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过海来美国,落地必做一件事,那就是租房子。提起租房,每个游子都有许多或温馨,或苦涩,或愤懑的回忆。今天要讲的这个房东,在我们的租房经历中,他释放的善意,让我们感到温暖,铭记至今。
房东叫艾伦,他的办公室就在我们出租房的一楼。我们第一次与他签约时,走进办公室,第一眼就看见两只全身漆黑,毛绒绒的大狗,像两头黑熊趴在地板上,我当时吓得一退,扶住门框,才没摔下去。两只狗只是抬起头看着我们,继续平静的趴在那里,乖巧的像猫一样。艾伦脸色淡漠但却眼神慈爱地看看它们,然后对我们说:“它们很友善,很温顺,你要是愿意,你可以拍拍它们。”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象征性地摸了一下毛,就赶快收回自己的手。
艾伦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喜怒不形于色,除了交房租,我们没有更多的交流,偶尔遇见,也只是简单「嗨」一声,擦肩而过。后来从为他维修出租房的Super-托尼口中知到,我们学校周围好多出租房子都是他的财产,拥有这么多资产,却没有家人与之分享,他是一个人带着两只狗过日子。
来到美国的第一个中秋节,请了几个朋友来我们的蜗居过节,到中国城买了月饼,包了饺子,想到在这阖家团聚的日子,远离家乡,虽然有朋友相伴,还是有点伤感,触景生情,就装了一盘饺子给艾伦送去,他客客气气的收下。
一年后,我父母将带着我们的女儿来美国,室友在我父母来之前就已搬出去,我们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与艾伦商量,能否让我们继续在那里住两个月,并把另一间房子也租下,并愿意为空房间付房租。说是忐忑,是因为在签租房合同时,说明此房不适合家庭和宠物。因为先生的工作伙伴两个月后将去另一个城市,他租赁的房子有两个很大的房间,而且厨房也大,可以兼餐厅,附近还有一个公园,最重要的是房租很合理。同他的房东讲好,我们搬进去,不涨房租。
艾伦安静地听完我们的要求后,沉吟一会儿说:“签合同就要遵守,否则就失去意义了。”我们点头如捣蒜一样同意他的意见,沮丧地离开办公室,哎,又要开始艰难的寻房过程了。对那时我们穷学生来说,找房子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既想便宜,又要安全,既想房子宽敞一点,又想离学校近。第二天,艾伦打电话来,说要带我们去看在他的房产中有否合适的房子,我们就跟随他看了七八个房子,但是都太小,因为艾伦的房客主要是学生,所以都是小房子改装的,他也有几个大房子适合家庭,但是我们又难以承担其租金。准备放弃学校附近!往稍远一点的地方找。没想到,艾伦很快就给我们打电话,同意我们继续住在那里,直到我们搬进心仪的房子,我们真是喜出望外,感激连连,万没想到貌似冷漠的艾伦会为我们额外开恩。
父母和女儿来了以后,我告知他们楼下是房东的办公室,嘱咐他们不要在家里搞出太多响动,话是这样说,小孩子哪里记得住,女儿那时四岁半,又是一个假小子性格,虽然每天都带她去公园消耗精力,但在家里一会撞倒椅子,一会打翻水杯,没少给楼下制造噪音,那是让我们提心吊胆的两个月,奇怪的是艾伦从没打电话警告或者抱怨。偶尔在楼下碰到艾伦,看到我女儿,总是严肃的脸上还会出现难得的笑容。
记得是我父母来了没多久,艾伦打电话,说要请我们全家去他家吃饭,这真是超出我们的想象,难道是那一盘饺子的礼尚往来,这个回礼也太贵重了吧!也不知该带什么礼物,就把从国内带来的檀香扇和一套剪纸拿出来,又到超市买了一盒巧克力,全家人盛装出席。这么郑重其事地倒饬一下,是因为艾伦的家在一个我们称之为富人街的街上。那条街的房子大多都有着灰白色的巨石外墙,雍容华贵又精致,雕花铁栏围住的花园,可以从盛开的花朵和繁茂的树枝掩映中看到高大,明亮的窗户。艾伦的家就如我们从街上看到的房子那样高大宽敞,内部装饰得就像美国电影上看到的那些富人家居,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富丽堂皇的房子,我们真有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目瞪口呆之外就是手足无措。还好,以我女儿和那两只狗为话题,缓解了很多尴尬。
艾伦的厨师准备了白白的鸡胸肉和鸡蛋土豆沙拉,鸡肉没什么味道,只好吃土豆沙拉,饭后甜点是柠檬蛋糕 ,很美味。我妈说:“美国人如果请客都是这样的饮食,不知平时的饮食有多糟糕。”
就餐交谈中,我们知道艾伦是犹太人,他的父母带着他和他弟弟二战后来到美国,从一贫如洗中白手起家,全家人都付出了艰辛,最终在美国扎下根来。早期家庭的贫困让艾伦有着强烈的赚钱欲望,高中后就全职工作,攒钱,到拥有自己的生意,一路走来,酸甜自知。艾伦也说美国是一个福地,有着无限可能,怀揣梦想的人,勤劳不怕吃苦的人 ,都会在这里得到她的眷顾,体现自己的价值。
艾伦出人意料的宽厚和 款待令我们感动,没想到看似外表冷若冰霜的艾伦,内里却是这么一个心思细腻温暖慈悲的人。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