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人生(229)怀念总是满脸微笑的老同学刘福民
刘福民是我们湖北省实验师范学校师资短训语文二班的老同学。
语文二班的学生,是1965年武汉市教育局从高考落选生中,直接录用的一批高考成绩优秀的学生,然后送到湖北省实验师范学校培训一年后分配到中学当老师。
语文二班群“秘书长”老罗春节前微信告诉我这个老班长:“刘福民同学因病于2022年12月19日去世,家属未发讣告,丧事从简。我没有在群里公布,拟在春节以后再向大家公布刘大哥离世的消息。”惊悉噩耗,不甚悲痛 !
我与刘福民相识于1965年国庆节之后。当年,我是武汉市三好学生标兵、华中师大一附中高三(2)班团支部书记。高考名落孙山,接到武汉市教育局录用当中学语文老师的通知书后非常沮丧,非常纠结。“通知书”要求9月1日到湖北省实验师范学校师资短训班报到。那年暑假,新疆建设兵团在武汉招兵买马,我是远走高飞去新疆屯垦戌边,还是服从组织分配到短训班报到呢?学校老师,特别是团委书记蔡清萍老师,更有我的爸爸妈妈都劝我留在武汉。于是在短训班开学一个多月后,我去学校报到了。
班主任黄娉琴老师热情接待,轻言细语一番谈话之后,带我到班上向大家宣布,“李培永同学今天来报到了,我们班全部到齐了。他就是你们的班长!”黄老师和同学们热烈鼓掌,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最后一排唯一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当天下午第二节课后,黄老师让班干部到她的办公室开会。黄老师说:“现在我们班已经全部到齐了,以后班干部周例会就由李培永同学负责了,团支部书记邢成秀负责开展团的活动,你们两个人要密切配合。”坐在她旁边的一位女同学就是邢成秀,她微笑着、羞答答地颔首说:“好!”。然后,黄老师一一介绍团支部和班干部的姓名。当时,我记住了邢成秀和满脸微笑的副班长刘福民两个同学的名字。
会议结束后,刘福民和我回到宿舍,给我介绍在寝室的几位同学。然后带我到学生食堂去吃晚饭。那个食堂真是大,全校学生二千多人,一日三餐,三个学部的学生依序到规定的地方进餐,秩序井然。
当时武汉市教育局给短训班学生每人每月的伙食费13.5元,比幼师部高多了。尽管学校食堂的饭菜,做得非常可口,餐餐都有鱼肉,不少同学还是隔三差五到外面的餐馆去聚餐,喝酒抽烟,宣泄一番。但是,这些曾经的优秀学生,还没有沉沦,每次去外面吃饭,都要赶在晚自习之前回学校,而且喝了酒的同学,还要回宿舍非常认真地刷牙洗口,生怕被黄老师发现了。我当时虽然心情与大家一样,也与他们一起经常去外面吃饭,但是,我从来不抽烟喝酒。
那时,不知道听谁说过,刘福民是往届高中毕业的,比我们应届的同学稍长两岁,他比我们成熟老成,待人亲切热情,总是一脸微笑。至于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也来到这样一个短训班,不必打听也可以想到,都是“不宜录取”的结果。那几年正是“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年代。虽然也强调“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实际上只要你出身不好,就由不得你自由选择的。出身不宜读大学,还能被录用当中学老师,比直接下放农村要强多了。刘福民是按时报到的,一个多月来,已经结识了几个意气相投、习性相近的同学。我与他初识那一刻,感觉一见如故,后来跟着他认识了韩宪伟、熊传德、孙必如、周立山、罗步青等同学。
还记得我们相识不久的一天下午,第二节课后,他约我与韩宪伟、熊传德、周立山等人去外面餐馆吃饭。到哪里去吃、吃什么、喝什么牌子的酒,我们都听他安排。记得他要的是一个扁瓶二两半装的“黄鹤楼”牌白酒,也许是按每人喝半两计算的吧。坐下后,我明确表示,不会喝酒;熊传德也说他不会喝酒。副班长刘福民微笑着说:“李培永是班长,初来乍到,不会喝就不勉强了。熊传德,你必须喝这杯酒。”熊传德憨厚地笑着说:“好吧!等我吃完饭再喝吧!”我环视他邀约的几个同学,都面带微笑,相谈甚欢,氛围轻松自然。
按市教育局通知要求短训一年。1966年5月下旬,我们正在武汉市各中学实习时,突然接到学校紧急通知,立即返校参加“文化大革命”。一搞就是一年多,到1967年12月中旬,大家才被分配到各个学校。当时,我,刘福民,还有韩宪伟、周立山、罗步青等七八个同班同学分到硚口区几个相距很近的学校,特别是周立山和罗步青两个人,从他们所在的学校到刘福民那里十分钟就走到了,我和韩宪伟坐公交车到老刘那里也只有三四站地。恢复高考之前,教学尚未走上正轨,老同学常来常往已成习惯。
那个年代,通讯落后。一个学校就只有门房俗称“传达室”有一部电话。有一次,我打电话给老刘,那位看校门的老师傅接电话。
“你找哪个呀?”
“请帮我找刘福民接电话。”
“他是我们的校长,你怎么能随便叫他的名字呢?你是哪里的?”
“我是教育局的,有要事,快请他来接电话!”(说假话的年代,以假当真特管用!)
暂且不论那位退休老人的观念陈旧愚昧,仅此我们也可以看出老刘在他们学校的威望,他总是微笑待人接物的人格魅力,平易近人关心群众的工作作风,深受大家喜爱。
他所在的学校与我们学校一样,都是武汉市教育局于1965年新建的十六所新校之一。所谓新校,基本上都是在工人宿舍区里一块只有“巴掌”大的角落建一座教学楼,没有其它任何配套的设施;教师都是国家分配来的1965年大学毕业的师范生,及市教育局自办的师资短训结业的高中毕业生;领导班子是从市属中学各校抽调来到中年骨干组成的。
老刘在这样一所新校工作几年就脱颖而出,被任命为校长,凭的是不一般的情商、智商和工作能力。他在任期间为新校年轻教师建起了一栋四层宿舍楼,就是那种老式小两室一厅的,房间和厅都比较小。在那个计划经济为主体的年代,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搞”到建房资金的,更不清楚他花了多少心血、跑了多少路,把那些建宿舍楼必须的一系列文件、许可证等等都“弄齐”了。终于在学校边上为老师们建起了一栋“教工宿舍楼”,尽管很小,却解决了老师们“安居”问题。我和韩宪伟去过他家,现在也记不得是三楼还是四楼,只记得那房子实在是太小了,而他直到去世还是住在那里。他后来调到教师进修学校当书记,也没有利用职权为自己再换一间大一点的。他走到哪里都是一位深受大家欢迎的好“班长”。
他总是关心我们语文二班的老同学。我调回母校华师一附中后, 他与韩宪伟特地从硚口区赶到武昌区来表示祝贺,鼓励我抓住机遇争取出成果。
老同学熊传德,1995年在家观看男篮亚锦赛中韩冠亚军决赛那场直播,他为中国队奋力拼搏终于夺冠而激动引发心脏病不幸去世。刘福民得知噩耗后,立即与韩宪伟赶去他家吊唁。
等到我们都退休后,只要听说我回到武汉,立即与群主老罗商定聚会时间和地点。印象最深的是2008年的那次在武汉11中对面的“农家小院”聚会,到会近四十人,大家欢聚一堂,热情欢迎我们老两口从美国回来了。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们准备离开武汉再到美国前,他又组织十几个老同学到崇仁路茶叶市场品茶、聊天、聚餐,特地给每位同学赠送一包上好茶叶。那次聚会,没有实行AA制,他买单后微笑着说:“老同学难得聚一次,更难得李培永在武汉,我们都老了,以后与李培永见面的机会不多,就算是我为他饯行吧!”
真没有想到,大约十年前吧,罗步青在微信中告诉我,老刘中风后失去了语言功能,但是对前去看望他的老同学,只要自报姓名后,他总是微笑着示意:“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我们更难忘总是热情亲切微笑的刘大哥!愿老刘在天堂仍然笑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