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忠的宝贝---第二章 两个秘密

基督徒中的写作者,爱神爱道爱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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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毕张淑怡说出Vivian这个名字开始,毕治忠就感觉大事不妙。为了掩人耳目,他一向用很中性的我上司、我老板来称呼Vivian。他几乎不记得什么时候当着母亲说过Vivian这个名字。这许多日子以来,他一直小心注意着鲁茜茜,虽然明知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但总幻想着这段感情烧得如此炙热,总有尘埃落定的那一天。或者无声无息、不为人知地就结束了,也说不定。没想到看穿他的竟是自己的母亲,每天忙着带孙子、做饭、操持家务的母亲!多年守寡、在他看来早该忘了儿女私情的母亲!真是让他跌破眼镜。

      一边走向母亲房间,毕治忠一边回想最近自己的言行,哪里露出破绽?有那么三四次拖到很晚回家,母亲总是在客厅的沙发上或坐或躺地等着他。有时他假装忙的连饭都没吃,会去喝一碗热粥;但更多时候,他累得只想休息,经常就坐在母亲身旁,闭著眼睛说几句家常。他相信自己的对答是没什么纰漏的,但错在坐得太近。有一次毕张淑怡问他:“怎么你身上总是香香的?”

      当时他一机灵,闻了闻自己的手和衣服,反问道:“真的吗?我怎么什么也闻不到?”

      毕张淑怡淡淡道:“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是不是你的同事有人用香水?”

      毕治忠支吾道:“也许吧。我鼻子不敏感,他们用不用香水我都没感觉。”

      第二天他就告诉Vivian,以后千万不要用任何有香味的化妆品了,香水更是免谈。

      Vivian似笑非笑地听他说了半天严重性,然后俯身在他耳边低低说道:“傻瓜,你没听说过活色生香这个词吗?”

      毕治忠顿时热血上涌!Vivian就有这个本事,常常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激起他的无限遐想和欲望。

      其实从毕治忠见到Vivian的第一面起,他的感觉就似乎复舒了。他记得当时心里赞叹了一句,“上帝呀,这是你造物中的一个极品了吧?”从哪个角度看,Vivian都是美丽的,举止都是优雅的,而且她既有看到你心里去的犀利,又有一种善解人意的温柔关怀。按她的履历、现在的位置计算,怎么也得三十五以上了,但毕治忠看过去,怎么也无法相信她能超过三十岁。在生物技术公司,女性本来就少,何况这样明眸皓齿、粉雕玉琢的美女?任何social的场合,Vivian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毕治忠很欣赏、很佩服,好感一直都有的。

      工作一段时间后,轮到毕治忠做一个课题进展报告。那次的试验顺利,结果非常漂亮,整个R&D的总管都good job赞扬了一大通。那天毕治忠讲得口干舌燥,结束后就泡了一杯从台湾带回来的好茶。刚喝了两口,Vivian过来表示祝贺,聊着聊着,Vivian忽然话题一转,问道:“你喝的是什么茶叶?真好闻。”说着就拿起他的茶杯抿了一口,然后闭著眼睛回味了片刻,嫣然一笑道:“John, you’re a man with taste。”

      Vivian走后,毕治忠望着瓷杯上的那圈口红印儿心神不定了好久。他自问:“我是一个有品位的男人吗?”去卫生间照镜子,他看到自己穿的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白T恤,一条米色的长裤,都是鲁茜茜不知什么地方淘来的便宜货。仔细看的话,T恤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泛黄的奶渍。毕治忠奇怪这种给报告的正式场合,自己怎么没挑一件新一点儿、挺括一点儿的衣服来穿。那样也比较对得起Vivian的这句评价。

      哇,曾几何时,他在意起别人对他的评价了?从小到大,他都是好孩子、好学生、杰出青年,领奖领到手软,赞扬的话听到麻木。但遇到Vivian,情形好像都不同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Vivian的一句赞赏、一个仰慕的眼神带给他的兴奋和满足。

      进到母亲房间,毕张淑怡沉着脸坐在床头的小沙发上,一言不发。毕治忠关上门,心里砰砰砰跳的飞快。刚才的对话,绝不是空穴来风,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毕治忠的目光在房间扫了一遍,最后定位到床头柜上的香水瓶,思索着是不是这个露出了破绽?

      不久前过母亲节,他给母亲、太太一人送了瓶香水,那是Vivian帮他买的。鲁茜茜对香水毫无研究,随口问道:“怎么想起来送我香水?在哪儿买的,多少钱?”毕治忠回道:“就在mall里,很便宜。”

      后来鲁茜茜不在的时候,毕张淑怡闲闲地问道:“儿子,我这个岁数了,还用什么香水?你带我去mall里,退了它,我选个实用点的眼霜吧。”

      毕治忠支吾半天,最后搪塞不过去,才说:“妈,其实我不懂香水,是请一个女同事帮忙选的。您要不想要,就留着送人好了。眼霜我带您去买,这个也不必退。省得还要麻烦同事,不好意思,好像人家挑得不好似的。”

      当时毕张淑怡追问了几句这个女同事,毕治忠就把他们小组的一个技术员拿来做挡箭牌,还专门强调了是一个来自俄罗斯的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潜意识里,毕治忠只想把注意力从Vivian身上转移开,他描述的和Vivian越不同,就感觉越安全。如果母亲怀疑他和Merina有什么,他大可以心平气和地一笑了之。

      但后来他发现价格远不是便宜可以形容。他开支票给Vivian时,才知道那两瓶香水价值两百多块。这要是万一被鲁茜茜发现了,免不了一顿唠叨。Vivian看他脸色,问道:“怎么了,你太太不喜欢吗?”

      毕治忠老老实实道:“她其实从来不用香水的,不过她倒是说了味道很特别,而且时间很久,香气好像还会变化。我也觉得好闻,谢谢你。”

      Vivian微微一笑道:“有什么好谢,这里有我的私心呢!”

      毕治忠追问,她才道:“我想让你睡在老婆身边,还能闻到我的味道,就好比它替我陪你了吧!”说罢又轻声加了一句,“让你永远忘不了我!”

      毕治忠当时忽然觉得很酸楚,他想反问:“你觉得我有可能忘掉你吗?”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又让他有幸碰到了,能有相知相爱的一段情,可终究她不会属于他。毕治忠不知道他生命中的这一段感情算是什么?是神给的试炼和考验吗?还是每个男人都逃不脱的红玫瑰、白玫瑰情结?他们这样的投缘默契,可又心照不宣地隐晦未来,好像就是为了让他的心忽上忽下、不得安乐?也许是为了让他在人生的终点回忆往事时,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美好?让他知道除了平平淡淡,人生还有炙热的、强烈的、不计代价的、飞蛾扑火般的爱和付出?

      毕治忠常想着想着就出了神,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爱这个女人,多么愿意舍弃一切来陪她终生;对这段感情,他知道绝不仅仅限于肉体和欲望,他愿意拼全力来营造、保护、珍惜它;但他又总设想这一切过去后,留给他的会是什么?他们有万一的机会能走到一起吗?如若不能,她会怎么样?经历了这一切,他还能回去和鲁茜茜过庸俗平凡的小市民生活吗?最终结局会如何呢?

      毕治忠常想:神的智慧是什么?能穿越时空,自然就会有处理当下的大智慧!他胡思乱想时,就好像试图在当下和未来之间穿梭,从不同的时间、角度来品味研究和Vivian的这段感情。若干次,一句深情的话,一个钟爱的眼神,他都默默对自己说,“要记住这个,将来不在一起了,至少还有这些可慢慢回忆。记取这份美好吧,虽然无缘,也是无憾。”有时,想得没有答案、心中愁苦时,他甚至羡慕那些薄情寡意的男人。前一刻海誓山盟,下一刻就能忘得干干净净!而他不过一个Vivian,就如此拿不起放不下,以致会有刚才的失态,更被叫到母亲的房间,面对被看破的忐忑、被审问的难堪。

      面对母亲,毕治忠忽然有一种承认一切的冲动,不必猜疑了,是的,我的生命中有了另外一个女人。我真心实意地爱她,就像当初爱鲁茜茜。不同的是,有了五年的婚姻经验,我爱得更成熟、更清醒、更知道Vivian是更适合我的!告诉我该怎么做吧?我不想伤害太太孩子,也不想让可能的幸福悄悄溜走。什么是两全之策?我愿意承担所有的指责,只要她们和孩子能平安快乐。您是过来人,告诉我当做什么?

      毕张淑怡仔细打量儿子,她看到的是一个年轻人的恍惚和浮躁。突如其来的加班和晚归,无缘无故的微笑和兴奋,刚才饭桌上的暴怒和失态,她一面惊讶鲁茜茜的浑然不知,一面失望毕治忠的失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她冷冷地想,看着毕治忠进来站在那里不作声,她也不动声色,等待后发制人。

      两人不知沉默了多久,毕治忠的手机忽然响了。毕治忠接通电话,压低声音道:“今天家里有事,不能过来了,对不起。”然后急急关了机。

      毕张淑怡问道:“又是你老板的电话?”

      毕治忠道:“是啊,她以为我会去加班的。不过没事,我已经推掉了。刚才饭桌上的事,我不是……”

      毕张淑怡打断儿子,站起来伸出手,道:“把手机给我!”

      毕治忠警觉道:“妈,你要做什么?”

      毕张淑怡劈手从毕治忠手中夺过电话,按了键,不等对方开口,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我儿子是有家室有妻小的人,请自重,不要再来骚扰他!”说罢把手机拍到毕治忠手上,返身坐回沙发。

      刚才坦白一切的愿望全没了!毕治忠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双腿发软,急忙辩解道:“妈,您在说些什么,你误会了!真的只是加班而已……” 连自己都听着心虚,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沉默了。

      静了半天,毕张淑怡说道:“鲁茜茜再不好,也是你当初选择的太太。现在儿子都两个了,小的一岁都不到,你怎么有脸做这种事?

      “那个Vivian多大年纪?她有老公的吗?你们什么打算?就这样偷情偷下去?”

      毕治忠只是沉默。

      毕张淑怡放缓口气道:“妈也知道你的苦衷。鲁茜茜是有了儿子,就忘了先生,对你不管不问的,这我都看出来了。但孩子总会长大的,这个阶段没几年就过去了。你可以找教会的姊妹提醒她,你自己也可以多陪陪她,创造一些夫妻独处的机会。婚姻是要经营的,不能出些问题,就到外面找女人。哼,外面的女人虽然新鲜刺激,但时间久了,还是结发夫妻,知根知底、有名有份的来得踏实!”

      毕张淑怡想了片刻,继续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我的看法了。这样,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马上开始找工作,离开这个公司!”

      毕治忠大吃一惊,道:“妈,这怎么可能?你以为工作那么好找吗?”

      毕张淑怡道:“工作不好找?!哪怕没有工作,也比把这个家毁了强!反正一个月时间,你努力吧。美国找不到,回台湾也可以,但这个公司是不许做了!”

      毕治忠忍耐地说道:“妈,您先冷静一点。首先,我和Vivian不是您想象的那样……不堪,等事情明朗以后,我会好好解释。第二,我在这个公司刚做了一年多,还没出任何成果,刚好有个课题结束,快出文章了,不可能这个时候离开。还有我们刚买房子,一个月两千块的贷款,经济负担很重,这也是为什么茜茜都要坚持工作。您放心,我不会做伤害家庭的事;我的工作,您也不要过问了。我会处理好。”

      毕张淑怡冷笑道:“电话一个接一个都打到家里来了,还怎么让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你不换工作的话,我就把话挑明,让鲁茜茜直接对付你们。”

      毕治忠道:“妈,您不要这样好不好?就算我们有什么,换工作能解决问题吗?只要我还在这个城市,只要我想去见她,你怎么管得了?换不换工作有什么区别?”

      毕张淑怡道:“说得没错,你没有自制,只好我来帮你收心。从明天开始,下班后立刻回家,加班的话我陪你去。每个月开销的报告,你一项一项给我说清楚。还有你手机的通话纪录,每个月打印出来给我过目。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女人彻底分手,我什么时候停止这些措施。”

      毕治忠渐感怒火上冲,反驳道:“妈您太过份了!我不是小孩子,请不要用这些手段来要挟我。”

      毕张淑怡冷笑道:“说得好,你不是小孩子。五年前你娶鲁茜茜时,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既然做了选择,就得信守诺言!你们在教会念的结婚誓言,什么无论贫贱疾病,不离不弃,只有死亡把你们分开,你还记得吗?言犹在耳啊,儿子!你怎么对得起两个孩子,对得起我千里迢迢赶来帮你们带孩子?你也是信主的人,牧师怎么教导你们的?丈夫要爱妻子,甚至为她舍命!你呢?你就用到外面拈花惹草来爱吗?和那个女人鬼混的时候,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毕治忠反感道:“妈,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品行,您是知道的。您相信我,我不是那种胡来的人,我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毕张淑怡淡淡道:“话说得倒是漂亮。那好,我就要你先为这个家负责,为两个孩子负责!我不希望自己的孙子在单亲家庭长大,为了他们,你也得马上换工作,离那个女人远远的!你说吧,要不要换工作?”

      毕治忠沉默半天,答道:“妈,我向你保证,不再和她私下交往,我们仅仅保持同事关系。我可以不和她单独见面,找一个教会的姊妹作陪。我一直在向她传福音,想把她带到教会。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她信了主,我立刻停止和她见面。”

      毕张淑怡吃了一惊,不无嘲讽地道:“哇,这倒真是我听过的最有创意的外遇理由!亏你想得出来!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信主?她要一辈子不信,你就传一辈子福音?”

      毕治忠看母亲一脸的讥讽,不悦道:“妈,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在找借口,玩花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毕张淑怡叹了口气道:“很多人都说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结果呢?妻离子散的、家破人亡的,数不胜数。治忠,妈是为了你好,不要和我讨价还价了。要么你一个月内找工作离开这个公司,要么就是我回台湾。我也自我检讨过,没准儿就是我管了太多的事,你太闲了,才有时间有精力搞这些名堂!我走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说吧,你选哪一个?”

      毕治忠盯着母亲,脸上交织着不被信任的愤怒、不可思议的惊奇,许久不说话。

      毕张淑怡逼问道:“别浪费时间了,到底选哪个?”

      毕治忠道:“您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非要选这种下策?”

      毕张淑怡冷笑道:“那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不能逼你辞去工作,至少我可以选择回台湾,也没人管你了!请你帮忙打电话到航空公司改机票,越早越好。”说着,毕张淑怡从抽屉里找出她的护照和机票信息,递到毕治忠面前。

      毕治忠垂着手,不去接,只是仇视地盯着母亲。

      毕张淑怡道:“别以为靠着不作声、装死狗就可以过关!还好我还有另一个儿子,他也可以讲英文,替我打电话的。”说完毕张淑怡找出电话卡,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号,接通说道:“致信啊,你现在哪里?帮妈做一件事。我要提前回台湾,你给航空公司打电话改签机票,号码是……”

      正说到这儿,毕治忠忽然上前来,夺过电话,啪地挂掉了。

      毕张淑怡勃然大怒,一巴掌甩了过去,呵斥道:“你疯了吗!有没有规矩!”想要推开毕治忠再拨电话,毕治忠却挡在中间不动。毕张淑怡一边推儿子,一边怒道:“好啊,你年轻力壮,靠这个来对付我,是吧?你干嘛不把电话摔了,把家里所有的电话都砸了?把你刚才餐桌上的野蛮拿出来?”

      毕张淑怡停了手,冷笑道:“没用的,你不离开那个公司,我马上就走!致信还等我电话呢,你给我让开!”

      毕治忠眼睛红了,双膝一软,跪下来央求道:“妈,就前两天你还告诉致信要申请延期,现在又要提前回去,你让我怎么和亲戚朋友解释?让我怎么做人?求你不要这样,不要逼我!”

      毕张淑怡见状也不好受,但暗想,成败在此一举!仍然硬着心,说道:“治忠,妈不是逼你,妈是为了你好!大丈夫要能壮士断腕,才有出息。为了这个家,你必须换工作,离那个女人越远越好!”

      毕张淑怡接着又打柔情牌,语重心长道:“妈是过来人了!这种事一个不小心就是妻离子散,后悔都来不及!你还记得当初缠着你爸的那个萧楚芸吗?不是我当机立断、毫不姑息,逼他们分手,我们这个家差一点完了!现在你觉得痛,觉得妈在逼你;将来回过头来看,你会明白保全一个家多不容易,小不忍则乱大谋!是妈的好儿子,就当机立断,不要拖拖拉拉、纠缠不清!”

      毕治忠听着,脸上渐渐冷下来,回道:“您不提芸姨也还罢了!既然您先提起来,我也说几句不怕您生气的话。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我怕伤您的心,也不想揭开过去的伤疤。但您这么得意自己的当机立断、毫不姑息,我也说说别人的感受,也让您能换个角度看看事情。”

      说着毕治忠站起身来,直视着母亲道:“您还记得爸在荣总住院的那段时间,我经常周末去陪护,让您回家休息吗?其实我在医院是真,但服侍爸的却不是我。芸姨专门从台南赶到台北,每个周末来陪陪爸。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们还是怕你,避开你!爸有一次对我说,他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芸姨。芸姨一生不嫁,将来老年孤独,他很歉疚。爸让我有能力的话,尽可能帮助她、照顾她。自从我来了美国,每到农历新年,我总会寄张贺卡、支票给芸姨。可她从来没兑现过我的支票。她不是为了爸的钱才跟他的!芸姨还写过信给我,给我许多鼓励、建议。她是个很好的长辈,很慈祥很亲切。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爸快不行了,芸姨哭得很伤心,连最后送他一程,都得偷偷摸摸。

      “妈,我感谢您一番苦心,保全一个完整的家,可爸和芸姨的感情,您就不能稍微尊重一点儿、理解一点儿吗?如果您多些容忍,本来可以不是这个样子的……”

      毕张淑怡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喝道:“闭嘴!你这个不忠不义的东西!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敢拿这些来做借口!那个萧楚芸这么好是吧?你就接她来美国做你的后妈,让她帮你带孩子,再支持你在外面找女人啊!你再劝劝鲁茜茜,让她多些容忍,把那个Vivian接来,你尽享齐人之福吧!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算看清了你们父子的真面目!自己做了坏事,还要把罪名栽到别人头上!我恶毒,我小气,我容不下人,我逼你们!好,全是我的错,我现在就改机票走人,称了你的心!”

      毕治忠仍然站在电话前,闻言道:“妈,您怎么又来了?我没有资格评论你们上一代人的对错,我只是请您柔和一点儿,不要非此即彼!为什么不能折衷一下,让大家都好过呢?如果您当初不那么强硬,逼爸和芸姨断绝关系,给大家多一点空间,也许爸还不至于郁郁寡欢中年早逝,我们一家人还可以……”

      毕张淑怡听到“爸还不至于中年早逝”这句话,忍无再忍,扬手重重地打了儿子一耳光,仍不解气,又拿到墙上挂的家法,朝毕治忠身上、背上狠狠打过去,嘴上骂着“你这个孽子!叫你胡说八道!”

      毕治忠从未见母亲如此暴怒过,吃惊之余,也意识到话说得过份了,暗暗后悔;想补救,却不知如何开口。捱了几下打,痛楚传来,不由想起鲁茜茜的抱怨,心想,“是呀,这打得也太痛了!小孩子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起!回头得把这个家法悄悄丢掉。”

      看着母亲如此失态,毕治忠反而没了平日的敬畏,心想:“若不是被点到痛处,母亲也不致如此!不知当时她是怎么和父亲大吵大闹的,父亲屈服了,我呢?我要不要听她的?”

      想到换工作,将再也见不到Vivian,毕治忠心中一痛,觉得心中的苦楚,不亚于身上的苦楚。身体的痛感渐渐到达极限,他转动一下身体,让棍子更多的打到背上。斜眼望去,母亲毫无防备,他只要出手,能轻而易举夺过棍子,结束这场暴力。但他又心存犹豫。在精神上,母亲已经败下阵来;如果身体上他再不服管教,那母亲将是彻底失败了。剥夺了她的威严气势,让她威信扫地,将来怎么相处?毕治忠一边捱着打,一边脑子里思前想后,始终没敢伸手去把棍子抢下来。

      谢天谢地,鲁茜茜及时赶到,只听她怒喝一声,“住手!你发什么疯!”然后人影晃动,棍子就在鲁茜茜手里了。

      毕治忠暗自舒了口气,等着身体的痛感慢慢钝化、消失,鲁茜茜却又扑过来,拉他,一迭声地问:“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你怎么那么傻,不能还手还不能跑吗!?”

      毕治忠心中呻吟了一声,天哪,怎么家里全是这样泼辣厉害的女人!他嫌恶地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跑出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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