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湾来的医生和助理教授张的实验室是我做义工的地方。
在老人院照顾将军老夫人时,与当时来探望莫老太的女婿徐聊起,徐 在一家大公司做实验室主管,说分折化学好找工作,因为许多行业都需要,便留心这方面的机会。当时也听说搞分子生物学的实验室工作比较好找,便打算去找个实验室做义工学点新技能。有工卡后,着手寻找专业工作,什么工作容易找就找什么工,什么专业对口不对口,都是次要的,生存第一。
目标描准一家颇有名气的国家医学研究中心,他们有义工的项目,不是所有的地方可以接受实验室义工的。周一来到他们的人事部,在门口看招聘信息时碰见从湖北来的博士后茵,问她是否知道有实验室需要义工。巧了,有一个实验室可能需要,这样就跟着她来到实验室,那时中心国人还不多。
见到了研究中心新聘用的助理教授张, 张从台湾来,在长春藤名校拿了MD, PHD, 被研究中心聘为助理教授,中心会给一笔启动资金及一名技术员的工资,他从原来大学带来一名老技术员,在一定的年限内,通常五到七年,申请拿到funding后继续留用,一步一步往上升,副教授,教授…..
申请funding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光靠一个技术员远远不够,所以只有他们才需要义工。看了我的履历后马上决定让我第二天开始上工。与殷奶奶商量换了工作时间,周四至周曰为她工作,周一周二周三去张的实验室,很感谢殷奶奶。
资深技术员原是国内著名大学生命科学的老师洪,洪为文革前大学毕业生,当老师出身的洪很愿意教,给我推荐了当时分子生物学的葵花宝典,三大本英文实用手册,说把这三大本书吃透能做就变成专家了,复印了这些书,正好在老人院上班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看。我本来是应用实验科学出身,基本的实验技能是相关的,所以学什么都挺快,第一次出来的DNA,RNA的片子相当漂亮,把张惊到了,张说我的手很好,他可以把我做的片子用作论文中的图片。又说以后拿到资金后马上雇我,实际上我没指望他雇我,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承诺等待漫长的时间,还得养家呢,就是想学点技术,尽快找到专业工作。
一边照顾植物人殷老老生,一边在实验室做义工,一边在当地英文大报的分类广告中寻找可申请的工作,当时正值年底,没有很多招聘广告。
因为做义工没有薪水,每天还要消耗油费,隔壁实验室做博后的思伸出援手,主动让我共享她的车,每天某人开车几分钟把我送到思的家,下班思直接把我送回家。
因为履历还蛮漂亮的,所学为应用科学,在国内已做过好多科研项目及以经济效益为目的的横向课题,还是国内国家某重点攻关项目的主要完成人之一,集体获得国家级奖项。所以申请三个地方都拿到了面试机会,一家环保的商业实验室,一家大型的制药工司及研究中心的另一实验室。清楚记得去制药工司面谈,那天刮大风,小小的丰田手排档小车摇搖晃晃,被风吹得似乎要飘起来,制药工司的负责面谈的老白负责人从纽约来,因为我没有当地的GLP和GMP的经验,他们最后雇了另一人。
研究中心另外实验室与老白老板的面谈感觉很好,觉得应该会拿到offer, 回来后洪问我面试如何,我又点兴奋喜形于色,没想到此举使一旁的张不舒服,后来当教授打电话给张时,说了句“我们只是让她点点样而已”,实际我可以做全套实验且重复作了N遍,自认吃透了业內蔡花宝典的精髓,会了一套,其他都可以触类旁通的。电话对话刚巧被思听到,那天我正好头天晚上拿到环保实验室的offer, 第二天没与思carpool, 自己开车准备辞了义工就回家,第三天准备开始新工作。
那天我去晚了点,与张讲了我要辞工,第二天就要去上班。看到张一脸惊讶还加点小尴尬的脸,好生奇怪。后来思告诉我整个故事,他刚回了电话后没几分钟,我就到了实验室,本来他想我在他实验室多干些时间,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找到工作,而且时间点掐得那么巧合。如果他当时如实回答,我就可以拿到另一个职位,但我可能完全转行了。与他们告别,到人事处拿了证明,共278小时,历时两个多月。虽说我没拿到中心的offer,但还是感谢他们,理解张教授,他也很不容易,从中也学到了要低调的功课。特别感谢老技术员洪,是他教了我许多。为表感谢,后来请他们全家吃了一顿饭。在我以后,他们又找过N个义工。
时光荏苒,转来转去,一晃十几年过去,后来我又换工作回到研究中心,此时的张巳经升为某系系主任,有了个相当规模的实验室,而且还是全美最佳医生之一。当年年青力壮的他变成满头灰白头发的中年大叔,可想而知这些年他肯定很幸苦,本来就MD就可以简单挣钱,又拿个PHD,因为对科研的热爱,选择了当医生的同时又做些研究工作。因为工作关系会与他打点小交道,他肯定记得我这个人,不过我们谁都没提起,我与研究中心同事朋友也从没提起往事。后来因为朋友的太太生癌,电邮给他咨询,他很快回邮非常详细解答了问题。再后来他去另一家中心当了院长,遥控指挥着这边的实验室,研究中心解散了他的实验室,尽管实验室还有许多funding ,每年还有新进资金 。研究中心不允许两头卦职,只能选一头。
我还专门去他办公室送别,他还挺难过,觉得中心太无情,觉得他是高层职场政治的牺牲品,只给了他两星期的时间,实验室原有工作人员面临重新找工作。好在好几个人很快在中心其他部门找到工作。我理解张教授,毕竟是奉献了自己大好时光的地方。也理解中心的做法,中心曾有一个教授差点加入千人计划,中心不同意两边任职,教授权衡利弊后,留在了中心,要不现在可能会面临一些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