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没事喜欢在网上跟AI下象棋。跟AI下棋有几个好处,首先是方便,时刻就可以下,不用等人。其次是可以根据自己的水平调整难度。不管你的棋技高低,都有旗鼓相当的AI对手来陪你下。第三个好处是不用生闷气。网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搞不好碰到一个素质差,水平也差的对手,下输了就送上几句骂,平空受了气,破坏好心情。所以我在网上下棋宁可找AI,也不愿找活人。
下久了我发现AI下棋有个通病,就是决不认输。跟真人下棋,不管是网上还是网下,一方发现败局已定,就会掷子认输,不会再勉强走下去。AI就不一样了,哪怕是到了绝境,明摆着无生还的可能,它都绝不会放弃,而是坚持一步一步起下去,直到彻底被将死。
在我们看来,它最后走的那几步毫无意义,只是在拖延时间。AI是机器,只会预定的程序行事。肯定是它的程序已经预定设计好,把生存摆在第一位,不管没有意义,都要坚持活下去。活一步算一步。
其实人也何尝不是如此?人到了生命的尽头,或者是风烛残年,或者患了绝症,这个世界能给你的除了屈指可数的日子之外,就是跟各种病痛相伴的没有尊严的生活。即便如此,求生的欲望还会支撑着你继续苟延残喘。
“苟延残喘” 这个成语,很好地描述了在最后的日子里毫无意义地勉强延长生命的那种状态。在此关口,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因为没有意义认输放弃,而是选择挣努力活下去,能活一天算一天。求生是动物的本能,高于一切,这种本能是先天就刻在基因里,无法摆脱,就像下棋的AI无法摆脱既定程序的支配一样。
意义对人很重要,人人都在追求意义 。 人好像很难接受没有意义的生存。马克斯·韦伯说:“人是悬挂在自我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 ”。但人类是很晚才挂上这张网的,至少不早于文明出现前。对人来说,相比于后天出现的意义之网,求生欲望这种先天的本能更为优先。只要能活下来,有没有意义都不重要。
再说有没有意义也要相对而言。我们都认为活不了几天的人还要挣扎着活下去是没有意义的。但如果把这个生存期延长到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求生的努力还有没有意义呢?不管活多久,人的最后结局都是死。是不是能活较长的时间,这种努力就有意义?如果是的话,这个时间点应该从哪里开始?是否活得时间越长,意义就越大?
能回答这些问题的似乎只有上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