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储陨落

我操    丧钟为谁而鸣
——读《中南海日记——中共两代王储的陨落》

       吴稼祥从1982年北京大学毕业到1989年因支持学潮系狱,在中共中央书记处做文秘,日常为最高领导人写讲话稿,曾参与十三大政治报告之起草。游曳于邓小平、陈云、李先念、胡耀邦、赵紫阳、胡启立、胡乔木、邓力群之间。这本书选取他1986 年 1 月25 日至 1987 年 8 月 18 日的日记,536个页码40多万字。昨天早晨7点50朋友发给我,在一天一夜24小时中,睡觉吃饭合计6小时,用18小时许读竟,至此,我长长嘘了一口气。
     呜呼哀哉,我的国——病态的国!(哭)岂能久乎(再哭)?
     这本书与毛泽东保健医生李志绥、林彪元帅四大金刚之一邱会作父子对话录、罗瑞卿大将的儿子罗宇回忆录、赵紫阳回忆录……,对照着读,就会对中南海运作机制,对中国人民为什么多灾多难有一个大致地了解:
    中南海就是上海滩——威虎山——风波亭,中国的政治中枢完完全全是一个恐怖阴森的江湖,遵循的是丛林法则。我一边读,一边一身一身地出汗。
     作者认为,毛泽东时期的中国是“疯人国”。整个国家全部疯狂,一无是处,一无所成,一无所言;
      邓小平时期的中国是“老人国”。邓小平与胡耀邦、赵紫阳是一派,陈云与邓力群、胡乔木是对峙的一派;李先念、薄一波、彭真、王震……这些白头翁,游弋于白头翁之间,见风使舵,左右逢源。邓小平像伊凡雷帝杀子一样,亲手溺死俩太子王储,预示着中国走向文明社会步履维艰。后邓小平时代,中国的发展将会更加步履蹒跚,看不见任何希望。回归猫时代,不是大概率事件,而是历史的必然。
      其实,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西方舆论就认为,中国在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所谓“改革开放”。“改革”是利益重新分配,伤及既得利益集团,肯定遭遇强烈狙击,导致改革在最后一公里前功尽弃;“开放”是对异质文化的吸收,必定诱发国内左派,打着“马列主义”与“传统文化”两面旗帜左右出击,双拳打击,最后不得不把打开的国门,重新关上。
      失败,彻底失败,回到毛泽东时代,这就是中国改革开放的逻辑。这个逻辑也说明,猫时代中国为什么会发生文化大革命那样荒谬绝伦的事情的原因:太上皇总是不放心太子皇储,只要我没死,就得让你死。其他人,也想做太子皇储,会不断地制造机会,是太上皇与太子皇储之间产生不信任,一遍自己上位。王莽、胡太后、隋文帝、武则天、宋太祖、宋高宗、康熙大帝,有自己的孩子或近宗,尚且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何况中国政府是“党缘”而非“血缘”,那么,“二把手”往往是中国最具有危险性的职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战战兢兢。诚哉斯言呐。可是,一旦上位,就是“新权威”,而且必然要“关停并转”一批人,杀人树威。令人恐惧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上海复旦大学一个青年教师王沪宁,就提出中国改革开放,必须实行“新权威主义”,由最有一锤定音资质的人做最高负责人,翻过来说,到了最高位置的人,必须大权独揽,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杀伐决断,令行禁止,来不得丝毫民主。德国的希特勒、意大利的墨索里尼、韩国的朴正熙、菲律宾的马科斯、新加坡的李光耀、台湾的两蒋父子,哪一个不是以“新权威主义”而强行把国家带入现代化行列的?
       作者在那个时候,就预见“王沪宁的新权威主义”将会实行于中国。可见,作者着实有两把刷子。
      作者认为,后邓小平时代的中国是“病人国”。因为这个国家好比一个人,平时没有防病体制,有了病,没有纠错机制,只能长期带病运转,直到把自己耗死。
       作者写到西方文明的现代化国家,为什么在接班人问题上没有问题?是因为他们的制度设计是这样的:
       所有到最高位置的人,不能由你决定你的继任者,而且他们铁的认定,到最高位置的人都是恶人,哪怕是人世间第一恶人,只要你有本事,那就上位。可是,一旦到了最高位置,你就会发现,这个位置是只笼子,而且是铁笼子。钻笼子是你唯一的选择。你在笼子里面,只能做好事,不能做坏事,至于你以前那么能做坏事,俱往矣,且看今日。你不是有本事吗?一个国家就这么一个位置,你不是争夺去了吗?好,你就在呆在笼子里,以恶人身份好好地做好事吧。所以,即就是囚犯,也可以选举总统。如果选上,那就上位,任期结束,回牢房继续服刑。可是,在中国,必须把服服贴贴听我话,完完全全没有自己见解的道德楷模选拔出来,对现任皇帝来说,是最头疼的事情。对太子皇储来说,是最难熬的日子。
      我操,娘希匹;我操,娘希匹。
      作者在 1980 年代的經濟改革和政治改革中,最早從理論上和政策上提出國有企業股份化改制,並因此被調入胡耀邦智囊班子工作;
1989 年發表《新權威主義述評》,討論了中國的政治改革道路問題。“六四”時因支持天安門廣場的學生被迫辭職,被囚禁于秦城監獄 3 年。出獄后,作者總結改革派失敗教訓,著有《智慧算術─加減謀略論》一書。2000 年赴美,完成了思考多年的政治學著作:《頭對著牆─大國的民主化》,于 2001年在台湾出版。2002 年 2 月由明鏡出版社出版《角力十六大─未來中國控制權》。
      通过这本书,大家可以看到“一切大機構,不是為它的任務而存在,而是為了它的人員而存在。”诚哉斯言呐。中国有教育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大家知道不知道?各部门、各系统竟然都有“教育部(局)”,例如中共中央宣传部·教育局;中国人民银行·教育局;反过来,也一样:教育部里也有教育部·宣传局;中国人民银行·宣传局。
      所有机构,就像一堆螃蟹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剪不断,理还乱。不是事情需要,而是安排人员。本朝建立之初,为了安排人员,设立莫名其妙的部委,例如森林部外在设一个“森林工业部”,工业部下分设“第一工业部”“第二工业部”“第三工业部”、、、在商业部外再设“全国供销总社”,,,作者说,中国官员每年以100万的速度在增加,过几年就“精简”一次,每“精简”一次,呼啦就增加一次。可不是嘛,1950年全国干部800万,现在是8000万,增加7200万,实实在在每年增加100万。
      为什么这样?就是开头这句话:不是为事而设,而是为人而设。作者举了中央机关都是如此,地方机构,无不如此。中共中央有宣传部、统战部、农工部,,,那么,重重叠叠各级党委都设立。要做官的人太多咋办?设副职,一个部门有10个或以上副职司空见惯,还有什么协理员、调研员、督察员,除了司机,都是官。官员待遇好嘛。
       作者认为,邓小平是灵,陈云是魂,二位是神仙,针锋相对。神仙打架,小鬼受累;天下晃荡,百姓遭殃。胡耀邦、赵紫阳两个皇储被太上皇自己掐死,由不得他邓小平啊。陈云那边频频出招,攻击得太厉害了,只能舍太子保自己。作者日记只写到1988年8月18日,离次年4月的胡耀邦之死与6月六四运动,还有8-10个月,已经预见到胡耀邦、赵紫阳2人不得善终。保守派必定上台,文化大革命必定重来。除了对手攻击,太子皇储自己,想有所改变,有所作为,这也引起太上皇不悦:嘿,你翅膀硬了?想自己飞了?看我不收拾你。这也是太子皇储被废的原因之一。胡耀邦失宠于“乱讲话”插手经济;赵紫阳失宠于在香港发表与陆铿谈话,惹得邓小平大怒。
     140年前,严复就认为,英国文化必定大行于世界,因为英国社会生活的一切,都遵循程序,也就是法律。英国法律总是维护公平正义;康有为逛了一圈上海租界,大呼“西人治国有法度,不得以昔日夷狄视之”。可是,通过日记,我们可以看到,中南海至今没有“议事规则”“办公程序”,也就是没有“法度”。中南海的运转,完全靠计谋,背靠背地暗中运作,完全是用“潜规则”处理国家大事。扣帽子、打棍子、绕弯子、设绊子、挖陷阱、织罗网、投门子、站队伍,,,作者写到,胡耀邦是中国的良心,谋事不谋人。不拉关系,必定失败;赵紫阳是中国的头脑,既谋事也谋人。明明想走三权分立之路,偏偏高举四项基本原则。弄得好,两面可以通吃,弄不好,里外不是人;邓力群是中国的手段,心狠手辣,觊觎皇位,无所不用其极;王震是棍子,薄一波是子弹,李先念是滑头,胡启立模棱两可,王兆国没有能力,,,你心黑,我比你更心黑;你脸厚,我比你更脸厚。。。
     呜呼哀哉,这不是上海滩,胜似上海滩;不是威虎庭,胜似威虎庭;最后只能是风波亭。
      我操,娘希匹;我哭,大中华!
      作者写到:“在中國,反動是有利可圖的事情。”他说的“反动”就是所谓的“保守派”“老左倾”“毛分子”。就是在改革开放中,踩刹车、拉后腿。胡乔木写文章江郎才尽;邓力群算计人黔驴技穷。可是,牠俩上窜下跳,什么手段都有,捞足了利益。越坏越得利,我本非佳人,为何不去做贼?为什么不坏呢?没有最坏,只有更坏。不坏,哪来利益?
     毛思想对中国人民,是挖心猛鬼,毁灭灵魂的存在,改革开放把毛不彻底否定,完全没有任何指望。可是,你能否定得了?所谓的改革开放保守派死死抱着牌位不松手,所谓激进派,也盯着这个牌位,背着身子倒回走,算是前进。都必须打太祖旗号才能否定太祖事业,否定得了吗?答案早已得出:失败,更大的失败。黄钟大吕,瓦釜雷鸣。只有山崩地裂,一切从头再来。作者简直是巫师,预计到了30多年后的今天和40-50年后的明天。我操,娘希匹;我哭,大中华。
     作者写到老百姓对未来不要过度憧憬,他借电影《芙蓉镇》主人公的话“活下去,像牲口一樣活下去。”读到这里,我泪水淙淙。因为,小说《芙蓉镇》差不多40年前,我趴在架子床的被窝就读过,后来拍成电影,我也看过。那时候,我就泪眼婆娑。俗话说得好:“没有丫鬟挨的好毬”。不管文化大革命,还是改革开放,老百姓只求活着,像狗一样活着。这是宿命。
     作者写到:“蘇聯一位經濟學家形容蘇聯的經濟改革走在胡同裡,只有這一條路,別無選擇。”其實,與這條胡同相連的還有一些死胡同,而這條大胡同的終端,則是私有制,只有私有制。但是,这对于在公有制下作威作福、为所欲为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在每一個路口指向終端的路牌上,都给你寫著“危險”“懸崖”“深淵”“萬劫不復之地”等等“提醒语”“指示灯”。“我們沿途一定要把所有的死胡同都走一遍,每走一條死胡同,就向所謂“墳墓”靠近一步。直到最後有一天,我們走通了,我們钻进的是自己的墳墓。”作者没有提到这位苏联经济学家是谁,笔者孤陋寡闻,也一无所知。
      不是戈尔巴乔夫葬送了苏联,而是苏联就是苏联人的坟墓。改革就是出埃及,奔向迦南,寻找蜜和牛奶流淌的地方。戈尔巴乔夫是摩西,不是叛徒。不改革就是坐等死亡,戈尔巴乔夫不愿意坐等死亡。可是,他带领大家出埃及,他却渴死在奔向蜜和奶的路上。赫鲁晓夫是这样,胡耀邦、赵紫阳何尝不是这样。只有坚持守在埃及,反对奔向迦南的人,才在沙漠中吃蜜喝奶。
      中国有过戈尔巴乔夫,渴死在路上。现在,没有戈尔巴乔夫,没有摩西,所以,中国出不了埃及。坐等死亡吧!(哭)
      我操,娘希匹;我哭,大中华。
      作者写到:“人類沒有宗教,能不能活下去?”作者自己回答:“不能!”巴爾扎克說:“一個無神者的社會,很快就会创造一个人间神,宗教就出来了。人類的悲劇就是:少數人爲了自己绝对美好的生活而創造教條,多數人爲了实现这些教條,犠牲自己美好的生活。”作者认为,中国人没有固定的国家宗教,但存在百姓宗教。在过去还可以信仰自由,我喜欢什么就信仰什么。可是,现代中国,少数人创造对少数人自己当下有利的教条,用许愿的乌托邦愚弄人民“为了教条而牺牲美好生活”,这些人还打着一切为了人民幸福的旗号,用虚无缥缈的“未来”,换去你实实在在的“现在”。
       作者写到:“有一個百試不爽的定律:整天高叫社會主義優越性的人,一定是他自己的社會地位優越。”中国社会就是这样。在所谓社会主义做为“人上人”的人,成天喋喋不休地呐喊“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共产主义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物质极大丰富,应有尽有,无所不有”。这分明就是欺骗,可是,老百姓不能不相信。老百姓不能不失去幸福,不能不拥抱痛苦。老百姓到头来,还要对那些用几句乌托邦教条,换去自己幸福的人说感恩。世间最痛苦的人,往往说自己最幸福;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常常说自己没有生活压力。他们最懂得的是感恩。
      作者写到:“ 美國幽默作家羅伯特·本奇利說過,‘人人都很容易成爲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作者认为,改革开放中的中南海,所有人必将成为他自己“讨厌的人”,为什么?改革没有达到他想达到的目标。改革开放的失败,使他追悔莫及,他讨厌自己。
      天明好大一会儿了,我也该忙正经事了。老婆早就把饭煮好,再不下床,我就得挨骂,尽管我的“感想”才开了个头,却不得不就此打住。
       ……
       丧钟为谁而鸣?为人民吗,人民就是大地,大地不死。究竟丧钟为谁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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