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几天后的星期六下午下班时刻，宇君婷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然后牵着自行车要回家。当她看到前面不远处迟云州的背影，便忙叫道：“嗨，迟云州。“
迟云州停下转过头来，看见笑眯眯的宇君婷，便问：“下班了？”
”嗯。你星期天有打算吗？“
”我想找个同学一起到山上去玩。“
”我和你一起去。我对山上比较熟悉。“
”那你可以做我的导游啦。什么时间？“
”早上9点，我来办公室。“
”哦。不行。早上我要到我姨妈家去。下午1点吧。“
”好。就下午1点。“宇君婷高兴地说着，便跨上自行车，然后又说：”再见！“
”再见！“迟云州看着她离去，自己径直到食堂买饭去了。正走着，突然听到蓝明从身后喊着：“迟云州，再见。”迟云州也说：“再见，蓝明。”看着蓝明从身旁加速朝君婷追去。
到了单位大门外，二人下了车，等待机会横穿马路到对面，这时蓝明从衣袋里拿出两个用精美纸包着的东西说：”君婷，看，给你的。“
”这是什么？”君婷接过来一看，惊喜道：””阿！ SNICKERS巧克力！进口货啊！我不要，你留着吧。 “
”哎呀，你拿着吧，我还有呢。”蓝明急忙把君婷的手推回。
“那好吧，谢谢你啦！”
”嗨，跟我还谢什么。不就两块糖果吗。“
“你在哪里买到的呀？“
“在友谊商店。“
”友谊商店不是要外汇卷吗？“
”是啊，我就是用外汇卷卖的。“
”你哪里弄得外汇卷啊？“
”一个朋友给我换的。”
“你行啊！“
”你尝尝，可好吃了。“
”我到家再吃。听说没有外汇卷，友谊商店根本不让进，是吗？“
”那当然。不然的话，那商店还不给挤爆啦。“
”那也是。“
”嗨！那里面都是进口货，可漂亮啦，我们百货公司没有的，他们都有，还有电视机哩，不过商品都很贵。”
“是啊，我们一般老百姓进不去，也买不起啊。”
他们穿过马路，骑了不久，君婷突然听到后车轮啪啦的响声，急忙到路边停下，蓝明也马上下了车，忙说：”怎么啦？“
”哎呦，这麻烦啦。我的后车胎扁啦。“君婷查看着车胎说。
蓝明看着泄了气的轮胎说：“还真是。哎，我记得前面路口有个修车铺，也许还没关门，到那里去修好了。”
“我帮你抬起后轮推着，你牵着我的。“
到了路口处的修车铺，正好还没有关门，他们在那里等了大约半个小时，车胎便修好了。于是他们又继续前行，到了市府附近，蓝明看着君婷问：”哎，明天是星期天，有个电影首映，要不要去看?我已经买好两张票，明天下午两点的。”
“很抱歉，我明天没有时间。“君婷微笑着说。
”真的？太遗憾了！“
”谢谢你今天帮我修车，还有你的巧克力。“
”那好吧，我们星期一再见。“
星期天下午1点多，迟云州和宇君婷来到山脚下，开始攀登。正是初秋，天朗气清，日丽风和，暖融融的太阳晒得他们的肩背热乎乎的，但没有出汗。
山不太高，他们很快来到山顶。迟云州迅速爬上一块巨石，然后回首伸手对宇君婷说：“上来，这里更好看。”宇君婷笑着犹豫了下，便紧紧握住迟云州的手，一脚踩着巨石半身的一个石窝，被迟云州用力一拉，便站到巨石上。他们坐在光洁扳平的巨石上，迟云州赞叹：
“仰观宇宙之大，俯瞰气象万千。好美的风景啊！”
”看你今天高兴的，要不要天天来啊?”
“天天来最好，只要有你陪。“
”你想得美！我才不呢。“
”你今天不是来陪我了吗？“
”只此一次。哼！”
“那不行，你不陪我，多没意思啊。” 迟云州假装失望的样子。
宇君婷见他这样子，乐得“咯咯”笑。
”看你今天这么开心的样子，像个小姑娘，想起体检时你给我的印象，很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啊？”
“当时你给我的印像是不亢不卑，举重若轻，从容大方，但好像不太随便。”
“那是当然。第一次与同学们见面，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啦。其实，人人都有两个面，一个是经过包装展现给别人看的，是一种自我表现，也是一种自我防卫；一个是在家人和朋友面前的真实自己，不需要包装，不需要自我防卫。”
“那你今天在我面前是没有包装的了？”云州开玩笑地问。
“嗯，在你面前，我就是我，真实的我，因为我了解你，信得过你。女为悦己者真吗。”
“那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君婷。”他故意歪着头，假装上下打量她。
“看你，哪有你这么看人的？太不礼貌啦。“她用手轻轻晃晃他的肩膀说：”那你呢？今天你不也是没有包装了吗？“
”是啊，士为知己者诚吗。其实，人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见你这么开心，自然我也很高兴。”
生命中最宝贵的季节是青春，青春中最宝贵的经验是爱情。生命因青春而美好，青春因爱情而幸福。
君婷笑着看着云州说:“自从你来英语班，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但一直没有找到恰当的机会。“
云州看着她笑着说：”你问啊。你不是问过很多问题了吗，这一次怎么这么认真了呢。“
”我觉得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君婷说。
”当然了，一起在英语班已经这么多天了，当然见过啦。“云州不足为奇地笑着说。
”不，是以前。“
”以前？那是你带我们体检的时候。“
”不，还要往前。“
”再往前，不可能啊。“云州摇摇头，有些疑惑。
”你是不是两年前去过郑州？“
”两年前，那是77年春天，到过郑州。“
”你是不是在郑州火车站遇到过一个女孩？“
云州皱起眉头，想了想说：“好像是遇到过一个女孩——哦，想起来了，是一个女孩的挎包被扒手抢走啦，我把包从扒手手里夺回来然后还给了女孩。”
“哎呀，这就对了。”君婷转身用手推推他的肩膀惊喜地说：“那女孩就是我——“
”是你——？真的？当时我没有太深的印象。“
“那就是我——那还能错了。”
“你到那里干什么？”
“我去我姑妈家，我姑妈在郑州。”
“真的！？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你把包给了我，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我喊着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头也不回。”
“哦，很抱歉。我当时肚子饿得慌，一心想着赶快找个饭店填肚子，然后想着下一步到哪里去找工作，对你没有太留意。”
“记得那时你背着个包袱，一身农民样，和现在很不一样。“
”那时的你和现在的你也不一样。你当时显得还很稚气，发型和现在也不一样。你现在更有气质，显得成熟了不少。“
”看来我们真是有缘，你说呢？“
”是啊，那一次可以说是个奇遇，两人同时进英语班又是个奇遇。“
”世界上这么多人，偏偏我们俩不约而同地两次相遇，这不是缘分，还能是啥？“
”是啊，真没想到。“
……
他们沉默下来，相视而笑，心心相印。忽闻头上大雁声，他们不约而同顺着雁声望去，只见一群大雁正往南飞。
“它们飞的时候，为什么有时排成人字形，有时一字形？”宇君婷好奇地问。
“它们在迁徙的时候，由年长有经验而又强壮的雁领头。领头雁飞的时候，气流会往两边分开，紧跟斜后方的大雁就会遇到比较小的阻力，雁阵中间是比较年幼和老弱的雁。”
“大雁还懂得尊老爱幼，蛮仁义得吗？”
“古人认为大雁是五常之鸟，既遵循仁、义、礼、智、信。由于领头雁比较累，飞上一段时间，它们就要换，这时领头雁就会慢下来，后面的跟上来，一字排开，以便调换。“
”调换后，又恢复人字形？“
”对。它们在蓝天写下一个巨大的人字，那人字总是向着前方，飞向希望，直到它们盼望的丰美之地。这人字仿佛在启迪着人们，人，应当是自由的，进取的，团结的，充满希望和理想的。“
“有意思。”宇君婷看着他笑笑，又问：“我们常说的鸿雁是大雁么？”
“大雁分有鸿雁，豆雁，灰雁，白额雁等，属于野鹅天鹅类候鸟。“
”它们都是从北方什么地方来？又到什么地方停下来？“
”我们看到的应该是从西北利亚或外蒙来的，到江南或更南的温暖地方停下来过冬，明年春天来时，再飞回北方。“
”它们飞那么远，那很累哦。“
”不过它们知道什么地方有湖泊或湿地可以休息。“
“如果有人给它们登记户口，限制迁徙，那他们就麻烦了。”
“在冬天，它们就会冻死饿死，早已灭种了。不过它们是自由的，哪里适合生存，就到哪里去。“
”看来，做只大雁也不错。“
”其实，所有的动物都是经济动物。哪里容易生存，哪里会生活得更好，就往那里迁徙。人也不例外，所以人类历史上总是有移民，有迁徙。“
宇君婷点点头，与他相视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