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芬兰(14):走出荒原

The Sight, The Sounds, The People
Head Out On The Road With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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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纽芬兰回来很久了,想起来如浅溪轻缓流过心间。总觉得这一行太美妙,太不可思议,天、地、景、人、动物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在极尽孤寂的漫长旅途之后,被放逐的漫游最终接近所梦想的一切,可以在疫情期间,在广袤的天地间,在一个遥远大陆的荒原上享受自由,坐在岸边,眺望大洋,有波浪,有荒凉,有繁华,有喜悦,有衰伤,那种沉静的力量,那种行进于荒原大川使人领略到的生命体验的魅力。自己无法用文字描述出心底的感受的时候,就让一切留在脑海、记忆和心底。那些美好,遗落深海、留存岛屿——苍桑的历史,荒凉的土地,透彻的天空、五彩的渔村、古老的灯塔、悬崖上的塘鹅、大地艺术。纽芬兰的美,在路上,在荒野,亦在过程。

纽芬兰一路所遇人和事都是电影《游牧之地》故事场景的完美呈现,随着旅途慢慢延展,自己也成为故事里的角色,让人亲切而难忘。就像电影里那些鲜活的人物一样,与岛屿居民和陌生旅人不断遭遇又不断分手,像是大家都有的缘份。他们感知大自然,用真实的生命去领悟存在。那些路过的风景,那些在旅途中来了又去的人们,因为纽芬兰而成为一种恒久的存在,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告别。旅行中最曼妙的风景便是由这些零碎的片段串联而成,一如某个日落和日出,或者是一个不在意的邂逅微笑,让人能在以后的岁月里随时回忆在纽芬兰的日子。

在传统的文化意识中,迁徙即意味着丧失家园,丧失生存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我们总会放不下一种依恋的舒适区,但生命之所以美好,正是人们总能在逆境中发现新的选择,然后勇敢地脱离惯性。去过纽芬兰才会明白,一个人的内心要多强大,才会对刮着极地风暴,弥漫鱼腥味,如此粗糙荒凉的寒冷之地一见钟情?

岛屿的居民彷佛是时间的守护者,如同驻守着时光的入口。记得在Fogo岛开咖啡屋的Jennifer,从安省移居纽芬兰,也许她正是喜欢那种残酷美丽的人,而纽芬兰也已经注入了她的生命并成为一种良知和感情。

在Cow Head镇遇到一位独自在山上看海,有些心事重重的本地人。她曾在阿尔伯塔工作多年最后回到故乡。离开多年,依然对故乡的风景恋恋不舍,她的兄弟依然留守小镇,妺妺在首都St Johns做护士,还谈起很多关于家乡Cow Head的历史和变迁.....与重获救赎和重生欢悦的她就这样在旅途中相遇。正如电影《The shipping news》里描绘的那样,隐匿在荒原中的生命,被古老质朴之地衬托得顽强、非凡和纯粹的一个个岛民,让人眷恋。

在Twillingate北端Crow Head开咖啡餐馆的安省夫妇,经历更为奇特。他们的父母十年前便踏足纽芬兰,也到了Crow Head,看灯塔、看泰坦尼克纪念馆,看小镇村民生活,对纽芬兰赞赏有加,无意中看到路边有House挂牌出售,先是出于兴趣了解,后来动了真格即刻签约买房,一家人就这样搬到了纽芬兰。随后经营咖啡馆和简餐。父母在2000年去逝,继承经营的是儿子一家,一直做到现在。咖啡馆除了咖啡、Soup和Sandwich,好像还兼做画廊,作品全是当地人描绘纽芬兰的风景,非常有意思。二十多年来他们在雨天和晴天共同分担灰暗和蔚蓝,共同品尝人生的清苦和甘甜,在那偏辟的地方他们依然是幸福的。欧洲渔民开创了纽芬兰的历史,而纽芬兰的未来必定属于这些年轻岛民和移民。

在露营地遇到的老挝移民,是三十多年的卡车司机,跑遍加拿大唯独没有到过纽芬兰。他退休后的第一计划便是带着老婆,开着保时捷畅游纽芬兰和拉布拉多。闲聊中他很喜欢这次悠闲舒适的公路之行,率性而行,走走停停,在渔村钓鱼,晚上还邀请我们一起吃鱼。

一对夫妇从曼尼托巴到Halifax看望儿子,之后自驾纽芬兰,在登Gros morne大山的时候碰到,和我一样一直期待着纽芬兰开放旅游。夫妇俩健步如飞,精神可嘉。一对从温哥华维多利亚出发真正穿越的BC人,住同一B&B的安省伦敦夫妇和住同一露营地的安省Hamilton夫妇,还有一位要相约一起看日出的老玩童。

无法赘述种种细节。这些个体生命关于远方的坚持,如同五月花号上的先民们,遵循基督教传统精神,勤奋工作简朴生活享受自然之美。以岁月为马,日升月落,游走生活,他们寻求把自己的生命与遍布自然中的纯粹精神联系一起。这些寻常又亲切的日常长入地感动着人,其实,旅行即是一种投入异地的生命现场,是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的过程,有时旅行中感到的意义取决于这些小细节的美妙之处。所以至今也无法忘记亦是电影中最感人至深的片段就是斯万卡所说:努力工作,看美好的事物。当跨越了人们所认为的不可能,也就可以拥有生命中繁花盛开的美景!

大自然的美给人以一种精神的启悟,一种心灵的洗涤。远离都市的喧嚣,在荒野之地获得片刻安宁。原来纽芬兰并不是遥不可及,在一种纯粹的陌生里,历时近一个月的东行纽芬兰,就是一场向着自己内心的出走,是一次完美的生命回归。一路捡拾风景,还有很多路过而没有提及的地方。其实类似诗与远方的地方在纽芬兰随处可见,如此形容似乎又有些轻浮,也许孤独才是纽芬兰唯一的存在方式。

Fogo岛上一片被当地人称为“女巫的脚印“,传说当人们追赶女巫到此,女巫突然消失,只留下巨大脚印,不过看了半天,也还是不得要领。

每块土地都有自己的左岸——艺术Fogo岛

冰蚀雕琢的拱门公园

Ferryland海岬上一个百年历史的古老灯塔,要步行一大段碎石路才可抵达。

绿顶圣公会教堂

St Johns的一个离岛Bell Island,适合休闲不适合打卡。贝尔岛因铁矿石开采闻名,鼎盛时期居民超过一万人。后来采矿结束,人口下降,如今只有两千多人。从St Johns到贝尔岛轮渡20分钟,多是岛民出岛购物。

西海岸Norris Point渔村

碧蓝大西洋

纽芬兰西海岸国家公园最高峰,碎石遍地,山坡陡峭,无任何人工路径,上山时从碎石狭缝中手脚并用。上山那天逢大西洋飓风刚刚过去,风大雨小,浓雾笼罩,气温十度。介绍说只有十六公里,实际走下来不止,全程上下应该有23公里,耗时八个半小时,算是此次旅行最大运动量。其中有一段陡峭的石沟,那简直不是登山,而是爬石头。

荒野,火烧云特别迷人。

林深有人家

这段旅程暂时终结于这里,总行程陆上1万1千公里(纽芬兰5500公里),海上三百余海里,徒步60余公里。在纽芬兰的土地上和纽芬兰历史一起走过,见证了从英属殖民地到加拿大联邦的沧桑变迁。这段行程并不简单,王安石曾说:世之奇伟,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

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返航的轮船已在等待

hangzzhang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花似鹿葱' 的评论 : 总算是完成了。非常感谢您的访评和支持鼓励。
花似鹿葱 发表评论于
游遍纽芬兰又写出14篇游记的不多见,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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