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笔名为马凡陀写于1945年的山歌,收录在1950年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的《马凡陀的山歌(1944—1948)》中。
初读在十多年前,有高山仰止的感觉。1945年至今,已近80年,当年是讽刺国民党的腐败,回头看今天却是故我依然。
先录全文:
尽管我们已经“当了家、做了主”,可…怕公仆的毛病却和过去一个熊样!
我亲爱的公仆大人!
蒙你赐我主人翁的名称,
我感到了极大的惶恐,同时也绝对你在寻开心!
明明你是高高在上的大人,
明明我是低低在下的百姓,
你发命令,我来拼命。
倒说你是公仆,我是主人?
我在马棚,你在厅堂,
我吃骨头,你吃蹄膀。
弄得不好,大人肝火旺,
拿我出气,遍体鳞伤!
大人自称公仆实在冤枉,
把我叫做主人更不敢当。
你的名字应该修改修改,
我也不愿再于这一行。
我想辞职,你看怎样?
主人翁的头衔原封奉上。
我情愿名符其实地做驴子,
动物学上的驴子,倒也堂皇!
我给你骑,理所应当;
我给你踢,理所应当:
我给你打,理所应当;
不声不响,驴子之相!
我亲爱的骑师大人!
请骑吧!请不必作势装腔,
贱驴的脑筋简单异常,
你的缰绳,我的方向!
但愿你不要打得我太伤,
好让我的服务岁月久长,
标语口号,概请节省,
驴主,驴主,何必再唱!
近日查原作者,更是感慨良多。
笔名马凡陀,真实姓名是袁水拍,原名袁光楣(1916-1982)。江苏吴县人(今属江苏苏州)。1934年毕业于苏州高中,翌年考入上海沪江大学,3个月后转到银行界工作。抗日战争爆发后,南下香港后与徐迟及冯亦代因缘际会,结下友谊,并相与唱和,被友人称为“三剑客”。后来在香港、重庆等地从事抗日救亡宣传,历任重庆美术出版社编辑、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候补理事兼会刊主编,同时从事诗歌创作。194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解放战争期间,在上海从事新闻工作,先后担任《新民报·晚刊》、《大公报》编辑,发表过300多首政治讽刺诗,以嬉笑怒骂方式揭露时政的黑暗,反映人民群众的疾苦。
1949年调北京《人民日报》工作,担任文艺部主任,兼任《人民文学》、《诗刊》杂志编委,参加过有关武训历史的调查和《武训历史调查记》一书的编写工作。1961年调离人民日报社,任中共中央宣传部文艺处处长,文化部艺术研究所负责人。中国文联第一、三届委员,中国作协第一、二届理事,全国第三、四届人大代表。着有通讯文集《华沙·北京·维也纳》、论文集《文艺札记》、诗集《马凡陀的山歌》、《沸腾的岁月》、《歌颂与诅咒》等12种与译作《马克思主义与诗歌》、《巴黎的陷落》等13种。1976年初曾任文化部副部长,后因与四人帮有牵连,被停职审查。1982年因病去世。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期,抗战初兴,大批文人但半个世纪以后,暮年徐迟却与袁水拍反目断交,备显人生无常。
袁水拍解放后长年从事文艺领导工作,诗人徐迟以文人作家终其一生,晚年定居武汉,远离话语中心,但这似乎无碍 “三剑客”的私人友谊。喜欢看戏的徐迟有一次向袁水拍要戏票,袁水拍时任文化部副部长,得近水楼台之便。袁水拍送给徐迟一张票,后场倒数第三排,对于耳背近乎聋的徐迟来说,未为适宜。开幕前几分钟,剧场里进来一群前呼后拥的看客,直奔前四排。徐迟细看,原来是袁副部长全家老少,还有司机和女佣。徐迟大怒,深感人格遭到轻视,友谊受到玷污,从此与袁水拍断交。
袁水拍从以反映民间疾苦的诗人到骑驴的新权贵阶级,徐迟则故我依然。
徐迟于1996年12月12日深夜12时在武汉一家医院的阳台跳楼自杀,据说是受不了当年社会上官商勾结、权钱交易、贿赂横行、贫富悬殊、大吃大喝、铺张浪费的现象,故选定时间,要摆脱当时那种泥沼般污浊的生活。
色彩上的红与黑,小孩子们是非常容易分得清楚;然而社会上人格与道德的红与黑,由谁来评判?百多年以还,黑白是非早在颠倒中巡迴,人模狗样的却是常态。