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宿舍楼对面是音乐系的练琴房,是一排红砖平房,门前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时不时地会传来各种乐器的声音,给我平静尤其是周末一个人在宿舍时的冷清的生活平添了不少乐趣,直到听云儿讲了一个故事。
音乐系某人,是他们那届小有名气的才子,平时不是在练琴,就是在去练琴的路上。有一天晚上,他又练到很晚,大约凌晨一点时,他走出琴房回宿舍了,结果同宿舍的同学被吵醒后看到他都吓了一跳,惊呼他是怎么从琴房出来的?他说他就像平常一样走出来的啊,他们又问他,那你出来锁门了吗?他说哎呀好像忘了锁门了。宿舍这群同学也不睡觉了,大半夜一起去琴房,一看,琴房是锁着的,而且那是把从外面扣起来的锁,就是他们宿舍这帮兄弟为了整他而买来的,因为他每天总是半夜回来吵醒大家。当天看他在琴房练得陶醉,就悄悄地从外面将门锁死了。钥匙还在他们手上,窗也是锁的死死的,他是怎么出来的呢?
云儿是我们宿舍最会讲故事的人,在她讲过的诸多故事里,记得最清楚的就要算这段了。因为每次我望向窗对面的琴房,总会想起这段有些惊悚的故事,和在室友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慢一拍的清儿突然拍了一把小蕊,紧跟着的一声惊呼:要死呀!伊到底哪能出来呃呀?
清儿酷爱唱歌,爱到几乎疯魔的地步,脑中飘着的永远是歌声,这就是为啥她会慢一拍,人家一边听故事,一边在脑子里唱歌呢。她在课堂上还会情不自禁地唱出来,别人笑话她,她也不在乎,冷不丁哪堂课上又会冒出两句,也因此被好几位老师诟病。
清儿写得一手好字,清奇有骨,隽秀有灵。字如其人,清儿高挑苗条,长相秀丽,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她也爱美,不把自己收拾得精致妥帖是绝不出门的。
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清儿和我说她曾在初中离家出走过,原因是她觉得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想去无锡找自己认为一定是的亲生父母。结果当然是连火车站都没到达就被警察叔叔送了回来。
漂亮的女生总有很多男生追,清儿也不例外,正在我猜想会是哪个幸运儿可以追到她时,她居然选了那个最其貌不扬的外系男生。那个男生和她性格正好相反,是个闷葫芦,难得几次来我们寝室,也没有让我们了解他的任何情况,就好像清儿只是多了一个跟班,或者,更像一个影子。后来没多久,清儿退学了,和影子也自然而然地没了后来。
清儿突然退学这事居然和她那一手独一无二的好字有关,具体情况清儿也从未和我们提过。
我们只知道她在《马列主义思想》考试时坐的桌面上有一段答案,是她的字迹。所以被老师判定作弊。我相信她并不是故意为之,估计是她和影子在教室里复习时随手写的,而她又是个马大哈,考试时早已忘了这张桌子上有自己写的字,也不会料到考卷上竞然有这题目,否则也不会坐那张桌子了。但谁又会相信她呢?所以骄傲的她只好以退学来了结此事。
妮子和清儿的性格有些相似,但远没清儿这般彰显,特立独行。她多数时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非常乐意让别人进入的她的一个人的世界,经常会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自己的事情,别人听不明白,她也没想要让别人明白。所以,很多天只剩我和她两个人时,就会进入这样的模式,她永远在讲,我永远在听,一边拼凑着自以为是的她的故事。
她是个敢于冒险的姑娘,曾跟着几个干哥哥南下福建广东,帮着他们去进货,我问她那他们有没有分一些赚的钱给她?她银铃似的笑声响起:哎呀,我就是帮一下忙,顺便去玩玩的呀。她交往的人五花八门,有归国华侨,有街头混混,有美术系的高材生,有体育系的运动健将。
曾跟她跑去她的画家男朋友画室,偶遇了一位俊朗的傣族小弟弟,据说是画家男友去云南采风时认识的。正当我揣摩这位小弟弟他姐和妮子男朋友是否有扯不清的关系时,妮子也突然退学了,下海做起了生意,画家男友变成了前男友。她从民宿到酒店到企业,最终做成了一个大老板。此是后话。
四年过去,宿舍里真正熬到毕业的只有一半人儿。从此人各天涯,再也没能齐聚一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