：“君子不令臣交易为言，是以使寡人得见君之玉面也，而微至乎此。”庄王受节，左右麾楚军，退舍七里。将军子重进谏曰：“夫南郢之与郑，相去数千里，大夫死者数人，厮役者数百人，今克而弗有，无乃失民臣之力乎！”庄王曰：“吾闻：古者杅不穿，皮不蠹，不出于四方，以是君子之重礼而贱财也，要其人，不要其土，人告以从而不舍，不祥也。吾以不祥立于天下，灾及吾身，何取之有？”既、晋之救郑者至，曰：“请战。”庄王许之。将军子重进谏曰：“晋、强国也，道近兵锐，楚师奄罢，君其勿许。”庄王曰：“不可。强者、我避之，弱者、我威之，是寡人无以立乎天下也。”乃遂还师，以逆晋寇。庄王援桴而鼓之，晋师大败，士卒奔者争舟，而指可掬也。庄王曰：“噫！吾两君不相好，百姓何罪？”乃退楚师，以佚晋寇。《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
译文：
楚庄王讨伐郑国，郑襄公坦胸露背，左手拿着旌节，右手掌着鸾刀进见庄王，说：“我不是一个贤良的边陲臣子，给您创下大祸，使作为大国君主的您千里迢迢跋涉到此地，遭受如此屈辱。”庄王说：“听信了佞臣的谗言佞语，才使我得以见到先生一面，而逃奔到这里。”庄王接受了符节，令左右指挥楚国军队后退七里。将军子重进谏说：“我们南方的郢都与郑国，相隔数千里，一路上大夫死了好几个，战斗厮杀死了数百人，现在我们打胜了什么都不要，这不是浪费臣民的力气吗？！”庄王说：“我听说：古代人多年的准备不会出征，因为君子看重的不是钱财而是道义。重要的是得到人心，而不是土地。人家已经服从了还不放过，不吉祥啊。不吉祥我会遭受灾难的，我怎么能拿下郑国呢？”很快，救援郑国的晋军来了，有人请战，庄王允许了。将军子重却进谏说：“晋国很强大，道路很近而且兵强马壮，但是我军却疲弱，君主不能应战哪。”庄王说：“不行。遇到强大的，我躲起来；弱小的，我威逼人家，这样我如何在天下立身啊！”于是就回师，去迎战晋军。庄王亲自击鼓助阵，晋军大败，晋国的士兵竞相抢着上船逃跑，被砍掉的手指一捧一把。庄王说：“哎呀！我们两国君主不和，百姓有什么罪过啊？”于是命令楚君撤退，好让晋军逃命。《诗经》说：“柔弱的不欺负，刚强的不放过。”
侠客心得：
楚庄王能称霸天下，是因为他的仁心，也就是不忍之心。郑国已经是囊中之物，但是他不忍看到郑国的灭亡，他放手了；晋国军队大败，他没有宜将剩勇追穷寇，因为他不忍心看到晋国士兵被杀戮。所以楚庄王能称霸诸侯，不是因为他兵强马壮能杀人，而是他的仁心使天下人归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