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学是突破思维限制之学。当然要研究思维与意识的规律,而思维与意识又体现在现象中,所以也难免要说到现象。
无论正确与否,如果客观地分析内学理论或者学说,就会发现它们都研究完整的起落现象和规律,这有点儿象物理学对某种现象的分析。
而外学是丰富意识之学。一方面,它要知道更多;另一方面,它要知道更细,再一方面,它要知道更深。即使是研究意识本身,也要依赖新知的获取,比如神经科学脑科学。
对意识本身,外学不追求、也无法建立一个数学公式那样简洁精美的模型。
如果把认识外对象的能力当成聪明,自知(认识认识本身)当成智慧。西方的哲学,尤其是近代以来的哲学,其实只是聪明学(外学),中国古代的哲学才是智慧学,苏格拉底之学才是智慧学(内学)。
内学的价值在哪里?
认识你自己。
未经检视(unexamined)的生活没有价值。
自知无知。这并不是谦虚,而是真实的宣告,因为知就是知,自就是自。对自来说,无知就是自由,无知才是自由。这个“无知”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不占有”(跟老子象不象?有智慧的人的智慧是一个。有知识的人的知识却不同)。
希腊文的原文据说可以是I know that I know nothing或者是I know that I don't know. 无论哪种解释,都可以看成是对所知(知识)和能知(承载知识的能力)的清楚分别。实在讲,知与不知,有知与无知的差别都是意识中发生反应的结果,是一种沉淀物。这种沉滞物并不天然地存在于能知之中,因此“我”必然“无知”。或者说,“知”,一定只属于“知”自己,是知的结果,不是能知的作为。
苏格拉底之后,西方哲学中对能力与结果的awareness 就再也看不到了。
苏格拉底之后,西方最伟大时代终结,内学在西方蜇藏,外学兴起,亚里士多德开始建立知识体系的尝试。此后有名的哲学家都在拼命地建立知识体系,他们确实也建立了很多知识体系。互相启发,互相否定,除了对思想爱好者有意义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价值。
就象仓鼠的转轮一样。你转一百圈,他转一百五十圈,再来一个倒转一百圈。旁边还有一群转轮受好者旁观,排队。中国还有一群连转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在那里高声叫好,希望引进一批这样的转轮给中国的仓鼠转。
外学并不是西方近代哲学开启的,科学作为外学的尖锋,也不是近代哲学开启的。西方近代哲学与任何外学一样,它们的关系是平行并列的。换句话说,没有近代哲学,没有思想启蒙著作,文艺一样复兴,技术一样发展。
当然,外学的好处是肉眼可见:科技与科技对社会对生活的影响。外学的乐趣也肉身可感,比如引力,你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相比之下,内学规律,比如“不道德行为让良心不安,无法澄明心地”,更难显著察觉,我们也更乐于把它归为胡说,更乐于忽视它。
这不是因为内学是无稽之谈,而是因为普通人不愿意相信。
退一百步,就算我们认为它是无稽之谈,要确定这个假设,也要先按照它的体系或者理论来分析验证一下。但是不,认为它是无稽之谈的人要么没有检验就主观论定,要么就拿物理化学来衡量一下,把它归为“不科学”,所以是“无稽之谈”。
这样,连外学的基本素质也没有了。
事实上,大多数人是普通人。没有,也不需要有任何专门的素质。他们的判断不是任何纯粹的知识主导,而是自己的愿(欲)望主导。什么对他的愿望有利,他就选什么。
再反回来,即使每个人都具备很高的外学素质,外学也不是人类唯一所能,更不是人类唯一应能。
正如亚里士多德不能否定苏格拉底,外学也不应否定内学。
因为,根据民主与自由原则,即使你不愿意,你不喜欢,你也没有权力剥夺别人的愿意,别人的喜欢。
讽刺的是,那些欲望主导的人偏偏喜欢打着各种他们所不具备的素质的旗号(科学,民主,自由等等)来进行各种非科学反自由的行为。
汉语描述头脑活动的词有志,神,心,意,思,虑,念,想,知,识等等。日常用语中这些词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理论框架。
但在中医,道家,儒家,释家各自不同的框架内,它们都有不同的定义,不同的作用,是体系性的。
比如意识,在道家体系中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概念,而可以析解为魂魄识神三样。识神就是分别并且执着局部利害的倾向。它的活动就是魂,活动的结果积淀就是魄。
平常我们从小被各种神怪传说薰染,以为这些词是迷信。也不能说错。
但这样简单理解就忽略了背后精妙的理论框架。把复杂的简单东西定为迷信的,正是自己迷信。
当然,古代不可能有脑科学,神经科学。但这种理论体系的辩证高度,却是今天的脑科学神经科学还没有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