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房战斗考略之二 (转文)
原创 思目(jocole) 2023-02-08 04:50
二、转移遭阻
根据相关资料记载,早在5月初的一个夜里,八路军第一一五师师部及中共泰西党委机关就已由原来(肥城)西面的夏榭、常庄附近,越过陆房南面的山岭向东行进七十余华里,转移至(肥城)边院镇北侧不远处的大小王庄及中古村一带。这是在当时敌强我弱情况下的正常运作——每隔一定时间,短则三五天、长则五六天就要转移。
八路军第一一五师所部入鲁以来还没遭到日军大规模扫荡,而且因为时间所限还未建立起完整的情报系统,所以通常只是转移到相对安全些的地带。由于队伍中除了大量非战斗人员,还有个庞大的辎重队——仅骡马大车就有一百多辆,还有上百匹驮马,以及四门用数匹马拉着的火炮,所以只能在傍晚或入夜后才能开始转移,通常的行军距离一般也就是六七十里路,不可能走太远。
时至5月10日,敌情严重的不利消息不断传来——尤其是之前临时驻地东面不远处的满庄涌来大批日军的消息,以及此前山纵六支队第二团等部队多次向外转移被阻的消息,使第一一五师代师长陈光意识到敌军此次是来者不善。由于此前的5月8日前后,政委罗荣桓率领政治部有关人员及一个排的骑兵,到东汶宁支队传达党的六中全会精神,所以应对此次日军“扫荡”的重任就只能由陈光一人来承担。
综合史料记载及相关回忆,当晚陈光根据已掌握的敌情做出的具体部署是:师部及泰西地委等当晚在特务营等直属部队掩护下,向西南方向的东汶地区转移,以期跳出日军的包围圈,到汶河以南地区活动;津浦支队向北面的大峰山区转移;冀鲁边第七团向津浦路以东转移;第六支队向西——向平阴、东阿方向转移;师主力第六八六团坚持内线,在陆房周边的山区,与敌周旋作战。
接到命令后,各部立即连夜开始行动。第六八六团在团长张仁初率领下,全团(团部加一营、二营)隐蔽进入陆房一带。团部和一营驻扎在东西陆房村,二营则进驻到西北侧的大董庄一带,担任向西北方向警戒的任务。第一一五师部及中共泰西党委机关等大队人马则在师特务营等部的掩护下,入夜后分成东西两路开始转移。陈光的意图是率领师部及泰西地委等机关南下跨过汶河,然后转向西南——插到日军扫荡部队的后方。
当晚首先脱出重围而去的,是向东转移的师直那一部分——“卫生部(一部分)和运输队、教导队等一部,从津浦铁路大汶口至泰安段的一个涵洞插到路东,”(注1)这部分之所以能顺利转移出去,主要是因为队伍短小精悍——加上负责掩护的警卫部队拢共只有五百来人。而跟随师部一起行动的大队人马,则遭到合围日军的堵截——前面的队伍刚走到安驾庄附近就得到骑兵侦察员传回来的消息,南边大汶河的渡口已燃起了十几堆熊熊大火,这表明过河的渡口已被堵死!队伍只好暂时停下来待命,等候师部的下一步指示。
陈光得到消息后,立刻感受到了形势严峻!立刻派人找来熟悉周围地理环境的段君毅,向其询问对突围方向和路线的意见。段君毅时任中共泰西地委书记,1938年起就一直在泰西这一带活动,他建议队伍折向西南——在东平和汶上交界处寻找渡口过河。陈光听后立即命令大队人马立刻折向西南,乘日军还没完全合围之前从西南寻找渡口跨过大汶河,迅速转移到东平、汶上一带隐蔽起来。随即段君毅带领山纵六支队的第二、三团等地方武装,走在前面为大队人马引路。
此时整个队伍已经在安驾庄附近停留了近三小时,恰好国民党田家滨旅带着肥城县政府也来到此处,碰到八路军一一五师等部后要求跟随转移。考虑到田家滨旅系友军,而且曾配合我军同日军做过战,陈光代师长就同意了。这个田家滨旅是国民党军地方保安部队,该部原有一千多人,起初对中共的抗日武装不算友好,八路军一一五师入鲁后才改变了态度。9日在肥城西南遭遇到南下扫荡的日军,在日军的围堵下不少人连鞋子都跑掉了,样子十分狼狈。幸好日军重点在于围堵,没有死缠烂打。可即便是这样,该旅原来一千多人的队伍,此时只剩下六、七百人的样子。
出乎意料的是,师部刚刚从中古城抄近路穿过陆房南面的上庄,行进到刘庄村附近时,前面又传来了坏消息:先头部队行进到孙伯镇东南的章桥附近,发现渡口出有日军大部队!这一个接一个坏消息,顿时使得代师长陈光高度紧张起来!经过短时间冷静思考,他感到日军此次是有备而来,平原上作战对这支非战斗人员占多数的队伍极为不利!于是他命令大队人马立刻掉头向北,沿孙伯至陆房的公路北进至陆房村,与已转移至那里六八六团会合,拟在该团掩护下实施突围转移!为进一步搞清敌军的动向,陈光命令苏静带领一个骑兵排,向之前津浦支队的突围方向进行侦察。
凌晨3时许,苏静率领的骑兵在陆房通向安临站的路上,碰到了津浦支队。支队司令员孙继先告诉苏静,肥城的日军机动部队头天晚上就已经切断了北上大峰山的道路!津浦支队行进到朱家庄附近被敌人发现堵了回来,只好转向西,打算撤到陆房南面的一个小村庄。苏静有些不死心,带着一个骑兵班潜行到安临站附近侦察,结果远远就发现配有轻型装甲车的日军部队!苏进立即返回,同孙继先一起来到临时驻足在刘庄村的师部汇报。面对如此严峻态势,陈光不得不再次召集的紧急会议,共同商量和研讨对策。
陈光在会上,讲了面临的严峻形势以及他对敌情的判断。有人提出,西南面虽然发现敌人,但似乎还未完全合围——段君毅带着山纵第六支队大部分已跳出了包围圈,因此应该继续向西南方向突围。但陈光根据已经获知的情报判断,大批日军正从南面和西面压了上来,继续按原方向突围将会冒很大的风险——因为从地图上看,东平、汶上一带都是较为平坦的地域,那里没有可资大部队隐蔽的地方。第一一五师之前就是从那一带进入泰西的,陈光显然对哪一带的地形地貌还留有一定的印象。
陈光认为,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跳出去并迅速将整个队伍隐蔽起来,天亮之后很容易日军扫荡部队发现。更何况整个队伍非战斗人员比例较大,拥有大量骡马车辆的辎重部队白天根本无法掩藏行踪。日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机动性极强——其追击部队配被有骑兵和战车、汽车等交通工具!所以一旦被日军发现,这么大的队伍在平原地带很难突围,极有可能遭到被围歼的灭顶之灾。
此外,整个队伍中的能征惯战的部队不多,经历过残酷战争考验的只有师部特务营和警卫连等部,其它部队包括津浦支队也尚未与日军打过硬仗、大仗,更别说地方武装了。陈光还有一层顾虑:第一一五师师部和师直属队是红一军团的老底子,是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保留下来的我军精华,假如有什么大的闪失,该如何向中央交待?思前想后,陈光感到稳妥的作法,还是向北进入大峰山区,依托山地与敌周旋比较稳妥。因此主张队伍立即北上,在六八六团的掩护下,转移至长清附近的大峰山区。
开完紧急会议,差不多已接近凌晨四点,陈光命令全军立即出发!正在此时,又来了一支队伍——向东南突围的冀鲁边第七团也被日军压了回来,只好跟随一一五师的大队人马一起向北转移。首先出发的是担任前卫的六八六团第二营,紧随其后的是津浦支队、田家滨旅和冀鲁边七团和六支队等部,然后是师部及地方党委的机关人员以及炮兵连和辎重队等,后面是特务营、通讯营及师部和警卫连。六八六团政委刘西元带领团部及机炮连、侦察队和特务连行进在师部之后,负责保护师部的安全。
那么,陈光当时所做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因为无论当时还是突围之后,都有人都对陈光的这个决定颇有微词,并以山纵六支队第二、三团大部分就是从西南方脱围而出为例,认为大队人马完全也可以从这一带突出去。平心而论,陈光做出的放弃向西南突围的决定,只能说相对而言是正确的。从地图上可以清晰看到,东平及汶上的西面和南面都是平原和水网地带,但北面肥城到大峰山之间也有一段近三十华里的平坦地带。
之所以有人不认为向北转移是正确的,是因为早在两天前,这个方向就发现南下的扫荡的日军部队——据时任山纵第六支队二团二营营长的张杰同志回忆:5月8日那天,他所在的第二团就在这个方向,同日军扫荡部队遭遇并被堵了回来。而国民党军的田家滨游击旅,也是从这一带被扫荡的日军给堵回来的。既然如此陈光为何偏要选这条路线?难道他没有听说,这个方向发现有日军的合围部队吗?
实际此刻日军的各路扫荡部队,已经沿着通往以泰西为中心区域的公路,从四面八方一步步围了过来——此刻所有方向均发现有日军的合围部队。由此可推断,陈光选择这条路先也确属无奈之举。参照地图可以发现,这条路大部分都延伸在山谷之中,只是出了山口到大峰山这一段相对比较平坦——约有近三十华里的路程。如果部队行动迅速,抢在日军大部队之前冲出山口,只需三个小时就可在敌援军到来之前进入大峰山。
而其它方向大都为平坦地带,基本都没有丛山峻岭可以依托。按照此前同日军的作战情况来看,只要据守山口日军的兵力不大,以六八六团的战斗力是可以杀出去的!此外,陈光选择这条路线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夹在两山之间的虽是一条土路,但能并排走开两辆牛车,不影响炮车、马车等辎重部队的快速行进。加上其时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利用暗夜向敌阵地发动袭击,相对比较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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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图:陆房周边的地形——南面几无可资依托的山区。
那么,陈光带领的这支队伍到底有多少人呢?多年来,有关著述与记载说法不一,主流说法为三千多人(其中作战部队一千多人),还有一种说法是五千多人。但这两种说法,都被参与此战指挥的亲历者、时任第一一五师参谋处长的王秉璋所否定——“至于我军被围人数,也有不同说法,有说叁千的,有说五千的,有说八千的。我估计,在六七千人左右,当时师部及直属队,大约一千,第686团将近二千,津浦支队一千多,冀鲁边第7团一千,还有第6支队一部,及鲁西区党委和泰西地委等党政机关人员。另外,还有国民党肥城县长,率领的田家滨旅几百人,也在包围圈里。”(注2)
综合亲历者的回忆及相关史料,除了师教导大队和师供给部、卫生部共五百多人已安全转移至津浦铁路以东外,师部还有司令部、政治部(包括宣传队、剧社)及辎重队等,加上特务营、通讯营、骑兵连(缺一个排)、炮兵连等直属部队共一千三四百人;鲁西区党委和泰西地委等党政机关人员共有共一千多人;冀鲁边第七团约有一千人;六支队只有两个连及支队司令张北华等少数机关人员,共约三百多人;津浦支队辖四个营及一个骑兵连约两千人。国民党肥城县政府机关人员和田家滨旅,共约八百来人。
关于六八六团此时的兵力,笔者依据手头所掌握的资料推算,约有两千人左右,大致与王秉璋回忆的“将近二千”相符。六八六团抵达泰西时,下辖两个建制营——下辖四个连一个机炮排及营部,加团部及直属部队——机炮连、特务连、侦察队、通讯队,共约两千四百来人。但不久即抽调了两个建制连补充到东汶支队,之后又陆续调给山纵六支队等部一些骨干人员,加上作战伤亡,全团此时应该不到两千人。
如此,将以上几部分人算(加)在一起,陈光带领的这支队伍当在八千多人。队伍中的作战人员,大约有五千多人,非战斗人员约有三千人。
根据亲历者回忆,其时驻扎在陆房的六八六团按照师部的部署,原准备于10日晚十二时至凌晨一时向南转移。当晚十时许,正在当值的无线电台报务员突然收到电讯:师部马上发万万火急的电报!大约就在这时,时任六八六团团长的张仁初通知通讯队,立刻收拢电台及有线电话准备出发。但值班电台台长告诉张团长,电台暂时不能撤,要准备抄收师部马上发来的万万火急电!晚十一时左右师部发来电报,内容是敌情变化,师首长决定部队停止向南转移,命令六八六团原地待命,听候下一步指示。之后又接到急电,师部等要改变转移方向,命令六八六团等待大部队前来会合。
其时第六八六团团部与一营驻扎在东西陆房村,二营驻扎在陆房村西北方约五华里的大董庄至黄土岭一线。团长张仁初接到陈光下达的掩护全军北上突围的指示后,立刻命令位于大董庄的第二营担任前卫在前面开路。他率一营担任后卫,在黄土岭设置防御阵地,防止日军从后面追上来。政委刘西元带领团部及直属部队,紧跟在师司令部身后。
接到团部指令后,第二营营长钟本才命令全营战士弹上膛、枪上刺,以作战队形迅速向北搜索前进——尖兵已提前撒出去了。当后面的大队人马出发时,已是三星偏西,天边隐约泛起鱼肚皮色——天已开始蒙蒙亮了。
这里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八路军第六八六团,这支有着光荣传统的英雄部队:该团的前身为彭德怀平江起义的红三军团第四师,万里长征结束时改编为红一军团第四师,抗战爆发后改编为八路军时为第一一五师三四三旅第六八六团,该团第一营原为红十团,第二营原为红十一团,第三营原为红十二团(随杨勇留在鲁西)。
据时任六八六团侦察队司号排长陈目海回忆:“1936年的9、10月间,我从红四师师部调到这个十一团担任司号长。大约一个月后,又被调到十二团任司号长。1937年红军改编为八路军时,……,上级却安排我去686团二营——也就是到原来的红十一团任号目。”老人补充说:“红军长征的草地会师期间,红四方面军大约有五百多人补充到红十一团,所以我们686团从山西开过来的时候,部队里基本都是老兵——大约一半是参加过长征的红军,再就是1936年红军东征在山西扩红时招的兵,少量是平型关作战以后参加的。1938年入伍的新兵,在我们离开山西时留在了陈支队。”
根据笔者考证,除老红军陈目海介绍的上述情况外,大约还有数百名西路军被营救回的同志,于1937年10月补充进了第六八六团。由此可知,此时六八六团队伍的组成,至少一半为经历过长征的红军战士,另一部分主要为1936年红军东征扩红时加入进来的山西籍战士。因此完全可以说,第六八六团的全体指战员,都是经历过残酷战争考验、身经百战的老战士。六八六团不少战士红军时期就已是班排长,因师部要掌握一支能征惯战的主力部队,所以发展较慢,如果能像六八五团那般撒出去,肯定也能迅速扩展为上万人的大部队。
其时二营先头连在队伍最前面搜索开路的尖兵,皆为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的老战士——由于天还未亮,加上随时都可能有敌情,以前三角队形行进的三名尖兵一路走走停停,天傍亮时前进至北僧台村地界。距离前面的山口还有三四百米处,尖兵突然发现前面坡上的垭口,有数名日军斥候哨兵的身影!二营尖兵立刻向后示意,身后的尖刀班和前卫排一边急速向后传递消息,一边分散隐蔽到路边的干涸沟里。
不幸的是,此刻大约五点左右,日军位于山口的斥候又站在高处,在晨曦中发现坡下远处有动静。由于这一段道路比较直,且路窄山陡难以隐蔽,位于坡下的队伍终于被发现!日军斥候立即鸣枪示警,同时用步、机枪及掷弹筒向坡下射击。
对于这个与敌寇遭遇的具体位置,史料记载与回忆可谓是众说纷纭、含混不清,主要分歧有两个:一是说在凤凰山与黄土岭之间的山口遭遇南下日军的,一是说在北僧台附近遭遇的。据陈目海回忆:“陆房作战后,听二营的同志讲,是在北面的一个山口,被日本鬼子的炮火压倒沟底。”为了搞清到底是在何处与日军遭遇的,笔者仔细阅读了所能见到的各种回忆和资料,然后又两次到实地进行考察,确认当年六八六团二营的尖兵,应该是在僧台村北面的山口附近,遭遇到北路日军斥候分队的。请参阅笔者制作的参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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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A为陆房村,B为牛家庄,C为罗汉庄,D为北路日军斥候占据的山垭口。左下的两个绿箭头分别为大董庄和黄土岭——六八六团第二营的出发地。右上绿箭头为牛家庄通往僧台村的小路,当年有部分机关人员由此路北上。
老僧台位于肥城桃园镇东南约十公里处,分为南僧台村和北僧台村。南僧台村坐落在山丘之中,与北僧台之间有一条二百来米的小路。北僧台村的西面地势较缓,一条土(大)路就位于这一侧——这条南北向的大路,就是陈光选择的向大峰山转移的路线。日军斥候据守的这个山口,正是八路军第一一五师所部北上转移的必经之路。
笔者之所以确认北僧台左近的那个垭口为遭遇日军之处,主要基于这样几个理由:
一是从地理位置看,陆房村至凤凰山和黄土岭之间的山口,大约只有六华里的样子。其时第一一五师所部的整个行军队伍,大约有十多华里长——仅前卫营——三个连加营部,拉开的作战行军队形至少有两华里;而师本队既有上百辆马车的辎重营、骑兵连和炮连的队伍更不用说,还有特务营、骑兵连、山纵六支队一部、泰安独立团,国民党肥城县机关和田家滨游击旅,再加上一一五师师直机关、鲁西区党委和泰西地委等党政机关人员,以及后加进来的津浦支队和冀鲁边七团,整个队伍哩哩啦啦恐怕得有十几华里长。如果在此处遭遇日军,那大队人马应该还没走出陆房村。
据时任一一五师政治部宣传队分队长的武清禄回忆:“太阳出来后,我们正行进在陆房东北的高岭上。”(注3)根据笔者考证,武清禄所言的,应该是从牛家庄与大部队分道而行,沿小路北上的那一部分。由于大部队都拥挤在不宽的主路上,故有数百机关干部徒手沿通往老僧台的小路北进,行进至北僧台再与大部队会合。
另据老红军陈目海回忆:“出发时我们六八六团团部在师部的后面,再往后就没有队伍了(除了在阵地上掩护的一营。笔者注)。前面大部队遭到阻击往回跑的时候,我们与师部刚刚走出陆房村不远。”此外还可以参照的是:根据史料记载,前卫部队是接近凌晨四时才开始出发的,大约拂晓时分遭遇敌军的。据此在电子地图上测量,从黄土岭至北僧台村左近的山垭口约为十华里,大致与前卫部队行进的时速相吻合。
其次,此前第六八六团二营的驻地就在黄土岭至大董庄一线,距离牛家庄西侧的凤凰山与黄土岭山口近在咫尺——只有约两华里。按照八路军作战的惯例,警戒哨至少要撒出去五百米开外。如果日军已经摸到此处,战斗早就打响了——否则日军还不直接冲到陆房去!再者说,如果日军来到山口,也不可能不占领制高点,会傻乎乎地呆在山口等候。实际上根据有关人员的回忆,行进在后面的师直人员起初并没听到前面的枪响,说明枪响的地方距离应该很远,否则在凌晨、又是那种紧张的情况下不会听不到。
仔细阅读王秉璋的回忆,也可得到佐证——“我带特务营走在师部的前面,11日拂晓,走到凤凰山与黄土岭之间的山口,正好与敌人遭遇,我立即向陈光报告。”如前所述,特务营行进的次序在大部队的后部,所以这恰好说明是前卫部队与敌遭遇时他率特务营走到的地点。再者说,日军此次作战的企图是从四周向预定地区合围,不是向某个防守阵地进攻,目的是保证将敌军围堵在圈内,最后再实施围攻。况且由北进入陆房这条土路十分狭窄,在情况不明的条件下夜间贸然进入,既有中埋伏的可能,也有敌方利用夜暗趁乱突围、难以掌握的可能。所以这股日军不太可能在夜间,就来到凤凰山和黄土岭之间的山口。
遭遇日军堵截的那个山口,实际是个约有十余米宽的隘口——两边都是下坡,那条公(土)路从中穿过。从隘口向北约一千米是另一个山口,那里已是山麓的边缘——山丘较为低矮且地势宽阔,这应该就是日军据守老僧台左近那个山口原因。此外,在这两个山口之间是一片七八百米的开阔地,利于大部队的宿营和休整。另一个原因,则可能是进抵达此处时天色已晚,派之小部队即可占据山口——而且一旦战斗打响,可迅速得到主力的增援。从战斗打响后的情况分析,这支日军正在歇息,准备第二天向南推进。
这股日军虽在山口仅布署一个斥候分队,但火力配置较好——除了步枪、轻机枪外,还有重机枪和掷弹筒等。抗战早期的日军老兵枪法较准,加上占据的地形有利——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而我军先头部队根本来不及进行战斗部署,虽然尖兵距离山口只有短短的百十来米,但在缺乏火炮等重火力掩护的情况下,在如此狭窄的地形前,又是向上仰攻,无法在短时间内夺取隘口!更何况日军的大部队就在身后不远处,山口的日军斥候只要坚持三五分钟,山下的大部队就可冲上山口!日军用机枪、掷弹筒等近距火力,立刻向山口前面的不同距离,实施密集的火力压制击——目的是压制我军冲锋。
八路军第六八六团二营的前卫连,听到山口日军斥候鸣枪示警时,迅速就地选好位置,准备阻击日军的冲击。由于两面都是山、地势狭窄,可资作为掩护的地形地物不多,尽管初时日军的火力,虽然不很猛烈,但由于地形不利,前卫排依然全都被压制在路边的沟里。此时天已慢慢大亮,枪响后,日军在后面的大部队迅速赶到坡顶隘口,在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等压制火力掩护下,开始组织步兵向坡下凶猛进攻。
八路军第六八六团二营前卫排的指战员们很清楚,如果日军大部队冲下来,后面的大部队将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勇士们视死如归,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向冲下来的日军士兵开枪射击!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拼死迟滞日军的进攻,以便为后面大部队的后撤争取时间。随着前面的枪炮声响起,二营本队和前卫连其他两个排迅速向后撤,寻找可利用地形,沿公路设置临时阻击线。由于这一带地势狭窄兵力很难部署,可资利用的地形地物又很少,只能用班排级小兵力设防,通过交替掩护的战术,一边阻击一边慢慢往后撤。
听到前面传来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跟在六八六团二营后面的本队立刻明白,遭到敌军大部队阻截!尽管其时尚未接到后撤的命令,但未经历过残酷战争考验的地方武装,已开始有所骚动——明摆着只有“华山一条路”,除了后撤又能去哪儿呢?!但大部队后撤谈何容易?尤其那一百多辆马车,必须让出必要的空地,才能掉过头来后撤。
就在此期间,日军的远程炮火开始射击——如前所述,这条公路较直,两面山势的延伸指明了路的走向,日军的火炮甚至不必标定准确的射击诸元,概略估算进行盲射即可。日军炮火的轰击,立刻引起队伍的混乱——除了孙继先的津浦支队,其他地方武装几乎全都失去控制!少部分人找地方躲避,更多的人挠丫子玩命往回跑!
注释:
注1:见罗琪(一一五师卫生部干部)著《陆房战斗有关问题——泰安党史办辑》,第19页。
注2:见《东进抗日铸辉煌—纪念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东进抗日暨陆房战斗70周年》,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295页。
注3:见《东进抗日铸辉煌—纪念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东进抗日暨陆房战斗70周年》,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28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