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云录(节选50) 五次围剿(上)

从繁杂的文献中抽丝剥茧,将历史的脉络梳理井然,并用心理学原理透析历史人物的精神世界,再现风云诡谲且又波澜壮阔的民国历史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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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五十   五次围剿(上)

 

蒋介石在第五次围剿中并没有机械地死守“堡垒主义”,他抓住红军东方军远征闽西北的时机,突然发动跃进式的进攻,一举夺取重镇黎川。这样,红军一方在开局的较量中,无论在战略上还是战术上都处于下风。

博古和李德震惊于黎川的失守,商量了应对的方案,于1933年10月初,在李德的住处“独立房子”,召开了有党和中革军委主要负责人出席的军事会议。博古、张闻天、项英、毛泽东、刘伯承等人到会,只有朱德、周恩来在前线指挥作战,未能参加。会上,李德提出作战计划,准备消灭硝石、资溪桥及黎川附近的敌军。

这是李德到达中央苏区后头一次正式提出军事方案。到会的毛泽东才第一次见到他。大家对这个共产国际来的军事专家寄予了厚望,以为他有办法打破敌军的围剿,故尊重他的意见而没有提出异议。于是通过决议,形成了第五次反围剿初期的战略方针,这个方针明显是“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思路。

会后,中革军委致电红军总司令朱德和总政委周恩来,命令东方军兼程北上,消灭硝石、资溪桥及黎川附近的敌军,并强调:“对于命令的执行,不容任何迟疑或更改,请注意。”这个强调是因为博古等人有了底气:我们不再是“外行指挥内行了”!

开始,朱德和周恩来没有意识到中革军委这种转变,考虑到硝石有敌军重兵扼守,并且处在敌军各有三、四个师驻守的南城、南丰和黎川之间,认为不可贸然攻打。于是,由周恩来致电项英并转中央局,说明:“目前敌既抢先着,我东方、中央两军主力必须首先靠拢,并派有力支队加紧向赣敌两翼活动,迷惑与分散敌人,以便主力决战”。可想而知,中革军委断然拒绝,回电指示:“无论任何情况,中央军不得过抚河”;“以后你们决须根据军委企图”。

于是,彭德怀同滕代远奉命率东方军回师江西,结果,东方军先后攻打硝石、资溪桥、潭头市、浒湾、八角亭等处,均不克。由于连续辗转于敌军的堡垒群中,反而使自身遭受重大伤亡,完全陷入被动地位。与此同时,在抚河以东的中央军奉命北上进攻,策应东方军,被国军以10个师的优势兵力围截,蒙受重大伤亡,被迫向苏区腹地转移。至1933年11月中旬,围剿与反围剿的第一阶段战事告一段落,红军在地盘和兵力上都损失不小。

失利自然引发了官兵们的不满,红军指挥员都认为中革军委的指挥犯了冒险主义的错误。朱德更清楚问题所在,他对身边的参谋人员说:“李德顾问来了以后,住在瑞金,不下去调查,靠着地图、电报指挥前方的战斗,而我们在前方最了解情况的人,反而不能指挥,这就有问题嘛。”

说李德,李德就到了。11月中旬,李德和博古一起来到前方建宁,进入红军总司令部。他们却不是下来调查研究前线情况的,而是要进一步掌握直接指挥红军的权力。开始,朱德对中共中央请来的这位军事顾问抱着尊重的态度,尽力想用以往红军取得胜利的成功经验来影响他。他在谈话中试图争取对方理解他和毛泽东的观点,经常讲述红军的发展和前几次反围剿的过程,显然是想用过去的经验启发李德,说明第五次反围剿不能打阵地战,不能处处设防。然而,李德根本不理解,听不进去。朱德这才明白问题严重了,但个人回天无力,从那以后就很少再跟李德谈工作了。

李德和博古回到瑞金后,11月20日,项英以中革军委名义发出《关于十月中战役问题致师以上首长及司令部的一封信》,指责“方面军首长”——也就是朱德和周恩来,对军委的“意旨没有了解”,贯彻是“动摇的”。这封信中硬性规定:“必须服从”他们的“一切命令”,“协调一致”。

就在中革军委发信的同一天,1933年11月20日,十九路军联合一批反蒋势力,发动了“福建事变”,宣布脱离国民党,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树起了反蒋独立的大旗。他们推李济深、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等11人为人民革命政府中央委员,李济深兼军事委员会主席。这一举震惊全国,围剿和反围剿的形势也为之大变!

由于跟红军签订了协议,十九路军将领和福建人士认为反蒋实力大增,于是毅然打出新“国名”,树起新“国旗”,冀望一呼百应。他们搞得非常激进,甚至抛弃了孙中山,抛弃了“三民主义”。

这一路线在政治上非常失算,因为广大国民党党员虽对蒋介石的政策不满,但还不至于反对“中华民国”,他们对“青天白日旗”仍有象征式的感情,尤其不愿意反对深得人心的孙中山先生和他的“三民主义”。这样,不仅得不到其他地区国民党实力人物的支持,就是在十九路军的军官和士兵当中,也造成了思想情绪的混乱,军心不稳。

蒋介石不得不暂时对中央苏区采取守势,抽出十几万兵力转向福建,进剿十九路军。这对红军和中央苏区来说,明显是天大的好事,很多领导人都看到了借机打破第五次围剿的可能。

毛泽东向中共中央建议:以红军主力冲破国民党军队的围攻线,突进到以浙江为中心的苏浙皖赣地区去,纵横驰骋于杭州、苏州、南京、芜湖、南昌、福州之间,将战略防御转变为战略进攻,威胁敌之根本重地,向广大无堡垒地带寻求作战。用这种方法,就能迫使进攻江西南部、福建西部地区之敌回援其根本重地,粉碎其向江西根据地的进攻,并援助福建人民政府。

直接促成同十九路军签订协议的彭德怀,向中央提出了具体的军事部署建议:留红五军团保卫中央苏区;集中红一、三、七、九四个军团,向闽浙赣边区进军,依托方志敏、邵式平根据地威胁南京、上海、杭州。以此支援十九路军的“福建事变”,推动抗日运动,破坏蒋介石的第五次围剿计划。

然而,10月25日,共产国际已经给瑞金来电,提出:“为着战斗的行动的目的,应该争取下层统一战略的策略,国民党的广东派(注:十九路军源自广东),以反日的武断空话(护)符,隐蔽地为英帝国主义的奴仆,这种假象是应该揭穿的。”博古等人本来对于十九路军态度矛盾,既希望联合反蒋,又害怕中了对方的圈套而被利用,而共产国际这一电报帮自己下了决心,一下就转向对十九路军采取排斥态度。他们把发动“福建事变”这些中间派说成是“最危险的敌人”,制止红军在战略上配合十九路军,并将毛泽东、彭德怀等人的建议斥责成“脱离中央苏区根据地的冒险主义”。

于是,李德和中革军委指望东边的国军去跟十九路军相互残杀,命令红军转向西北方向进攻国军。在战术上,李德强调要以“堡垒对堡垒”,实行“短促突击”。

12月初,红一军团正在南丰以南地区休整,刚刚在中路方向结束恶战,奉令即将转战西北方向。这时,蒋鼎文率领国军第三、第九两个师从南丰以南向闽西开进,显然是要脱离同中央红军的作战,转向进攻十九路军。这个行进队形正处在红一军团的侧面,军团政委聂荣臻与军团长林彪商量,真想让部队立即出击。然而,他们从上级得到的回答是:蒋介石是大军阀,福建人民政府是小军阀,不给小军阀做挡箭牌。就这样,白白放弃了歼敌良机,大家非常无奈。

12月25日开始,红一军团在永丰南面的丁毛山和敌人开打,主力红一师按照李德制定的战术,面对着国军修筑的堡垒线,也修筑堡垒与之对抗。这是拼谁的“矛”利、谁的“盾”坚的战法。国军有德国普伏式野炮,还有102口径的重迫击炮,调动很灵活,飞机侦察到红军主力到了哪里,就把它们调过来重点轰击;而红军没有重火器,在“矛”的对比中处于绝对劣势。在“盾”的对比中,同国军钢筋混凝土的堡垒不同的是,红军的堡垒多是由木头和稀泥构筑而成,经不起炮火轰击,反而将红军部队固定成了受轰的靶子!

红一师苦战一个多星期,伤亡巨大,3个团共9个连,却阵亡了13名连级干部。聂荣臻站在激烈的一师阵地上,看到部队英勇冲锋,看到官兵们在敌人堡垒面前遭到重大伤亡,心情十分沉重,为整个战争的前景深深地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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