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战斗3：恩加诺角海战（C）：10月25日0000–1115
10月24–25日午夜，率领第38特混舰队北上的哈尔西下令由米切尔具体指挥航母对决。25日01时，才休息了没几个小时的米切尔下令独立号起飞五架装备雷达的夜航侦察机。这些飞机划破夜空起飞时，栗田部队刚驶出圣贝纳迪诺海峡正在高速南下，西村部队正在沿苏里高海峡苦战北上，志摩部队紧跟在后。日军水面部队的钳形攻势正从南北两面威胁莱特湾。然而第38特混舰队正在“欺骗角”被调虎离山。
25日02时05分，夜航侦察机发现了正在向北归队的伊势，日向等六舰。02时35分，机动部队主力被发现（在图24 中部“0235”处）。当时双方航母部队相距大约210海里。
在第六场，也是最后一场航母对决来临之际，美，日航母对比是10 : 4，舰载机实力对比20 : 1（表7）。美五艘大型航母，五艘轻型航母舰载机满编有603架，减掉24日一天战损的30架（18架被栗田部队击落，10架在侦察和战斗巡逻时被击落，另有两架失事），最多有573架可参战。而日一艘大型航母，三艘轻型航母出发时的116架舰载机仅剩29架可参战。兵力如此悬殊，对决的结果毫无悬念。关键是哈尔西定下的“全歼敌舰队”的宏伟目标能否实现。
表7 最后一场航母对决（恩加诺角海战）双方参战航母舰载机实力对比
| 大型航母(CV) | 轻型航母(CVL) | 战斗机(F6F地狱猫Hellcat) | 俯冲轰炸机(SB2C地狱俯冲者Helldiver) | 鱼雷轰炸机(TBF/TBM复仇者Avenger) | 总数 |
| TG3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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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猛 |
| 43 | 28 | 18 | 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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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立 | 19 |
| 8 | 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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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博特 | 21 |
| 9 | 30 |
| TG3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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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塞克斯 |
| 50 | 25 | 20 | 95 |
| 列克星顿 |
| 41 | 30 | 18 | 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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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利 | 25 |
| 9 | 34 |
| TG38.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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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兰克林 |
| 38 | 31 | 18 | 87 |
| 企业 |
| 39 | 34 | 19 | 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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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哈辛托 | 19 |
| 7 |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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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利森林 | 25 |
| 9 | 34 |
| 10/20 |
| 320 | 148 | 135 | 603 |
| 10/24–2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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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3 |
| 大型航母 |
轻型航母
| 战斗机(零战空优型Zeke) | 战斗机(零战战轰型Zeke) | 俯冲轰炸机(“彗星”舰爆Judy) | 鱼雷轰炸机(“天山”舰攻Jill) | 总数 |
| 瑞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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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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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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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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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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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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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代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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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
| 10/20 |
| 52 | 28 | 7 | 29 | 116 |
| 10/24–25 |
| 19 | 5 | 1 | 4 | 29 |
【资料来源】整理自 (1) S. E. Morison, 1958, Leyte, June 1944–January 1945 (History of United States Naval Operations in World War II, vol. XII), p. 184, pp. 318–319, pp. 425–428, p. 430, Boston: Little, Brown and Company; (2) U.S. Naval War College, 1955, The Battle for Leyte Gulf, October 1944 (Strategic and Tactical Analysis, vol. II), pp. 407–411, Newport, RI. [注] 603架美机是这十艘美航母莱特湾海战开打时的满编兵力（没有算上普林斯顿号的30架——其中22架随航母沉没而损失）。10月24日一天战损30架，假设10月20–23日数天战斗（对菲各地日机场的空袭）没有战损，参加恩加诺角海战的飞机数量全球战略估计最多573架（603 – 30），实际会更低一些，可能550来架。日军相对应的数字是开打时10月20日的116架。由于战损和转场至岸基机场，10/24–25日晚在四艘航母上还能出动参加次日航母对决的飞机仅剩29架。所以双方参战兵力全球战略估计是580架左右。
25日02时40分，在米切尔的推荐下，哈尔西总算下令组建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第34特混舰队，具体称为重型水面打击群（Heavy Surface Striking Force）：从航母打击群中抽出六艘战列舰，两艘重巡，七艘轻巡，18艘驱逐舰，共33艘战舰由李中将率领。在茫茫黑夜中庞大的第34特混舰队从三个高速航行的航母打击群中抽身出来，有条不紊地组成新的战斗队型。有趣的是这个水面打击群的任务根本不是回头南下去堵截栗田部队，而是在航母打击群的北面十海里以25节高速去打击小泽部队。哈尔西本人在第三舰队旗舰新泽西号（New Jersey）战列舰上（图23）。尽管这支部队由李（在华盛顿号战列舰上）领导，可以说哈尔西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
图23 第三舰队旗舰：衣阿华级新泽西号战列舰：58000吨（满载），九门406毫米/16英寸主炮
[注] 新泽西号1943年5月入役，1948年第一次退役。由于韩战，1950年第二次入役，1957年第二次退役。由于越战，1968年第三次入役，1969年第三次退役。由于冷战，1982年第四次入役，1991年第四次退役。现在作为博物馆保存在新泽西州Camden市。
凌晨05时40分，米切尔再次派出侦察机去将小泽部队精准定位。06时，他不等侦察机报告，下令第一攻击波180架飞机起飞（表8）。07时10分，侦察机捕捉到小泽部队。08时45分，攻击开始。只有区区20架零战来螳臂挡车（有自知之明的小泽已下令另外九架飞机在清晨飞往岸基基地避难）。千岁号航母首先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在09时37分没入海中（904人殉国，480人获救）。另有一艘驱逐舰被击沉。瑞凤号航母中一弹，瑞鹤号航母中一雷（图25）。旗舰瑞鹤号倾斜严重，操舵困难。11时，小泽将司令部全体人员从瑞鹤号转移到大淀号（Oyodo）轻巡上（图26）。
图24 恩加诺角海战示意图：10月25日
[注] GROUP“A”= 伊势，日向等六舰，10月24日12时脱离主队，单独南下诱敌，然后北上再和主队于25日07时会合。Chitose = 千岁; Zuikaku = 瑞鹤; Zuiho = 瑞凤; Chiyoda = 千代田。
图25 正在遭到俯冲轰炸的瑞鹤号（左）和瑞凤号（右）航母：10月25日09时05分
[注] 当时两舰有能力高速机动，还没中弹。右下角是高炮炮弹爆炸后的烟雾。左下角一架SB2C“地狱俯冲者”正在攻击。
图26 小泽司令部人员从倾斜严重的瑞鹤号航母上转移到大淀号轻巡：25日11时
08时35分，第二攻击波36架飞机起飞，10时攻击开始（表8）。美机集中扑向千代田号航母。千代田号身中数弹后于10时16分死在海面。另外美机还重创了多摩号（Tama）轻巡。由于日军已没有舰载机进行战斗巡逻，一个美战斗机中队放心大胆地在第二攻击波结束后，在为了防空分散四处的小泽部队上空盘旋然后报告：敌北方部队还剩14艘战舰有战斗力（此时千岁号和一艘驱逐舰已沉没，千代田号已无法动弹），建议加大空袭力度。
表8 美军在恩加诺角海战的四波攻击队
| 攻击波@开始起飞时间/开始攻击时间 | 战斗机(F6F地狱猫) | 俯冲轰炸机(SB2C地狱俯冲者) | 鱼雷轰炸机(TBF/TBM复仇者) | 总架次 |
| 第一波@0600/0845 | 60 | 65 | 55 | 180 |
| 第二波@0835/1000 | 14 | 6 | 16 | 36 |
| 第三波@1145/1300 | 78 | 72 | 70 | 220 |
| 第四波@1610/1710 | 49 | 21 | 21 | 91 |
| 总架次 | 201 | 164 | 162 | 527 |
就在前两波美机和小泽部队激战时，哈尔西从金凯德那里收到了雪片般的求救电报。原来栗田部队正在萨马岛外海猛攻金凯德的护航航母特混群（具体我们在下一节介绍）。这里我们从哈尔西的角度来看他对萨马岛海战（战斗4）的反应（表9）。
表9 哈尔西和金凯德/尼米兹之间的电报通讯：10月25日上午
| 通讯 | 发报 | 收报 | 金凯德来电 | 哈尔西回电/行动 |
| #1 |
0412
| 0648 | “正在苏里高海峡和敌水面部队交战。问题是第34特混舰队是否在扼守圣伯纳迪诺海峡。” | 0705回电：“否。正和航母一起和敌航母部队交战。” |
| #2 | 0641 | 0802 | “敌舰正从苏里高海峡撤退。轻型舰艇正在追击。” |
|
| #3 | 0707 | 0822 | “敌战列舰和巡洋舰据报告在15海里距离外炮击第77.4.3 特混群。” | 哈尔西没有引起警惕，觉得16艘护航航母有足够的飞机支撑到奥登多夫的主力舰部队赶来。 |
| #4 | 0727 | 0830 | “莱特湾马上急需高速战列舰。” | 0848 哈尔西下令此时正在海上加油（没参加恩加诺角海战）的第38.1航母打击群前去增援。 |
| #5 | 0739 | 0900 | “我方护航航母正遭到四艘战列舰, 八艘巡洋舰加上其它战舰攻击。请求李用最高速度赶来莱特掩护。请求航母马上空袭敌军。” | 哈尔西刚下令第38.1航母打击群火速前去增援，所以觉得无法再多派兵援助第七舰队。 |
| #6 | 0725 | 0922 | “07时第77.4.3特混群遭到巡洋舰和战列舰攻击, 北纬11-40, 东经126-25, 请求马上空袭。也请求主力舰支援。我手下老式战列舰弹药不足。” | 哈尔西看了发报时间意识到这其实是金凯德发来的第四份电报。0927回电：“我还在和敌航母交战。已命令麦凯恩率五艘航母四艘重巡马上增援你。” |
| #7 | 0905 | 1000 |
[明码]“李在哪里？速派李。”
| 1055（在收到尼米兹电文后）回电：“第38.2打击群加上六艘高速战列舰正奔赴莱特，但明早0800以前无法赶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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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000 | 尼米兹来电：“第34特混舰队在哪里？全世界都想知道。” | 1115回电：“第34特混舰队和我在一起和敌航母部队交战。目前第38.2打击群加上所有高速战列舰正在增援金凯德。敌一艘航母被击沉，两艘航母死在海上。我方无损。已命第38.1打击群马上增援金凯德。” |
【资料来源】整理自 (1) W. Halsey, 1952, The Battle for Leyte Gulf, Proceedings of the U.S. Naval Institute, May; (2) S. E. Morison, 1958, Leyte, June 1944–January 1945 (History of United States Naval Operations in World War II, vol. XII), p. 329, Boston: Little, Brown and Company.
25日04时12分，金凯德向哈尔西发报：（1）通知苏里高海峡正激战中，（2）确认第34特混舰队是否在扼守圣伯纳迪诺海峡。但06时48分哈尔西才拿到这份电报。这时哈尔西明白了金凯德“拦截”了哈尔西于24日15时12分发给部下有关准备组建第34特混舰队的电文（见第10节）。哈尔西觉得很奇怪：金凯德既不是收报人，也没有被抄送（尼米兹被抄送）。这是第三舰队的内部通知，和第七舰队无直接关系。但金凯德可能没注意到自己没被抄送，以为如此有关莱特湾北方防御的部署自然自己会被抄送。十分诧异的哈尔西简短地回电：“否。[第34特混舰队] 正和航母一起和敌航母部队交战。”哈尔西马上要开始航母对决，对这个重大的误会没放在心上。
在08时22分，08时30分，09时，09时22分，10时，哈尔西在激战中连续收到五份求救电报，而且金凯德的口气越来越绝望。10时的电报干脆是用明码发来的：“李在哪里？速派李”（日军肯定会同时收到）。一开始没有重视的哈尔西收到08时30分电报后在08时48分已下令此时正在海上加油（没参加恩加诺角海战）的第38.1航母打击群火速前去增援，但除此以外他继续全力以赴扑向小泽部队。含哈尔西旗舰新泽西号（图23）的第34特混舰队冲在最北方。哈尔西尽管是一位航空派将领，但内心深处也是一位战舰派将领，能亲自用巨炮敲沉已被海航打残的敌主力航母将会十分过瘾愉悦。10时金凯德来电时，死在海里无法动弹的瑞鹤号和千代田号离第34特混舰队只有42海里距离，以25节高速接敌的六艘战列舰在一个多小时后主炮就可开始怒射。箭在弦上，弹在膛内，哈尔西，李，和全体官兵都在磨拳擦掌盼望这个激动人心的巨炮怒吼的时刻。
然而事与愿违，这个马上到手的歼敌良机无法抓到。10时刚过，哈尔西收到金凯德第五份告急电报后几乎同时又收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尼米兹发来的一份电报：
WHERE IS, REPEAT, WHERE IS TASK FORCE 34? THE WORLD WONDERS.
第34特混舰队在哪里，重复，在哪里？全世界都想知道。
尼米兹很少插手前线事务。但这份罕见的电报分明是在施加压力，而且最后一句话十分明显的是在冷嘲热讽，哈尔西阅后气急败坏，将军帽扔在地上，脏话脱口而出，然后气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其实这又是有关第34特混舰队的一个不幸的误会。收到前方所有电报的尼米兹知道金凯德手下的护航航母正在苦战，有被歼的危险，情况十万火急（见第14节）。但尼米兹一如既往地很有大将风度，不愿直接命令哈尔西一定要马上增援金凯德。尼米兹原意只是第一句话，希望表达自己的关心，暗示哈尔西该派第34特混舰队南下增援金凯德了。
美军通讯的惯例是发报人员会在在正文的前面和后面加上一句随机的“胡言乱语”，用来迷惑敌监听人员。乱语会用GG或 RR和正文隔开。收报人员一般会删除这些乱语。所以尼米兹一句话的电文发报时变成了三句话：
TURKEY TROTS TO WATER GG WHERE IS REPEAT WHERE IS TASK FORCE 34 RR THE WORLD WONDERS
火鸡到水边跳舞 GG 第34特混舰队在哪里重复在哪里 RR 全世界都想知道
“全世界都想知道”是一首有关以弱抗强的战斗的著名诗歌里的一句金句。太平洋舰队司令部通讯处的值班少尉当天已收到好几封有关护航航母，驱逐舰，护卫舰硬刚敌战列舰，巡洋舰的电报（见第14节）。在遥远的萨马岛海域正在发生的以弱抗强的战斗一定让他想到了那句金句，所以这位“文学青年”就自由发挥在正文后面加了这句话：“全世界都想知道。”对第三舰队的收报人员来说，这句话读起来太像正文了。所以他们在正确地删掉第一句乱语后，错误地没有删掉最后一句。这样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又人为地制造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公牛”哈尔西“牛脾气”大发，参谋长卡尼（R. Carney）少将不得不训斥失态的上司：“别这副臭样子！你必须振作起来！”在上级压力和幕僚劝解下，哈尔西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平静下来，下令：（1）第34特混舰队加上第38.2航母打击群调头南下，（2）第38.3和38.4航母打击群继续北上，务必全歼敌机动部队。他在10时55分和11时15分分别通知了金凯德和尼米兹（表9）。但由于这些延误，哈尔西亲率的增援部队第二天凌晨以前无法赶到莱特湾。
【航母对决六：莱特湾，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