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从不因私事请假的黛比早上打电话给办公室合伙人大格,家里有急事必须待在家里三天,没有告诉具体什么事情。
第二天,黛比又打电话来,说是她们夫妻俩决定通知本公司员工,她父亲的遗容瞻仰明天上午在河边殡仪馆举行。
众人着实大吃一惊,似乎昨天还见到她父亲似的,怎么突然间人就没了。
黛比65岁,精力充沛,思维敏捷,是这家合伙会计公司三驾马车之一。在家是独女,父母很多年前退休以后就搬到她的公司附近来住,方便走动。所以,这对八十好几的老夫妻每天散步,带着那只高大的浅黄色拉布拉多,特意经过女儿办公室,从侧门进来,给她打个招呼。宠犬见到她不亚于老俩口的激动,在狭窄的过道里使劲摆动尾巴,把墙壁打得啪啪响。似乎与几年没见面的老姐姐突然重逢,高兴地低声叫,姐姐好,姐姐好。黛比总是笑意盈盈地欢迎他们三口的到来,拿出几颗狗狗点心款待老弟。
老两口并不落座,见到女儿只是笑,说点最简单的问候。如果见到其他人,他们就会很开心哈啰,哈啰地打招呼,站在那儿三两分钟,然后闪人。老夫妻俩算是把这天最重要的事情做了,然后,回家从记事牌上划掉。
黛比夫妻有一个儿子在外地工作生活,不经常回家,平时就两个人独处在老地方,距离办公室二十几分钟的路。人口少,就更突显亲人之间的互相关照以及年节时候阖家团圆的重要性。
大家来到殡仪馆自然会问怎么会这么突然,黛比还是给他们如实说出了原因。
妈妈在厨房准备早餐,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疑惑着进了里屋,发现丈夫的手上持着一把手枪,枪口插在嘴巴里,枕头上殷殷冒血。老太太震惊,木呆,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她明白了,立即都明白了。这个充满爱心但又倔强,与自己生活一辈子的好男人就这么走了,他选择了以军人荣誉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缓过神以后,立即给女儿打电话通知这个突发事件。等到黛比夫妻俩来到,让她们打电话通知警方,并要求不要对社会公开报道以保护家庭隐私。
老爷子的癌症已经恶性发作,每天疼痛,心绪烦乱,知道最终会被疾病折磨慢慢地吞噬掉。他有着老牌军人的骄傲,不容许失败,更不容许投降。战场上是面对面的敌人,而今天面对的何尝不是一个敌人! 而且是一个人类共同面对的恶魔,他绝对不会向恶魔屈服,用医药祈求饶恕他。你不是要在我的体内看不见的地方上蹿下跳,到处制造疼痛,让我投降吗?不,我绝不!
老军人已经安排好一切后事,遗嘱表达对老伴儿和女儿的无比热爱。他不想给自己的女人任何麻烦,选择利利索索走人。
黛比握着妈妈的手,默默地给老父送行。众人唏嘘一片,各种感慨。
黛比去年年会上还信誓旦旦地说绝不退休。而如今,现实摆在面前,爸爸走了,年迈的母亲唯一的依靠就是她了。以前,他们老两口相依为命,每天一起来看望她,现在,孤零零的老太心绪大乱。老头的离世给她的精神造成一个巨大的空洞,她需要支持,需要依靠。于是,黛比得认真考虑退休,陪伴老母亲了。
目前,下班以后就把老妈接到自己的家里睡觉,白天上班再带回到妈妈自己的家。等过一段时间把一切整理好了,老房产卖掉,就把老母亲接到自己家里永久居住。
人生之长,人生之短。生命之强,生命之弱。如何度过,各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